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LC]Dark Side》freesia_honey

99、Episode 99

　　他们像准备婚礼一样，为她作最后的送别。

　　美惠女神帕西忒亚亲手为她纺制婚袍，蓝白色的长裙精致优雅，不知像是在海水中流动的银色月光，抑或像是在深海中安静闪烁的银色星辰。冥后贝瑟芬妮亲手为她编织了一个花冠，香桃木花冠是新娘幸福的冠冕，系以水蓝色的丝带，娇花和嫩叶停驻在最美的时刻。

　　两位女神把祝福也一同赠予。

　　虽则她们的取态并不全然代表冥界，但此事显然是有她们的丈夫的默许，否则她们不能送出如此珍贵的礼物。

　　克丽丝郑重收下这些礼物，代为转交的冥界使者看她一眼，最终沉默回去复命。

　　刻托朝她走过来，一众侍女已经准备妥当。

　　她返回客房中，斯库拉亲自为她沐浴更衣。

　　美丽的长裙覆盖少女如鲜花般娇艳的身体，她如同是古代神话中为国献祭的处///女，又或者是迎接人生新一页的新娘，在刻托她们的帮助之下，盛妆打扮，确实像是一个赶赴婚宴的貌美新娘。

　　听说在古代，年轻早逝的未婚少女，通常都披裹嫁衣而长眠。

　　她不清楚刻托和斯库拉的真正想法，但并不反对以此打扮，迎接最后的时刻——毕竟成功与否，整个世界、包括她自身，确实是步入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阶段。

　　她希望成功，他们所有人也希望成功。

　　她将单独前往死地，像自我献祭一样，迎接她的结局。

　　不论好坏。

　　刻托温柔地笑了，一边轻柔而缓慢地哼唱一首歌谣，据说是当年福耳库斯和她订情的情歌，一边以玳瑁制成的梳子温柔梳理她的一头银色长发。她并非和平日一样以丝带束成双马尾，而是用海皇送赠的珍珠细链缠入发丝，一如她在神话时代的打扮。

　　然后克丽丝站起来。

　　「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手持火把，高唱不知是挽歌抑或是祝婚歌的歌谣，缠绵悱恻，温柔的歌声彷佛快将淹没于狂乱翻滚的海水，吞噬于狂风暴雨中。她的指尖微微一转，水波缠绕她周身流动，她一点一点地步入海中。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找那一头海怪，也知道那一头海怪在等她到来。

　　她把那一首歌谣牢记心中，再转化为安抚的力量，在她眼前彷佛不再是可怕骇人的远古海怪，而是她所爱的那个男人，深蓝的翻滚海浪彷佛是他飞扬的长发，海涛是他呼唤她归去的声音，远处的海岸则是她的救赎。

　　在她步出结界的地方，那里有一座灯塔指引她回去。

　　冲天的巨大水柱掩盖了他们的身影，洁白的水花像是雪片一样散落，急促的下坠，激起一层更大的水花，撼动海洋和陆地，海水直卷陆地，被女神布下的结界挡下，只是海中心一个下陷的大洞很快就消失不见。

　　天空的阴霾渐渐散去，终于乍现微弱的光芒。

　　阿斯普洛斯在海边从下午等到晚上，再从晚上等到晨曦。

　　她的小宇宙消失了。

　　他其实清楚知道这代表甚么，但却固执地不愿就此回去。

　　……

　　愿你在深海获得安宁。

　　克丽丝感到自己的身心一直往下沉，意识也归于寂静，只是周身的柔和银光一直也没有退散，那巨大的海怪的身体渐渐支离破碎，幻化成岩石和珊瑚礁。一群灰色的海豚朝她游过来，为首的轻轻推了推她的身体，然后朝她无声地围成一圈，像是古老又原始的咒文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

　　海中生物承传神话时代祖先的遗志，只要见到她必然相助，她身上的银光一下子变得异常璀璨，像是突然爆发出来似的，然后他们把她一路送往岸边，送回她热爱的世界，送回她所思念之处。

　　海风温柔地唤醒了她，海涛像是安抚她的灵魂和身心，浪花洗刷她身上的伤痕和疲惫，然后她缓缓苏醒过来，拿起了手中的珍珠。她转过头去，定神细看，头顶是多日不见的蓝天，清新如濯。
　　一切已然结束。

　　现在是全新的开始。

　　她一时不知道这到底是梦境或是臆想，因此怔怔地静止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眨了一下眼睛，彷佛不熟悉自己陌生的身体那样坐起来。她的身体看来完好无缺，所有的艰苦和战斗，似是一场虚假的噩梦而已。

　　但一切是真实的。

　　银发少女微微转身，她所爱之人正站在不远处注视她，片刻，终于缓步而来，来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抱紧了她。他轻唤她的名字，把她带到一艘华丽的大船上，只是她好像仍未反应过来一样。

　　深蓝色长发的男人把一杯热茶放下，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慢慢听清楚他的说话和声音。

　　「请放心吧，克丽丝，一切已经结束了，我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是他。

　　——是阿斯普洛斯。

　　是那个每次总来寻找她，迎接她，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他因为任务而来到她的身边，在女支院寻回落难的她，自那时开始，她已不再是当初单纯的瓦尔登贵族小姐，她学会勇敢，学会爱人，学会自我，肩负她应有的责任，不论是瓦尔登家主，或是深海的银星，她勇于面对自己的命运。

　　她在悲伤、心碎和泪水中跌跌碰碰，她在终点成功了。

　　尽头有他在等待。

　　「……阿斯普洛斯……」

　　银发少女颤抖着伸出了手，此刻破天荒地没有落泪，坚定地握紧了他的手。他反手用力一握，自此不再放手，是他们重新开始的时刻。这次他笃信他们必然得到幸福，是他对海神的保证。

　　他从来不信神祇，但他愿意为她作此保证。

　　更多的，其实不过是对她一人的誓言而已。

　　克丽丝的身上还穿着离去时的新娘衣装，或许刻托和斯库拉当初的打算，就是希望她的妆扮在最后彻底派得上用场，是在看似绝望中隐藏的善意祝福，以此促使她活着回到他们所有人的身边。

　　——她终于平安返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