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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南子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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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儿简单的清洗了带着油污的衣服,匆匆离开。
月色朦胧,淌在溪上潺潺湲湲。男子在姜儿走后缓缓躺在溪边的岩石上,仰望着漫天星斗。一扫脸上的不羁,嘴边勾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原来殿下在这里。”一白衣男子徐徐走来,虽是男子,却有着不知羡煞多少女子的天人之姿:“晚宴开始有一阵子了,殿下还不回去?”
南子胤依旧枕着手臂望着夜空道:“阿夏,我是不想回去面对皇叔。”
秦危夏看不见南子胤的表情,却也能体会到他的无奈。他和南子胤相识多年,知道他有多尊敬他的皇叔,而如今却要他娶莲儿,他怎么会开心。
秦危夏想起那日父亲告诉妹妹皇上将她指给子胤时她面如死灰,她绝食三天,哭着对他说:“哥,你知道我这辈子是跟定了崇亲王的。你去求求父亲,让他不要答应皇上好吗?你和二皇子交情那么深,去求求他好吗?”
秦危夏也苦涩一笑道:“反正早晚要面对的是么?”
“那就给皇叔和莲儿点儿时间吧。”南子胤坐起道。其实父皇硬塞给他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即使倾国倾城,他也是不甘的。
南子胤望着潺潺的溪水,突然又记起刚刚的少女在溪边持裙撩水时的样子和离开时倔强的眼神,一丝笑容爬上俊美的脸庞。
行宫这边晚宴依旧沸腾着,舞女乐姬也在一旁助兴,众人都是醉醺醺的。
王侯臣子们都说说笑笑,一边赞扬着南朝的盛世繁华,一边奉承着皇帝的励精图治。南千商也被众人抬举得有些飘飘然,手里的酒也是一杯杯不停。
然他右手边的那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却不似众人那样喋喋不休,只是自顾自吃着佳肴,偶尔抿两口清酒。他看向有些喝高的皇帝,道:“皇上今日行车劳累,龙体为重,还是早些休息的为好。”
众人一听,皆觉着有理,便附和道:“右相大人说的极是,皇上龙体为重啊。”
皇帝哈哈一笑道:“楚爱卿从来就只会给朕浇凉水,古有魏征极言直谏唐太宗,朕得以楚博,实乃大幸啊!”
此言一出左相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朝中人都知左相秦世沧与右相楚博素来不和,两人不仅政治观念不同,为人处世也是不同的。左相为人和善,在朝中门生众多,结交的臣子也众多。右相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却有真知灼见又敢于直言,深得皇帝信任。然而皇帝需要他们两个互相辅佐,互相牵制,不至于其中有谁权倾朝野。
“恭送皇上。”众人俯首跪安。
皇帝走后,宴会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零零星星有人离开席位回苑休息,只剩寥寥几人还在听着宫乐饮酒。
这时姜儿已从院外回来,就立在南千释旁边侍候着。这时秦心莲早已离席,院内也只剩左右相和南千释,以及一个样貌英武伟岸的中年男子。不知为何,姜儿只觉他好似在哪里见过,一丝熟悉感和亲切感油然而生。
“右相大人也是劳累一天,怎么也不回苑休息?”左相打破了四人的无言。
“既然左相大人嫌楚某在此碍眼,那么楚某便退下了。”楚博似笑非笑地起身,转身向南千释作揖道:“崇亲王,姜将军,楚某退下了。”
姜将军?他就姜将军!?姜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刚才那样熟悉的感觉……只是直觉,姜儿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她总不能上去直接问他你有没有丢过女儿吧。
姜儿想起了那个玉坠,她便不动声色的将腰间的细绳扯断,然后轻轻系在外裙上,那个刻着“姜”字的玉坠就俨然露在外面。
然而姜儿聚精会神挂好玉坠时却发现姜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姜儿不禁有些难受,算了,都说了自己命数不好了,怎么会是将军的女儿呢?就算把玉坠挂在外面又怎样,一个将军又怎么会注意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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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鹿山的夜景也是极美的,姜儿随南千释走在回寝苑的路上,夏虫戚戚,微风习习,她看着南千释的背影,就突然觉着这才是最美的风景。
南千释想起今夜为了做戏给南千商看将滚烫的汤洒在了姜儿身上,笨拙的她竟然不会往后躲开,生生挨了烫。便道:“青未那里有烫伤药,回了寝苑去他那里取了敷上。”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不知哪根筋抽了,去关心那样一个下人做什么?
姜儿却有些不好意思:“谢…谢王爷。”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虽然依旧是冰冷的语气,可是姜儿却觉着是如此的温柔。
一进寝苑,姜儿便看见一绰约身影立在苑内的樟树旁,月光下女子曼妙的身姿犹如一朵待放白莲,双眸柔情似水,似是要将来人融化。
秦心莲启言道:“我一直在这儿等你。”
南千释摆手示意姜儿退下,姜儿离开时分明看清了他眼里的思念和怜惜。
屋内没有燃上烛灯,只是月光洒在地上,却有一种轻纱朦胧的美感。秦心莲抬眸望着南千释,还未说话已有两行清泪落下。
黑暗中南千释并没有表情,两人只是这样静静地立着,相对无言。
“爹不让我出门,我只有来行宫才能见到你。”秦心莲道:“带我走吧,千释。”
南千释笑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乌黑的青丝,在她耳边道:“你即将是二皇子妃,或许不久就是太子妃,再或许又会成为皇后。”
“你知道我不稀罕这些。”秦心莲闪着泪光的美眸痴痴望着他道:“我只知道我想嫁的人是你。我也知道你的志不在此,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她知道他的心思,他是不甘做个亲王的,那本是他的王位,他一定会夺回来。即使不能一路相伴,她也甘愿等他,即使那时她已嫁做人妇。
南千释望着面前满脸泪痕的女子,心疼地吻上她的眉眼。他知道南千商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他,如若他带她私奔,他不仅可以对他治罪,还能一并能杀杀左相的锐气。更何况他现在不能带她走,他所准备的这一切不能付诸东流。
这时门外响起秦心莲贴身丫鬟小环的声音:“小姐,老爷到处找您呢!”
南千释面色一沉,道:“我送你回去。”
小环见二人一同出门,便急忙请安然后支吾道:“小姐,老爷他,是要你去邀月亭,他和…二皇子在那儿等你……”说完还偷瞟着南千释阴冷的脸色。
秦心莲拽了拽南千释的衣袖道:“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南千释摇头一笑,却让人觉着更冷:“无妨,本王也好久没见过子胤了。”说完便叫着青未同她们一起往邀月亭赶去。
姜儿透过门缝看见她们离去的背影,女子轻盈曼妙,男子英气伟岸,真是天造地设。她心里闪过酸酸的苦涩,那样高高在上的他,只要能一直仰望就好了。
邀月亭离莲池不远,只是地势稍高,周围樟树密布,花影重重。秦世沧和南子胤坐在亭中对酌,见着两人来了皆是一惊。
秦世沧原本是想着给心莲和二皇子独处的机会,自从皇帝下了旨二人便没再见过面。他怎么会不知心莲心仪的是崇亲王?只是眼看南子胤就要被封太子了,皇上又给许了这门亲事,如果他秦府能出位皇后,那么他既是左相又是国舅,便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了。
“皇叔,上次庆功宴过后侄儿一直再没见着您,今日侄儿偷闲去打猎,错过和皇叔一叙,今夜不醉不归可好?”南子胤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南千释打趣道:“今日宴上本王已有些微醉,哪还经得起这般折腾?”
“既然二皇子和崇亲王要叙旧,老臣就不打扰了。莲儿,我们回去。”秦世沧也不想局面会如此尴尬,只得唤秦心莲先走一步。
夏日的夜总有着说不出的静谧,即使微风熏熏,却让人陶醉。
“皇叔,子胤虽深得父皇宠爱,可也是不能抗旨的。”南子胤还是提及了大家都避而不谈的话题:“左相从头至尾都顺从父皇的心意,他也从来不会忤逆父皇。”
“子胤,你我虽是叔侄,却也只有两岁之差。我知道你的无奈,我不怪你。左相也是明哲保身,我不怪他。怪只怪我与莲儿缘分甚浅,皇叔只希望你能,善待莲儿。”他将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重,让人听着有些战栗。
“皇叔放心,子胤知道您与心莲之间的情谊,如有机会,子胤定会成全。”他知道皇叔的性子,别说一个秦心莲,就连这天下,他若想要,也不是不可能到手的。
南千释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烈酒饮尽,抬眼望着满山翠绿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