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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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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
至于睡觉一事,宋靖文果然很是爽快地让我睡了地板。而我认为,他之所以让我与他一室,是为了更好地使唤折磨我。一夜间,他命我三次倒茶五次开窗关窗。真真是一大无赖!
早上我们没有吃早饭便赶路了。倒是不担心早饭饿肚子的问题,因了车上备有点心。
此刻宋靖文两指夹了一块精致小糕,举止优雅,细嚼慢咽。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然后看看窗外。转过头来,又瞥了一眼。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我其实很饿。
宋靖文见我这个样子,轻笑起来。
“怎么,很饿?”
明知故问。我不理。
“要不要分给你吃点?”诱惑的口吻。
我才不要那么没骨气。我不作声。
“那好,我吃饱了。本来就给你留了点,既然你不饿,那这些就给车外的四个吧。”从窗口递出去,眼神变得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当即有些后悔的意味。
一路无话。
马车行了大半天,我们在一家饭馆前落了脚。
客人很少,除去北边角落里的那一桌,便只有我们了。
我早已饿得不行,抓起筷子就狼吞虎咽,也顾不得宋靖文这个“主人”身份了。
门外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宋公子,好巧。”竟是许梦柔。
宋靖文淡薄笑容客套有礼,却有透着一股疏离:“许姑娘,是往何处去呢?”
许梦柔盈盈笑意,不答反问:“宋公子带来自家奴婢和侍从,是去哪里呀?”
宋靖文执起一杯热茶,静默良久,方答:“远旌国。”
许梦柔已有些尴尬,她也应当察觉到宋靖文对她的疏离,遂干干笑了下,领着丫鬟坐到较远处了。
我在旁看了这场好戏,深觉宋靖文此人,与他表哥杨阜,有一点很不一样。杨阜不会将自己的好喜厌恶表示出来,似乎永远藏起来;而宋靖文,则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他还真是有点孩子气。
那方宋靖文仍在细嚼慢咽中,但他吃得并不多,应是点心吃多了吧。
他很快放下筷子,细致地擦了擦嘴角,眼睛忽地对上了我的,眸中光彩闪烁,盯了半天,却又不说话,嘴角却是上翘。
我有些纳闷,这样被人盯着有觉得有些尴尬。忽站起来,不小心带翻了身前的筷子。
我忙去捡,却被身旁一侍卫捡起递予我。
吃完饭,我默默跟在宋靖文身后。但直到他进了房,他也没有再多作吩咐。
我暗自感到庆幸。
我回到自己房间坐下,推开窗户。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我感到有些不适,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因为过于巧合吗?在这里竟然能碰到养在深闺不许人识的大家闺秀,许梦柔?总觉得她好像跟着宋靖文一样的?看我的眼神也很怪。
算了,也许是我多疑了呢。
我痛快地倒在床上,被子软和舒适,不一会儿我便寻着了周公。
察觉到那个厢房没了动静,一个黑影倏地窜了进去。一弹指,蜡烛一下便灭了。
黑影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待逼近了床上那人,便狠狠一把覆住了她的口鼻,怀中那人在一刹那睁大了双眼,却没得挣扎几下便晕了过去。哼哼,这般大剂量的蒙汗药,她能不晕么。
黑影几下扛起了她,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我只记得自己在熟睡中突地呼吸不顺,睁开眼便见一双大手把一块帕子摁在我口鼻处,没一会儿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手被束缚在身后,双脚也被牢牢捆住。
挣扎成了徒劳,我索性大大方方打量起这个困我的牢笼来。
一个杂物堆积的柴房,有扇窗,却被钉得死死,十步远的一扇门,因为没门槛,可见两双穿着黑布鞋的大脚杵在门两边。
这么严密的看守,想逃出去是没戏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绑了,我觉得最近绝对是霉运当头了。虽然不知道绑我的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最要紧的是会怎么对我,从现状来看,我束手无策。
心脏不安分地高频率地跳着,因了脑子里无名由地闪现过许多可怖惨烈地死状。我大呼口气,努力平复下来。
没有必要这么吓自己的,事情还没到这地步,也许也走不到绝境中去,且安心下来吧。我这么安慰自己。
且安心吧,且走一步看一步。
醒来的时候是白日,房内自己的身影不断转换着角度,光色渐暗,转眼已到黑夜。
我已被关一日一夜,期间无水无饭,也无人前来,让我难知晓绑我者是何人。
我心下不安,却也努力镇定下来。
不能自乱阵脚!
夜很深了,我迷糊半睁着眼,不敢轻易入睡。房外突然脚步杂乱,还传来几声低语。
我倏忽打起了精神,屏气注视这那扇门。门外铁链发出声响,只听见“咔哒”声响,便见有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来者身形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瞧着是个糙汉。他走进来,走进几步站定,抱手打量我。黑瞳仁神采奕奕,让人不敢相信,这双清亮的眸子竟长在这么个粗人身上。
他看了很久,我有些害怕,偷偷往后缩,几下就挤上了墙面。
没得退了。
我紧盯着他。来者不善!
他突然一下蹲下来,凑近我:“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乖乖告诉我,我便留你小命。”
咫尺间的距离,极近,彼此呼吸清晰可闻。我清楚地在他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你想知道什么?”内心擂鼓阵阵,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难道我还知道什么秘辛吗?值得他们将我绑来?
他站起,沉默转过身,迟迟不语。
一室内,无声无息,安静得可怕。
很久后,他扭过头,紧盯住我:“你养父在哪儿?”
傅叔!自我离家已有几月之久,他们找不到傅叔的行踪而转问我,难道傅叔失踪了吗?他们又为什么要找寻李叔呢?
他们抓我来,就是笃定我是知道傅叔踪迹的或许唯一的线索。但我确实不知啊,我如果告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恐怕会当即命丧他手!
我假作深思回忆状,心下打定主意,便沉声回答他:“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承诺放了我。”
他复抱臂,一脸不信任:“如果你撒谎呢?我可以放了你,但你得带我去见他。”
我了然,先答应他,只待路上寻机逃走。与其被缚于这里无计可施,到了外面,说不定倒有更多机会。
想到这儿,我便点头应了。
虽然我不确定有十足的把握,但这一番‘谈判’却换得了一顿丰盛饭菜,解决了当下的燃眉之急。
闭上眼睡觉的一刻,我狠狠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走一步算一步,随遇而安。
天明,我便被开门声给吵醒。昨晚的大汉来了,后面还跟了三个魁梧跟班。
幕后人仍然未出现。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李叔和他们是发生了什么,他们要抓他?这些全成了未解之谜。
大汉靠近我,在我耳旁低语威胁:“想耍花招的话,保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缩着肩膀,不敢言语,默点了点头。
我告诉他们,傅叔或许在老家。我当然是骗他们
的,所谓的老家,其实是我曾随傅叔上山打猎的一处,那里我已很熟,凭着地势的了解,到了那里,大可为我逃跑增加几率。
言罢便出发了。走出小屋,我才发现,这里竟是个大府邸,亭台楼榭,也是富庶之家。
见我乱瞟,大汉很不友善地觑了我一眼,示意我注意点。
从小门出去,外边停了四匹马。想是马车过于引人注目,所以皆骑马出行。骑马虽快,但也得颠好几天吧。更何况,只有四匹,那么......
未及我深思,大汉一个翻身,爽利地跨上马背,接着向我伸出一双大手:“上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就被一把拉上了高头骏马,其余三人也相继跨上马匹。
骑马对我来说很是陌生,在旁站着和骑在马上是截然不同的体验。双脚是悬空的,因为另一双可恶的大脚已经颇霸道地占据了挂脚的位置,我迅速往地上瞥了一眼。
好没有安全感。
后面的人大大咧咧伸手绕过我腰,握住缰绳的手同时间又把我按进了他的怀。
背部撞到了像墙般结实的胸膛,丝丝热意隔着衣裳透过来。
这让我有些不自在,暗暗往前稍移,头顶上空就有一个声音带着威胁传来:“别动。”
我只好乖乖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乱动。
可是马匹跑动着实在颠簸得厉害,两具身体相继地碰撞,期间我的头还顶到了他的下巴,他闷哼一声未作多言。
感觉到双颊滚烫,我攥紧了马的鬃毛。
一行五人日夜兼程,在我的指路下很快便到达目的地。
山路难行,几人下得马来,二话不说便拽着我一起上了山。
我有意拖延,走得很慢。
那个大汉注意到了,指使三个手下先行,他放慢脚步走在我后面急催。
得了他的喝令,我走得愈发步履沉重了。
他黑着脸,显然觉得我实在是欠拍,冷不防给我后背印了一掌,害我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了。
差点栽个大跟头!
我咬咬牙,忍着劲头加紧了脚步,赶在了他手下前头带路。
好嘛,好汉不吃眼前亏。
走了个把时辰,已经不能再绕了,看身后几人脸色已现了狐疑之色,看来要拖不下去了。
我心里打鼓,必须得寻个机会逃了,等真带他们到了我和傅叔简易搭的小屋,要是没发现人,肯定饶不了我。
现在拖到这个地步,实在也非我所想。谁知道他们看守这么严密,连我解手都紧跟着。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急得脑门上沁出汗来,之前我喊着说支持不住想歇会儿,大汉瞪我一眼,扬起手来作势要再赏我一掌。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我狠狠心,朝前一扑,膝盖猛磕在坚硬碎石上,那一瞬的疼痛让我冷汗涔涔,酸辣麻的触感仿佛包围了我一身。
还没等我缓过劲来,有人扯了我后衣领,狠拽了我起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
这下赶路的进度得缓些了吧。此招‘自残’乃是我的杀手锏,之前没使,是我实实在在的胆小怕痛的本性。
几个手下无措地看着大汉,他倒是一脸早料到的神清,搞得我心虚不已。
他命令两个手下一人站一边架住我,他大步行过来,撕下我袖子边,包裹住我伤处,最后一下扎得死紧,疼得我龇牙咧嘴。
扎好了,他两手背于身后,朝我讥讽一笑,亮白牙齿看着阴森,我心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