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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棒打鸳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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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当我在一片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中醒来,我才痛悔我低估了美杜莎誓要超越曹雪芹的决心和毅力:居然趁我睡觉时给我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天还没亮,桌上的灯烛快要燃到尽头,发出嗤嗤的轻响,我掀开被子下床,一举一动无不体现出一个穿越老手的稳重和成熟。
首要是照镜子,我惊喜的发现,我居然是原本位穿越!
再次是查探房间,根据屋内家具的考究程度以及我那舒适无比的亵衣,我直觉本次穿越的运气不赖。
不容易啊,我热泪盈眶:他哥,这才是我梦想中的穿越啊……
门外传来悉窣的脚步声,接着是小声争执的声音,我好奇的把耳朵贴到门上。
“夫人让我给小姐送些吃的。”
“老爷吩咐过,谁也不能进去。”
“小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没老爷的吩咐,我们不能开门。”
又是悉窣的脚步声,远去。
Shit!
我就说,他哥啥时候办事利落过来着?上几次把我穿越成小白菜潘金莲,这次这么容易就咸鱼大翻身了呢?看看,梦想已然破灭。
当年穿越在洗衣房的时候,好歹也有馊了的窝窝头吃啊,这次倒好,居然两天没吃饭了!
悲愤!
我坐回床边,开始思考回去的计划。
按照前几次的经验,一般濒临死亡时,我是可以顺利穿越回去的。
而且死亡的过程并不难受,比如那次金莲坠楼,我并没有遭受那致命的撞击,意识在半空中就飘忽忽离开了身体,感觉还挺奇妙。
要么这一次,绝食?或者悬梁?
说干就干,我从针线奁里找出一把金把手的剪刀,扯过床单噌噌噌剪成条带状,一条条绞起来,做成一根绳。
搬个凳子垫脚,我稳稳站在桌子上,开始把绳子往大梁上扔,扔一次没中,再扔一次。
终于套上了,我美滋滋的把绳子打了个结,把脑袋伸了进去。
“你想的美!”有人冷哼。
我吓了一跳,定睛看过去,欧阳奋强版贾宝玉正站在桌子边仰头看我。
“小强?”我疑惑,想了想又改口,“宝玉?”
“我是宝玉他哥,我叫宝钻。”贾宝钻跟我打招呼。
“你……你是那块玉……”我的嘴巴半天没合上,“你能变人的?”
贾宝钻不屑:“我在女娲手下混过的。”
我愣了半天,想起正题:“美杜莎叫你来的?”
“噎死。”贾宝钻说,“她让我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不用了,我马上回去找她。”我黑口黑脸地把脖子往上吊绳里套。
“这次不灵的,”贾宝钻说,“你把脖子勒断了你都回不去的。”
很明显,这次美杜莎动真格的了。
“上几次是热身,”贾宝钻说,“随便送你回去体验体验,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正式的。”
“为什么没人跟我说?”我的眼睛嗖嗖往外飞小刀子。
“你姑妈想把你塑造的悲情一点。”贾宝钻说,“所以没跟你讲。”
“那我啥时候能回去?”我妥协。
贾宝钻正想回答,忽然脸色一变,化作一股青烟。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哗啦啦涌进一群人来,夹杂着一个中年妇人的哀号:“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人多手杂,家丁们蜂拥着过来救我,混乱中,有人踢翻了凳子,我身子一歪倒下来,绳子耷拉在我脖子上,那中年妇人大叫:“儿啊,你醒醒……”
我这不正醒着了么,我想翻白眼,绳子的一头不知被谁踩住了,中年妇人拼命拉扯我,绳子越勒越紧,我呼吸急促,眼前一黑厥了过去,耳边犹自回荡着谁谁谁的哀号。
再次醒来,已是正午,屋里清静的很,只留着一个小丫鬟,见我醒了,小丫鬟赶紧过来扶我。
我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倚着床头,小丫鬟眼圈一红:“小姐,你这是何苦来。”
是啊,我何苦来,好端端折腾着上吊,险些被人勒死。
“你叫什么?”我看那小丫鬟。
小丫鬟一愣,老老实实道:“奴婢叫阿月。”
“我呢?”我套阿月的话。
阿月犯难:“奴婢怎么敢叫小姐的名字。”
“那会写字不?”见阿月点头,我指指桌案上的笔墨,“把我的名字写出来。”
片刻之后,雪白的宣纸上,三个狗啃一样的大字:牛巧蝶。
我欲哭无泪:“这是我的名字?”
阿月长着一幅灵巧样,人却憨憨的,没费什么功夫,肚子里那些事儿便被我掏了个干净。
朝代:北庭王朝。
我:当朝盐商牛大丘的二女儿,牛巧蝶。姐姐叫牛巧凤。
上吊时露面的中年妇人是我娘。
我这个便宜老爹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先后娶了七房老婆,奈何膝下仍旧无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是我和牛巧凤两个女儿。老爹把希望寄托在我和我的便宜姐姐身上,做梦都巴望着能跟王族贵胄联姻。
为了培养我们成才,老爹延请名师,叫我们吹拉弹唱,啊不,是琴棋书画,据说我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画的“百鸟朝凤”图无人能及。
“是吗?”我面无表情。
我已经被牛巧凤、牛巧蝶、牛大丘等如此狗血的名字给整崩溃了。
“我爹为什么不让我吃饭?”半天,我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阿月惊讶:“小姐,私奔这么大的事,老爷能不生气吗?”
我眼泪汩汩而下,心里狂呼:他哥,让我投生成潘金莲吧,我再也不挑了……
牛巧蝶于去岁灯会上,邂逅一年轻小哥,话说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啊,巧蝶和英俊小哥眉目传情,回来之后就害上了相思病。
英俊小哥亦对才女牛巧蝶念念不忘,鼓足勇气央求父亲上门提亲。
我老爹牛大丘也实在是势利啊,听说英俊小哥他爹是卖猪肉的,死活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巧蝶那个叫郁郁寡欢啊,某月某日晚上,居然鼓起勇气,在小丫鬟的帮助下,意图和英俊小哥私奔。(注:此小丫鬟是阿月的前任)
谁知道千金小姐,体质较弱,平日又缺乏锻炼,因此巧蝶在爬墙头的时候,摔下去是必然的,但是把英俊小哥砸晕纯属偶然。
事情就此闹大,阿月的前任被暴打了一顿赶出家门,英俊小哥被砸的不轻,但牛大丘仍然怒火难平,最终派人把英俊小哥家的猪肉摊子给砸了。巧蝶虽说没受什么伤,可是被牛大丘关在家里,着实饿了几天。
就在此纷纷扰扰的关口,贾宝钻为我的第五次穿越锁定了目标……
夜幕降临,因着前一日的寻死,老爹有所松动,派人给我送来了晚餐。
我食不下咽:试想想,就算穿越遇到了帅哥又怎样?对方深情款款地问:“姑娘芳名啊?”我羞答答地答:“牛巧蝶。黄牛的牛,巧媳妇的巧,蝴蝶的蝶。”
……
夜深了,我瞪大眼睛看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映在窗纸上的黑沉沉的身影,很想劝他们说何必如此尽忠职守呢我又不是牛巧蝶我才不会无聊到去翻墙头跟人私奔……
两个蹑手蹑脚的黑影分别从两边接近两个家丁,窗纸上清楚地映现出棒槌当头捶下的剪影,我吓得一哆嗦。
门吱呀一声开了,牛巧蝶她娘手持棒槌满脸悲壮的进来,后面跟着同样手持棒槌身背包袱的阿月。
“巧蝶,你跟娘说,今生今世是不是跟定了张公子?”黑暗中,牛巧蝶她娘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啊?”我大吃一惊。
“女大不中留,你为了他上吊殉情,娘认命了,你就跟他去吧!”
“啥?”晴天霹雳。
“没时间了,”牛巧蝶她娘转身把阿月身上背着的包袱塞给我,“张公子在后门那等你,娘送你出去……你们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包袱里的银两够你们用一阵子了……”
我目瞪口呆,大脑处于停滞状态,阿月不由分说地给我披上衣裳,牛巧蝶她娘拉着我便往外走。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要事事小心在意……”
“过两年生了孩子,你爹气消了,你们再回来……”
“安定下来之后,托人给娘捎个信……”
……
“娘,我舍不得你啊……”我如梦初醒,拼命扒住走廊里的柱子,恨不得长到柱子上,“我不走啊……”
“娘也舍不得你。”牛巧蝶她娘拼命拽我,“快走,巡夜的家丁该过来了……”
“娘……其实我跟张公子也不是很熟……”我解释,“也就是泛泛之交而已。感情这种事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还是再观望一段时间吧……”
牛巧蝶她娘拽着我昂首阔步充耳不闻,阿月小跑着才能赶上我们。
作孽啊,我急得满头是汗。
经过后花园时,远远觑到一队巡夜的家丁打着灯笼往这边过来,牛巧蝶她娘当机立断,一把把我推到假山后头。
眼见着牛巧蝶她娘调整状态沉着应战,我决定偷溜回房。
“不可以!”头顶处有声音传来。
我抬头看:假山上停着一只麻雀。
确切地说,是长了贾宝钻脑袋的麻雀。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把贾宝钻掀了个跟头。
贾宝钻气的直哆嗦,抬起一边的翅膀指向我:“你,你打人!”
“我打鸟。”我咬牙切齿。
贾宝钻拍打着翅膀跳到安全距离之外:“不怪我,穿越这种事情我们无法控制。”
“我死也不私奔。”我赌咒发誓。
“不行,你姑妈说了,她的女主角不能叫牛巧蝶,会影响销量的。”
“那怎样?”
“所以你得脱离牛家,改头换面,换一种身份开始你的穿越。”贾宝钻一本正经,“你假意答应私奔,至于出去之后怎么样,就看你的本事了。”
一股子悲愤之情油然而生。
“美杜莎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忿忿,“你要这么给她卖命。”
贾宝钻心酸:“你也知道贾宝玉,质地不如我,本事不如我,就会酸溜溜的拽文泡MM,偏偏名气大过我……”
动情处,贾宝钻流下了几滴麻雀的眼泪。
唉,世人皆为名利苦,破铜烂铁宝玉宝钻也不例外啊。
张公子胳膊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看见我过来,苍白的脸上焕发出爱情的光彩。
“巧蝶……”张公子情意绵绵地呼唤我。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把蝶儿交给你了。”牛巧蝶她娘端起了长辈的架子,“你要是亏待了蝶儿,我非打断你的腿!”
张公子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牛彩蝶她娘又拉着我吩咐了一番,虽说唠叨,倒也的确是真情流露。我心有不忍,只好耐着性子听她喋喋不休。
这期间,贾宝钻拍打着翅膀过来转悠了四趟,牛彩蝶她娘浑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贾宝钻气急败坏,忽然大吼一声:“老爷来啦……”
看似遥遥无绝期的告别戛然而止,牛彩蝶她娘带着阿月逃也似的冲进门去,砰的关门落闩。
“巧蝶,我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张公子喟然不已。
贾宝钻没给他继续的机会,以战斗机的姿态从半空中俯冲下来袭击他,还不忘拍打着翅膀声嘶力竭的大叫:“快跑,快跑啊。”
我压根用不着跑,当张公子看清楚俯冲下来的麻雀长了个人的脑袋操着人类语言的时候,立马两眼翻白就此打横。
我毫不迟疑,抱着包袱直奔前方。
贾宝钻扑棱棱扑打着翅膀在我头部附近欢快的上下翻飞,“对,对,这边……我帮你算过了,你该往东头跑,马上就会有奇遇,马上就会!马上!”
扑通一声。
半晌,黑暗中响起了我愤怒的咆哮:“我的奇遇在沟里?嗯?”
再过半晌,黑暗中响起了贾宝钻微弱的□□:“我的腿……你压到我的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