《青村》潇潇语

7、如果有人问我喜欢阴天还是晴天

　　两个星期终于是把集体舞学下来了。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军训和一个星期的国庆节将会暂时告别这个会让我有些怀念的舞蹈。其实我挺喜欢跟两组一起跳舞的，每当四个人手拉手围成一圈的刹那，仿佛向前跨越了许久，然后向幼时的自己招手，只有幼年时我们才会毫无顾忌的跟男生牵手。
　　第三周的班会课上，当班主任强调说由于一星期三次的集体舞需要整装待发，国庆过后要记得带上校礼服的时候，免不了惹来班上的又一片怨念声。女生的校礼服即是裙子，虽然在中国，百分之九十的学生一直都在抱怨自己的校服不如日本韩国的那般精致，可是我们心里还是非常认可运动装是最为青春蓬勃洋溢的象征，这一身着装更有利于我们强健体魄以致于报效祖国，也不助长早恋，而突然穿起正装会让大家有些害羞，至少对于我从初中就没有穿过裙子的人来说。班主任宣布的另一个消息更是给了我们重磅一击，国庆节的最后一天晚上回来就直接进行月考，晚上考语文，第二天早上考英语数学，下午物化生，晚上政史地，不愧是“灰色城堡”。
　　即便月考这个事实已定，可在此之前会有一周国庆的时间可以复习，对于一个月的知识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了，那么我要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周末。之前的周末很多时候都是呆在家里写作业，知道自己是超常发挥才能考进“灰色城堡”，所以我没有在学业上放松，不会的知识我都会花时间弄懂，在这方面罗简和赵铭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虽然知道自己在“灰色城堡”中是当不上凤头的，但也不要当凤尾。而这个周末是特殊的，不知这个学期内还会不会这样的周末，所以我要好好的珍惜。
　　就在我正踌躇准备要干什么的时候，李倩影打过来了，是打到我手机里的，我是上高中前的暑假才买了手机，朋友圈很小的我除了亲人外，就只将电话号码告诉了经常联系的朋友，我想我告诉了其他人，也是基本上不联系的。买手机到现在，很少会有人打电话，每次有人打过来找我，铃声都会令我兴奋几分，而且买手机已经快一个月了，希望有人打给我的期待还是持续着。当我把这些告诉了倩影，她则毫不留情的鄙视我这个从二年级就相识相熟的小伙伴。我们星期六早上九点约在了麦当劳吃早餐。她还是老样子，每次见面都得迟到。
　　“你这家伙，又迟到了，我帮你点了。”
　　“啊！下次换你迟到啦。”别指望这个家伙能将她这个毛病改过来了，只求她每次迟到不要太久
　　“呀，我最爱的。”说着就拿起汉堡啃了起来，“你们“灰色城堡”怎么样呀？”我一直都非常赞叹倩影咀嚼的能力，她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然后不会让你觉得她嘴里的东西若隐若现从而认为她吃东西不雅观。我有想过问她这个问题，可是也不是真的感兴趣也就懒得问了。
　　“还行吧，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对了，你们用不用跳什么集体舞呀。”
　　“集体舞是什么东西。”
　　“就是类似交谊舞但又不是交谊舞，就是男女要搭档一起跳，还得牵手呢。我们要跳，你们居然不用。”
　　“是呀，你们会不会有些尴尬呀。”
　　“一开始有点，不过慢慢就习惯了。你们粉色监狱怎么样呀？”李倩影就读的高中跟我的高中算是死对头了，首先都是两所争排s市第四名的高中，而且由于建筑外貌的特点，一个被称作“灰色城堡”，一个被称作“粉色城堡”，我市仅有的两座城堡，当然这只是官方说法。“粉色城堡”的学生觉得这个昵称有愧于他们在里边面对着一大堆习题和作业等水深火热的生活，所以更喜欢称他们的学校为“粉色监狱“，我们的还是“灰色城堡”，不是因为我们的生活就不比他们的要“万里长征”，只是因为“灰色”已具备这层意思了，这样想来我觉得我们学校的昵称恰巧得更显智慧。我跟倩影填的高中志愿不论学校还是学校排序都是一样的，可是我因为超常发挥进了“灰色城堡”，而倩影则是正常发挥进了“粉色监狱”。“粉色监狱”是关外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位于我区，所以录取本区的学生分数可以降很多，而里面也有很多高手，特别是这所学校非常善于在中考前就在全区招揽一批超级尖子生，并提出免学费免住宿费的福利，所以即便当时我也正常发挥考进了“粉色监狱”，若不抓紧，也是会成为凤尾的最佳候选人。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直聊到中午，直到遇见了他。
　　“嘿，快看。”在我正说着话的时候，倩影打断了我的话，不停地用眼神指引我转头。
　　“什么啊”。
　　“那个说喜欢你的家伙。”
　　“什么呀，是曾经，而且他喜欢的都不知道有没有五十个，我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我们好不容易的相聚居然碰见了我人生当中第一个跟我表白的男生，遥远的记忆突然朝我袭来。
　　四年级两天一夜的军训，唯一度过的晚上因为我洗完澡后，忘了穿军服而是穿校服集合，教官在训练完后，在其他人都回宿舍休息的情况下，罚我在原训练地右膝盖着地蹲二十分钟，蹲完还得一直站在原地，当时倩影还有两三个小伙伴准备要陪着我，可是被教官也呵斥回宿舍了。那一天做这个动作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可是晚上的这次是只有我一个人被罚，教官自己也先走了，他叮嘱隔壁班的教官看着我，当时隔壁班就在旁边训练，他们班还没有训练完，离我很近，我蹲在那，一想到他们都听到了教官对我的呵斥和惩罚就觉得既丢脸又委屈，泪珠忍不住在眼里打转，可是不敢让它们流出来，如若让别人看到自己在哭会更丢脸的。蹲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身影急冲冲的跑过来，是倩影，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外留，幸好这时我是背对着隔壁班的同学。
　　“别哭了。我偷偷跑过来的，教官不知道，烧麦和包子也想来，可是我说多人容易被发现，那个隔壁班帅帅的教官没有看我们耶。”她忙着找纸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就直接用军服袖子帮我擦眼泪。
　　“还要蹲多少分钟啊。”我抽噎着问倩影，倩影说过我的左眼下面长了一颗泪痣，而我确实也喜欢哭。
　　“快了，就只剩下五分钟了。”她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张望着，看那边教官的动静，“他刚刚有看过来，可是他没有说我们耶。长得帅人也好好，不像我们的教官。”她边摸着我的头边说。
　　“郭教官的那个学生，可以站起来了。”过了一会那个教官朝我们这边喊着，我听到他们那边发出一些笑声，很轻微，应该是在笑我。
　　“不是在笑你啦。现在他们正在休息。”倩影帮我扶起来后说。她不算一个体贴的人，可是她懂得我是一个敏感的人。
　　“笑也没什么啦，我不介意。”其实我当时是有些在意的。
　　我站着，虽然不是军姿。倩影就陪我站着，跟我聊天，隔壁班的教官真的很善良，也不说我没有好好站军姿。隔壁班学生都在开教官的玩笑，我们也在旁边听着，时不时也跟着笑。他们解散后，那个教官过了一会走过来说我也可以回去了。当时剩下的学生包括我和倩影就只有四五个吧，当时是五月，加上在郊区，微风凉凉，很舒服，我跟倩影手拉手，穿过篮球场，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多年后再想起那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肖雯。”突然有人在后面叫住了我，我和倩影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个个头比我矮的男生。
　　“刚刚被罚蹲，会不会很痛。”他继续说道。借助稀疏的灯光，发现他是隔壁班，经常会在走廊见到的一个男生，他的眼睛很大。我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就是我想说，我喜欢你···”
　　“不要！”就在他还想继续说的时候，我斩钉截铁的回绝了他，“我不要···你的喜欢。”说完就拉着倩影的手转身跑回了宿舍，然后叮嘱倩影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成为我们俩儿时的第二个秘密。说不要是因为当时的我还小，对于男女生喜欢不喜欢的事情没有什么概念，还有就是好学生是不会说要的，那时的我成绩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
　　后来倩影说那一次，虽然她不是被表白的，可是全程她跟我一样都是懵懵的，而且她很佩服我事后说的“不要”，因为当时若是她被表白她都不知道要回答什么。这是我跟她经历的第一个表白。再大些的时候，倩影时不时就会拿这件事情来调侃我，还模仿我当时的“不要”，我说我当时心跳没有加速，她偏说不信。至于那个叫周超的男生，那之后听说他接连跟几个女生表白，可是永远都是被拒绝，每次都是倩影跑来告诉我他又跟谁谁谁表白了，又被谁谁谁拒绝了，倩影不是八卦的女生，那时候她是为了我才八卦的，但是她说的那些他的“风流韵事”我都没有太放在心上，而且也不一定是真的。后来初一的时候我跟周超同班，下学期还是前后桌，不过那时我们表面上都已经忘了四年级的那个夜晚，前后桌了一个月他就跟我的同桌表白了。动画片《岁月的童话》中有一幕，女主人公若干年后回忆起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个木讷优秀喜欢着她的男生出现在她回家的路口等她。
　　“你比较喜欢哪一个？阴天还是晴天。”男生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阴天。”小女孩愣愣的回答。
　　“我也是耶。”当得知女孩跟自己一样，男生兴奋不已，将手中的东西往上抛，女生也笑了。
　　我很喜欢这部电影，即便在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年代，女主人公儿时的点点滴滴与我经历的都有异曲同工之妙，除了第一次被表白。女主人公的被表白很浪漫，喜欢阴天还是晴天，而我的···，女主人公当时是紧张的，而我的心跳确实是没有变得不正常。那次被表白之后，是有偷偷关注一下周超，小学时的他是班干部，成绩也很好，喜欢训班上的同学的类型，怎么说，短小精悍吧，不是我喜欢的，我有些失望，如若向我表白的男生跟女主人公的一样木讷优秀，而我的回答是晴天，不知道那个男孩会不会失望，可我应该还是会很开心。但是现在的我觉得多年前我被表白的那一刻因与倩影在一起而变得美妙。
　　“嘿，别发呆啦，快看他跟一个女的来的，应该是他女朋友吧。”我又回到了现实的麦当劳中。
　　“嗯，恭喜他，终于有女生答应他了。”我说的是真心的，他只是容易多情而又容易动情，然后就义无返顾的向前，经常碰壁，想想在情感方面他还真是早熟。初一时我的同桌也拒绝他了，那之后他又跟另一个班上的女生表白，再之后就不知道了，初二开始我们就没有再同过班。
　　“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不是还没忘记四年级时的那个夜晚吧。”倩影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根薯条含在嘴里。倩影就是喜欢这样子开调侃式的玩笑，我撕开一包番茄酱，洒在了她还未吃掉的薯条上，她不喜欢番茄酱，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