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复明》李家十一

11、真相

　　偷偷从山上小路下去后，我和杨阜骑着快马一路朝万宁城奔去。
　　都有人找上门来了，我一定要回去看看，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身边的杨阜也很可疑。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怎么会易容术？
　　我问过杨阜，可恶他只淡淡给了我五个字：先找到傅叔。
　　........
　　一路无话。

　　趁着黑夜我们摸进我家。
　　.......进自己家像做贼一样，杨阜说，这是掩人耳目。
　　好吧，就他最机智。
　　找遍了整间屋，果然不见傅叔踪影。看房内处处积灰，想来不住人已经有些时日了。
　　难道自从我失踪后，傅叔也一同不见了？
　　我问杨阜：“难道傅叔也被宋靖文抓了吗？”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呢？
　　杨阜伸出一根手指揩了下桌面，然后指尖拈了拈，皱了下眉头：“不会的。”
　　“为什么？不然那会是谁呢？”我着急地走来走去，鼻子有些酸。这几年生活平淡如水，平时我们也不会和什么人结仇啊，到底是什么人要处处和我们作对？
　　“有些事，”杨阜目光复杂难懂，就这样直直注视着我，“看来是时候告诉你了。”
　　我好奇看他。
　　他双手枕在脑后倚在门旁，略一沉吟：“几十年前，江湖出现一号人物，人称‘盗圣’。他的出现，令当时的富户陷入恐慌。他专取不义之财，轻功卓绝，尤擅易容术。每次作案都会变换身份，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但在六年前，却再不见他的踪迹。”
　　“可这跟傅叔有什么关系？”
　　等等......难道说？
　　杨阜缓缓放下手臂站直，看着我道：“傅叔，就是盗圣。”
　　我吃惊不已，和傅叔相处数年，从未察觉到傅叔竟然也是会功夫的。要么是傅叔藏得好，要么是杨阜撒谎！
　　我坚定地看着他：“我不信你。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杨阜好像料到我会怀疑，不急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我定睛一看，竟是只手镯。更重要的是，这只手镯，竟然和傅叔送我的那只一模一样！
　　我以为他偷了我的手镯，忙摸索腰部查看手镯，手指碰触到硬质的物事——手镯还在。我拿出来确认一番，如假包换是我那只。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攥紧手镯，盯紧了他的眸子。
　　“五年前，我独自赴好友宴席，途经郊外一偏僻处目睹一行神秘黑衣人正在围堵杀人，我飞身救人。我武艺不精，眼看对方一刀直攻我喉，正躲避不及，突现一青衣人替我拦下，却让自己的臂膀被划出道大口子。”
　　他顿了顿，眼睛虚无看向外边，续道：“青衣人拾刀奋力斩杀数人，黑衣人见势不妙，急急便撤退了。被救男子千恩万谢后，向我们辞别便另寻他处逃走。我欲感谢青衣人搭救，却见他伤处血流不止，脸色也泛了白。我急忙扶他上马，返途找寻离这儿最近的医馆。经过医治，他好了些。他盯着我，说了一句话，让我怔在当地。”
　　“是什么？”我追问。
　　“他说，他对我是救命之恩，有一件事我必须要答应他。”杨阜转过来看着我道“他让我，做他徒弟，尽受他一身所学。而他，就是当年的盗圣，如今的傅焕，你的养父。”
　　杨阜说，他如今的武艺和易容术，皆是后来傅叔所授。
　　“那么，这对手镯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问道。
　　杨阜看了眼手镯：“这就是师傅于六年前失踪的缘由了。六年前，师傅一时兴起，欲探到皇宫去，人说他盗圣，却未必有胆偷盗天子圣物。师傅不服，一身绝世轻功轻松进到皇帝书房，本欲寻一宫中秘宝做证，却在无意之间打开暗格发现了一卷可疑卷宗。他打开察看，大吃一惊。上面竟然细列了朝中各大重臣的不为人知的隐秘，可见这是皇室抓住重臣的把柄。兹事体大，师傅还未及放回，却不巧被侍卫发现，情急之下便把卷宗一起带了出来。盗圣之名，未有偷出来的东西还还回去的道理。几年间，虽然皇帝陆续派出隐卫追杀，师傅都未曾有过动摇，便从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逃脱追捕。但就在不久前，师傅发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情势危急，便嘱托我护好你。这对手镯内，正是各藏了一半卷宗。”说完把他手里手镯递给我。
　　我怔怔接过，两只手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么......傅叔此刻会在哪呢？”
　　杨阜抚过刚刚他摸过的桌面一处，示意我拿手摸摸看，我抬手抚过去，瞪大双眼：“屋内光线暗淡，刚刚未有察觉，现在抚上去才发现，这里竟有细微的凹槽！”
　　杨阜“嗯”了声，让我再仔细摸摸看。
　　我细细抚过去，这凹槽似乎是有人将内力集中于指尖写下的一个字。
　　“这......这是‘安’字，而且很像傅叔的字迹。”
　　杨阜点头：“这应该是师傅留下的讯息，这表示他现下安然无恙。”
　　我欣喜道：“字迹确是傅叔留下无误，我总算安心了。”看了眼镯子：“可是杨阜，尽管朝廷方面对这镯子还未知情，但他们找不到傅叔，便会把目标放在我这里，恐怕早晚会知道真相。为今之计，还是先把镯子藏起来。”
　　杨阜沉思了会儿，朝我伸手：“你把镯子给我。”
　　我狐疑递过去：“你要干嘛？”
　　他冲我狡黠一笑：“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妨就藏在这里。”说着举步朝里走去，然后挑了本厚书，拿刀子在其中间挖了洞，把镯子塞了进去，又把书挤进书柜中。
　　这样也好。
　　我呼出口气，杨阜拽住我手臂，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下暂且去往城外找个客栈住下。”
　　“好。”

　　“杨阜，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你跟宋靖文的关系好像不太好，这是为什么啊？当然了，这是你们的家事，你如果不想说也没事的，我就是有些好奇。”路两旁的树木急速向后拉去，我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哒哒的马蹄声，还有我自己重重的呼吸声。杨阜是练家子的，即使在剧烈的马背上晃荡，呼吸也照样平稳。
　　话问出了口，却迟迟等不到后面的回答。
　　我干干笑了两声。我看我还是闭嘴吧，人家不想我多管闲事呢。
　　“他跟我，是儿时至亲的玩伴，却是长大后的宿敌，一方似水，一方如火。”他眸色突黯，续道：“到如今，欠了他的，还不清了。”
　　杨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也许是夜色的渲染，让我的心变得更为敏感和多疑。我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听着，竟有些沧桑的感觉。
　　漫长夜空里，目之所及只有一两颗星星，依然孤傲地发散出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