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为剑》隐玉

33、对峙

　　“马比人快。杀了你，我依然可以追上陆小凤。”马车上的剑客如此说。
　　真自信。
　　我喜欢自信的人。
　　于是我抬手斩断他的马。
　　失去马匹的车厢上下颠簸，里面的一男一女顺势跳出来。
　　名为宫九的男子依然表现得风度翩翩。
　　他在笑，眼睛发亮。

　　如果说叶孤城的双眸是寒夜中的明星，专注孤高。那么宫九的眼睛就像扭曲的火焰，升腾起怪异的炽热。
　　一个冷，一个热。
　　也许从这位与叶孤城迥异的剑客身上，能够感悟到不一样的东西。
　　我屏气凝息，等待他出手。

　　宫九没有出手。
　　宫九的眼睛发亮，发热，逐渐弥漫薄薄的水雾，神情变得迷离。
　　隔着水雾的双眼，死死盯着我和我握剑的手。
　　我沉默。
　　好像不对劲。
　　风细，花香，阳光静好，周围没有问题。
　　中了迷药？
　　旧伤复发？
　　回想误杀独孤一鹤的前鉴，我决定谨慎再谨慎，确认他状态完好再出招——谁都不想吃饭吃到一半发现是隔夜饭。

　　他身旁那位一直一声不吭的女孩子，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九哥？”尽管对宫九的实力有信心，牛肉汤还是被西门吹雪的杀气吓得不轻。她低声道，“九哥，现在不是时候……”
　　宫九的喘息变得粗重，面上泛红：“快，用鞭子，用剑！”
　　“现在！快！”
　　相当拙劣的惑敌之术，胜在出其不意意想不到以及不要脸。
　　我迅速做出以上判断。
　　宫九举起手……
　　我不动如山，等待他的后招。
　　……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
　　……
　　……
　　今儿的风有点喧嚣啊。
　　我努力维持镇定。
　　这没什么，江湖险恶，我早见识过许多花招：下跪认输突然偷袭，满地打滚装疯卖傻，假意拼命转身就逃，大喊吃我一剑然后变剑招为撩阴腿……
　　这次遇到个……装作脑有贵恙的，不稀奇。
　　宫九开始脱衣服，一边扒，一边死死盯着我。
　　“抽我！杀我!上啊！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你的剑呢？拿出你的剑！来啊，西门吹雪！”
　　带着喘息的声音一遍遍喊我的名字，回荡旷野。
　　有什么东西一粒一粒地自后背冒出来，迅速窜到我的手背，握剑的手不自觉绞紧。
　　激将法。
　　我不会上当。
　　我冷冷看着他。

　　旁边的女孩迅速解下腰间鞭子，狠狠一抽。
　　鲜血淋漓的一鞭。
　　“哈哈哈哈！再来!”
　　啪！
　　啪！
　　啪！
　　宫九倒在地上翻滚，大笑，衣服七零八落，尘土混合鲜血糊满身体，沾血的脸似痛苦似痛快。
　　这种表情我并不陌生。
　　是欲望。
　　妓院里丑态毕露的男人，便是这样看着美丽的女人。
　　垂涎，扭曲，炽热。
　　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的手和剑，明目张胆地意、淫。
　　他想我杀他，砍他。

　　人生第一次，我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看走眼了。
　　这家伙不是剑客，是个变态！
　　我转身就走，一点儿都不想玷污叶孤城的剑，玷污这片花海风景。我宁愿面对一百个没眉毛辣眼睛的陆小凤，也不想再看到他！
　　身后传来一阵阵狂笑，黏腻的视线如影随形。
　　心里涌起一阵恶心，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处的不适感，脚下再次加快速度。
　　原以为老爹手下们够奇葩，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长见识了。
　　我把这笔账记到陆小凤头上。

　　陆小凤觉得冤枉。作为一个忠实的朋友，他逃到半路担忧西门吹雪的安危，又折了回来，这份心意简直感天动地震古烁今，哪知西门吹雪压根不领情。
　　“我要你救？”
　　西门吹雪厉害，宫九也不弱啊。陆小凤没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便讪讪转移了话题：“宫九呢？”
　　我懒得计较他那点小心思，“走了。”
　　“去了哪里？”
　　“我不管他去了哪里，只要别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陆小凤好奇死了，“还有你不敢……呃，不想见的剑客！”
　　宫九的剑术的确很厉害。
　　再厉害也挡不住他是个对着对手发、情的变态。
　　“因为我有洁癖。”我冷冷道，“见到他，我简直想吐。”
　　陆小凤秒懂。
　　他见过宫九发病的样子，作为多情浪子、红绡帐常客，理论和实践经验都相当丰富的陆小凤勉强撑住了场面。但是西门吹雪这位纯洁正直的……处男，一上来就这么重口味，换谁谁受不了。
　　想到此节，陆小凤悚然：西门该不会从此对男欢女爱彻底无感抱剑孤老一生，魔教教主得知此事怒而把自己大卸八块……不不不，冤有头债有主，错的是宫九，不是他陆小凤！
　　“宫九还是交给我吧……”
　　“本来就是你的事。”我纠正他。
　　“好好好，我的事，西门庄主大人有大量。”陆小凤举手认输，“我去牵制宫九，你帮我救人。”
　　宫九如果找不到陆小凤，就会把目标放在和陆小凤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守株待兔。尽管沙曼她们藏得严实，可天下怎么会有不透风的秘密呢？所以，刚刚才逃出宫九眼线的陆小凤必须再次回到宫九的眼线里。
　　“小玉，还有沙曼。”陆小凤把沙曼这个名字念得特别清楚，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最漂亮的那个姑娘。”
　　“你这么不放心，我可以把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你。”
　　“哈哈，你才需要这个机会！”
　　陆小凤笑嘻嘻挥手，呲溜一声跳进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