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Episode 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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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373年。
赫里克(Helike)。
受到海皇波赛冬所庇佑、圣殿的宗教地位仅次于德尔斐的希腊城市。
死亡之神如常来到大地忙碌工作，那一天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夏日午后，爱琴海的凉风虽然勉强吹散了些许的闷热感，但他平日毕竟是已经习惯了温暖如春的伊利西亚，此刻的阳光对于他而言已经算得上是猛烈又毒辣，握在手中的剑也晒得滚烫起来。他把剑收起，走到一旁的树荫下，从泉水中拎出了一瓶泡得冰凉的葡萄酒。
但这重量——根本只剩下一半而已!
达拿都斯难以置信地晃了一晃这瓶子，疑惑地在想也许是路过的神明或宁芙发现了这藏起来的神酿，把他的酒偷偷喝了一半!他的心里难免有几分不悦，但在这一种热得昏头的时候，追究也是于事无补的了，他慵懒地坐在地上，背靠树干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远处的草丛有些不对劲。
一定是热昏头了，才一时没有注意到。
他上前拨开草丛低头一看，终于知道是谁偷喝了他的酒。
看来只有十四、五岁左右的漂亮人类小姑娘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灰黑色的长裙湿漉漉的紧贴着少女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段，她一头粉灰色的半卷长发乱七八糟地披散开来，身边放着一个半打开的篮子。他随意瞥了一眼，看到里面应该是有蜂蜜奶酪蛋糕、山羊芝士、扁面包，还有帕西忒亚最爱吃的、而且极为擅长的罂粟籽蜂蜜蛋糕。
这个喝了他的酒的人类……睡得跟死了一样。
死神面无表情地盯住她片刻，决定把她唤醒给她一点教训，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好像还没有睡醒一样，还没抬头把他看清楚，也不知他是男是女就半梦半醒地抓住了他的斗篷。
「……我的未婚夫前天死了，虽然我从没见过他，但我可能很快就要嫁给其他没见过的人，要不……反正我们都见面了，你干脆赔我一个未婚夫!和我结婚吧!」
……她刚才说甚么?
他原本只是准备展现一下神威，吓唬她几句令她不再有胆子偷喝野外藏起来的酒，却没想到这小姑娘语出惊人——被诸神和人类也厌恶的死亡之神，第一次听到有人胆敢跟他求婚，而且对方还只是一个人类小姑娘而已，那一刻他心里的不快好像消退了几分，带着几分恶劣地俯身看她。
可爱的少女一脸茫然。
她果然是醉得不轻啊。
「……人类，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的声音从压得很低的兜帽之下传出，她瞪大了原本就很是明亮的粉色眼眸，像一头纯真小鹿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久，却只是看到他的半张脸，以及比起白银更加好看的银色发丝，歪着头没有回答。神明见状只是冷哼一声，嘴角勾出现轻蔑而嘲讽的微笑，就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看清他的笑容的含意而已。
「你要是敢嫁给死亡的话，我倒不介意娶你。」
作为她偷喝神酿的惩罚，他取走了她一篮子的美食，头也不回地抛下又倒在地上昏睡的小姑娘。
小小的人类女孩是入不了神明尊贵的双眼。
因此他从不想到自己那么快又要故地重游，而且还是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不情不愿的故地重游。
那是一个冬日的晚上。
其实早在灾难降临的五日前，早已天降异象，飞禽走兽争相逃离此城，只是不知这些人类有没有意识到神明的仁慈，理会这些警告而已——无论如何，诸神已经安排好这一座城的结局，摧毁于地震和海啸之中，从陆地消失，自此长眠于大海，而城中居民，则无一生还。
今后人类的记载之中，就只会声称这是来自海皇的复仇，只因赫里克拒绝为位于亚洲的爱奥尼亚殖民提供波赛冬的神像以及铸造雕像的模具，他们永远不知道，这并非海皇一人的决定，而是诸神共同商议后，不得不作出的牺牲，以此祭祀未知的、不知身在何处，也许隐隐要提早苏醒过来的深海巨兽。
就只为了延迟所谓的预言中的末日降临。
他们的工作可简单了，最繁重的工作却落在他和冥界的头上。
此时此刻，城中的一个小姑娘丝毫不见恐慌，依然精心为自己翌日的十五岁生日准备。
克琳娜的身边放置了一堆备用的珠宝饰物，但比起黄金，她看来更爱白银，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来。可惜摆放在托盘之中的，大多都是黄金打造的华丽首饰，或者是以洁白珍珠串连起来的项链，她左看右看，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打开窗外，又看到在黑夜中持续了一段时间的蓝色奇异光柱。
都不知是吉是凶，听说神殿的祭司已经向波赛冬祈求神谕的了。
少女托腮趴在窗边，不料不经意看到了一抹自天际飞过的奇怪身影，对方的巨大羽翼极其美丽，是和夜色一样的神秘，是属于夜晚那一种处于迷蒙和暧昧交界之间的高贵灰色，今夜并没有星辰闪烁，但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那一双翅膀好像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如同星子一样细碎的微光。
是因为她太累看错了吗?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再次回过神来之际，发现已经有谁降落在她的窗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很自然地猜测对方一定是神明，而且一定是一位特别神明，毕竟他身上微妙的高贵阴冷感觉，奇特得难以形容，她瞪目结舌地看着他不知有多久，突然恍然大悟，更加惊奇地回望他。
她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死神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少女甜蜜地微笑，仰头凝望他，眼中不见对死亡的恐惧。
「……我说的说话，从来都算数。」
不知过了多久，银发神明突然抛出了莫名其妙的一句，朝她伸出了手。
……
死神现在应该很是忙碌才对。
海皇望向城中某处，全然不想知道结界中的死神在屋子里干甚么。
冥界的神明，果然都不正常。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Episode 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