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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误会重生人迷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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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时分,若霜睡意全无。着衣出来,正好瞧见河边站着一个人。
此人正是大宫主慕容长毅。慕容长毅心地善良,又护弟心切,所以望着若霜的走近,并无以往的释然。反而有种莫名的仇视。
“大哥。”若霜望着慕容长毅,半晌,开口笑着问,“莫非大哥也睡不着?”
只听得呼呼一声,慕容长毅从三丈外窜到她的跟前。捏着若霜的手臂一狠,用力道:“是啊,冷姑娘也这么有闲情雅致。”若霜疼地脸上皱成一团,却仍然微笑地望过去,抬眸间,霎那怔住,慕容长毅的眼睛竟然如此森肃。
她最恨别人提到冷姓,凡听此,总会多想地理解成别人不友好。为避免此事,她经常说服自己保持理智。“大哥,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捏着若霜手臂的手忽地一放,慕容长毅贴近若霜的耳畔冷言冷语道:“我说什么,你最清楚。我们竹影宫这几年来从未杀过好人,可你……你做了什么!”拂着袖子退后数步,望着眼前静寂无波的湖面,“你杀人之前,可有想过对你一心一意的二弟,可有想过收留你的竹影宫?”
若霜看着情绪异常的慕容长毅,以为他喝醉了酒,于是说了声:“大哥,你醉了。”
慕容长毅语气伤感,继续道:“冷姑娘,平日我不说你什么,只是因为二弟他喜欢你,我不想和我亲弟弟吵嘴。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从未吵过嘴。可就在今天,他怒视我,你知道那是怎样的感受么?你若是喜欢他,就真心待他?”
若霜故作冷漠,苦笑:“他欢喜我是他的事,与我何干?对,我是杀了人。可跟你们竹影宫杀人有什么区别!”抬头直视,“我进得竹影宫来,靠的是自己本领。说甚么收留二字?”
慕容长毅仰天大笑,说着一巴掌打到若霜的左脸上。只觉天地旋转,若霜侧倒在地,一双手碰触到碎石,尽是压出的小小红印。
“你……真是不可理喻!二弟在你的眼里,究竟算是哪样,这么久了,你却视他的心意如蝼蚁。你……”食指伸出,指着若霜的眼睛,“什么实力,当日若不是二弟救你,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慕容长毅想起绝望道,一时口无遮拦,说出实情:“这么多弟子,只有你一个是被破例救出来的。二弟装傻骗你,难道你自己也装傻?”
若霜拭去嘴角血渍,站起身道:“哼,你们救我,不也是为了利用我。既是利用,还说什么救与不救?”眉目充斥着难得的笑意,“大宫主,你不必担心。我杀的人必定是由我血债血偿,不会牵累你们竹影宫。今日我与你们竹影宫划分界限。之前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日后我会偿还!”
慕容长毅冷漠回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拂袖而去,竟带起湖面清风。决绝的身影,一如走廊上落下的淡黄光晕。那是竹影宫的大宫主,那是他的大哥,那是斩断若霜与慕容云秋交集的导火线。脸上留下五个红色手指印,火辣辣的灼热从脸上冲到头皮,再蔓延而下,已是梨花带雨。
若霜张开双臂,只听得哗啦一声,人已仰面倒进湖中,溅起水花落落。她不是想要死,而是想保持清醒。
这里,终究成为不了她的家。
她原本就没有家!
“大哥,你究竟对三妹说了什么?”第二天一大早,慕容云秋拿着若霜的书信急匆匆地赶到大哥房里。慕容长毅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二弟,尖着嗓子道,“怎么,她真走了?哈哈,好,真好!”
慕容云秋道:“好?你说什么?呵呵,你真是我的好兄长。”伸手一推,从袖中取出一块翡翠玉佩,不怒自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日去见了谁?”
慕容长毅神色凝重,质问道:“你……你跟踪大哥?”
慕容云秋摇头不屑,道:“若是光明磊落,就不该怕什么!”讥嘲的口吻直指大哥,心里却无半点愧疚。慕容长毅起身,想将左手放在二弟的肩上,却见慕容云秋眸光一冷,退了两步开去。
“二弟,大哥……大哥所见的人,并非恶人啊!”慕容长毅呼道。
慕容云秋啧舌不信,生气道:“你还要骗我作甚,大哥,你怎么不想想,三妹孤身一人,被你赶将出府,能去哪儿?”运气于指,正想将那桌上玉佩捏碎。
慕容长毅呆呆望着他,不知该阻止还是不管不问?可那玉佩毕竟大有来头,慕容长毅怎么能无动于衷?一气之下,反手握住慕容云秋的手臂,示意他保持冷静。可两相争夺,不依不饶,怎么能保证那玉佩完好无损?所以二人争执一番,早见得玉佩碎成两半。
说来也叫人奇怪,为何这玉佩让慕容长毅如此看重,多少有些不理解?
其实,此玉佩正是姑姑慕容梅所赠。当年慕容长毅年纪尚小,性情温和。义父慕容狄不甚留意。所以慕容长毅时常受到宫中弟子的欺辱。这一点情况与其弟慕容云秋迥乎不同。那时候,姑姑慕容梅将他护在身边,日夜相伴,教他武艺,让他勇敢。
记忆猛然回转,犹记得,凉亭处。二十九岁的慕容梅迎风而立,笑看着十一岁的他,爱怜地摸着他的脑袋,问道:“你这孩子怎生出这样温柔的脾性来。表面稳重,内心却很脆弱。”慕容梅拉他入怀,自己也哭泣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这个世界,要不被人欺负,就得改变自己,知道么!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守护自己的东西。”
这话自母亲死后,就没人同他说过。大概就是那仅有的安全感,让慕容长毅陷入对姑姑慕容梅的依赖,久而久之,由依恋转化为男女情感,可这样的禁恋,慕容长毅只能隐藏在心中,不敢轻易对旁人提起。
包括,他的亲弟弟,那个一入竹影宫,便得义父慕容狄赏识的慕容云秋,他一生最重要的人之一。
在那样一颗柔弱的内心面前,他努力强大,只为了守护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可那个女子的到来,却害得竹影宫的大门摇摇欲坠。
江湖洪流屡屡涌来,他也不能阻止。这是慕容长毅的悲哀。
男女情会让人着魔,如他的二弟慕容云秋,也如他自己。
“大宫主,属下……”星竹进门,隐约看见慕容长毅眼角的泪水,微怔,蹙了眉头。“什么事?”慕容长毅拂袖坐下。
怔住的星竹回转神来,再定眼看去,那慕容长毅早已面无表情。
慕容长毅又加重了声音道:“何事?”
星竹拱手,回道:“昨日我好好查探了裴庄死者的伤势,竟从血肉中发现了条条蛊虫!”
慕容大惊,站起身来,脸上是先时没有的彷徨。随之踉跄坐下,自言自语道:“这三妹如此心狠手辣,可怎生的好?七星蛊虫伤人伤己,她为了报仇,竟然做到这份儿上了。”思量片刻,又道:“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星竹面上不忍,答道:“凡中蛊者,全都死去。里间大多是江湖的仁人义士。还有子灵门中的弟子百梓。”顿了一瞬,神色更加凝重,“他身上的蛊虫最多。死相凄惨。而且听说子灵门的四怪已经来到了此地,势要为门中之人报仇雪恨!”
慕容长毅牙齿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所谓的子灵门在江湖上很不容易被忽视,据说是最古怪,最难缠的门派之人。
门中弟子集聚各地人士,相貌古怪,不滥杀无辜,却也不能容忍别人来冒犯他们。否则必定讨之。好一点儿,跪地磕头,承认错误。坏一点儿,被打得半身不遂,还不敢到处张扬。如今门中弟子百梓被人杀害,四怪出门必要同杀手讨个说法。
江湖上讨说法这事儿一般不容易被提起。混生活的人都明白,讨说法,无非拿着兵器,两人对打一番。倘若被告败下阵来,定要乱棍打死。倘若原告败下阵来,那么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所以很大程度上,子灵门也是一个很实在的门派。这一次,之所以会派四怪出来,也只不过要与他们口中的妖女对打一番。很多很多年前没有打成,很多很多年后想着来打。终究把时日定在了这个时候。
“啊!这可如何是好?子灵门与三妹比试,接招地必定是二弟。到时候……”慕容长毅的脸色惨白,拾掇起桌上碎玉:“星竹,继续注意江湖中的风吹草动!”
星竹拱手退下,而慕容长毅也踏步快速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