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寒仲》玄朱

4、04 南啸桓

　　“主上！”

　　疼痛稍微缓解的时候，巫烨听到男人的低唤。低沉稍微有点沙哑的声音，是刚刚那个护法。

　　还没来得及回应，被汗水模糊的视野里，男人已跃上了床，低声说了句主上恕罪后，冰凉的手指便搭上他的命门。

　　“叫西护法过来！快！”

　　“是！”窗外有人低声应道，沙沙风声之中，一个黑影掠过。

　　身体被人扶着盘膝坐好，南啸桓坐在巫烨身后，伸掌贴上他的后心，一股热流即刻顺着那里缓缓流进体内。

　　巫烨闭着眼，感觉体内暴虐的真气在那股热流的引导下慢慢归于平静，灼热与冰寒之痛也渐渐消去，暖流经过的地方更是说不出的通畅舒适，全身仿佛浸泡在热水中一般放松惬意。

　　感到双手离开自己的后背，巫烨呼出一口气，睁开眼，全身只剩下脱力般的酸软。

　　转过身想对身后人说声谢谢，口中的谢字却在见到对方的样子后生生咽了下去。

　　南啸桓倚靠在床柱上，正半垂着眼帘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头发粘在身上，浑身布满汗珠。

　　心下一惊，他靠向前去，伸手摸上对方脸庞。触手所及的是高于常人的体温……又探上额头。

　　南啸桓感受着巫烨的动作，却无力阻止，只能靠在那里，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发出声。

　　“你发烧了？！”巫烨陡然提高了声音，蹙眉看向面前的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高大的男人微微不安地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回答。

　　“主上。”

　　门外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巫烨离开南啸桓：“躺好。”

　　说完，起身从一旁衣架上扯下一件长衫，随便披了，朝门外应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垂首走了进来，单膝跪到巫烨身前：“属下参见主上。”

　　“嗯，起来罢。”

　　男子低低应了声，这才起身。

　　西护法西倚雷，是千夜宫下属凌霄阁阁主。一身高深医术，为江湖人所称道。这也是之前南啸桓派人传唤他来这里的原因。

　　“替他看看。”巫烨指指床。

　　倚雷受了命，迈了几步走到床前，抬眼一看，惊呼出声：

　　“怎么是你，啸桓？！”

　　站在床边，倚雷神色复杂地盯着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人。

　　昨晚听说主上招寝，他还和东卿颜拿人选作了茶余饭后的小小的赌注。哪知今天一早被人叫过来，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想到主上的性子，倚雷心里沉了沉，面上却是惊愕之后很快恢复的一贯平静，只是看向南啸桓的目光，带出了些许连他自己也不知的怜悯。

　　巫烨将之全部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坐到旁边椅子上，静静看倚雷诊脉。

　　随着时间流逝，倚雷眉头越皱越深，面色也沉了几沉，后来更是干脆松了南啸桓手腕，拨开那人胸前长发，待看见胸前两个青紫的手掌印时，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光芒。

　　“如何？”

　　巫烨开口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啸桓……受主上您两掌，有些内伤。属下写张药方，按此静心调理一段时间即可。”

　　倚雷恭敬答了，只是目光落在地上和床单上的血迹之时，疑惑的目光落向巫烨。

　　巫烨挑眉，倚雷踟蹰了下，走上前来道：“请容属下为主上把脉。”

　　巫烨伸出右手，递了过去。

　　和给啸桓诊脉一般，倚雷脸色同样愈加沉重，诊到最后，竟是一脸惊愕惊恐，刷的一声，便已单膝跪地，垂首颤道：

　　“属下罪该万死！主上身中剧毒遗情，属下竟毫无察觉。时至今日已经……请主上降罪！”

　　“降罪于你有何用？起来。”

　　巫烨面色不变，看向倚雷，“更何况，此事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疏忽。”他口气淡淡，清冷的嗓音里却带上了一丝柔软。

　　“是。”倚雷依言起身，身体却颤了几颤，明显仍陷在极大的震惊之中不能自拔。

　　“遗情是这毒的名称？”

　　虽然还了个古代身体，巫烨毕竟还是生长于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对于这些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心下不禁升起了一丝好奇。

　　“是。遗情号称七大毒药之一，为毒王所制。其细分为‘遗毒’与‘情毒’。‘遗毒’气味外表与普通香料无任何区别，一旦点燃，其毒性会随香味散播，闻者即中其毒。但是在闻到‘情毒’之前，并无任何异状。”

　　倚雷顿了顿，继续详细的解释：

　　“可是，一旦让染有‘遗毒’的人再闻到‘情毒’，则‘遗毒’的毒性会立即发作。”

　　巫烨懒洋洋的听着，目光扫向床上的啸桓。

　　“发作？什么症状？”

　　“发作时类似于……春药……”

　　“春药？！”

　　巫烨听闻愕然。果然这东西什么地方都不会缺，虽然名字有些变化。

　　“……若是三个时辰内没有和人交合，中毒者会气血逆流，走火入魔。”

　　倚雷说到这里，目光瞥向啸桓，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这古代的毒药当真厉害……巫烨刚在心下微微感叹，却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和人交|合……按理说，暮寒仲已经和南啸桓上过床了，为什么依旧会毒发？

　　许是察觉出巫烨的不解，倚雷补充：“遗情之所以会令天下无数大夫束手无策……是因为若和人交|合，不仅解不了‘遗毒’，反而会促使‘情毒’发作。”

　　“而‘情毒’一旦发作……轻则冷热交融，千蚁噬骨，重则毒入五脏六腑，毒发身亡！”

　　床上男人不知何时坐起身来，此刻正紧紧盯着这边，面上一片空白。

　　“‘遗毒’即使麻烦，也只是解毒所需的药材比较珍贵些罢了。而‘情毒’……即使有幸逃过一劫，但体内毒性依在，半年之内，内力渐失，性命垂危……无药可救。”

　　话到后来，倚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同时，南啸桓也摔落下床，双膝双手着地，低头俯身，额头触地：“请主上赐属下一死！”

　　即使说着关系自己性命的话语，那低沉的声音依然无情无波。

　　巫烨倒真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冷面冷心的护法，未免忠心过头，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都一头揽下。真是……

　　旁边，倚雷也苍白着脸，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心下好笑，巫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准备沐浴。”

　　神经紧绷的倚雷疑惑抬头，待巫烨脸上的笑意，更是让他不自觉的怔了怔，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人竟会是这般回应，呆愣了半晌才回道：“……已经准备好了。”

　　巫烨满意的点头，继而就那样敞着衣襟，转身朝门口去。到了门那里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便补了句：“啸桓，你也跟着来吧。”

　　哪知不过一句话，就让倚雷脸色又变了几变，他眸中一沉，喉头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道冰凉的目光堵了回去。

　　南啸桓从地上起身，从角落地上一堆衣物中捡出勉强能穿的几件，快速穿好，跟在巫烨身后走了出去。

　　门外候了两排端盆捧衣的侍女，见到巫烨出来，恭敬行礼:“宫主。”

　　“把衣物拿到玉池，搁下后就退下吧。”巫烨吩咐完，便循着脑海中的记忆，朝目的地走去。

作者有话说

　　稍稍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