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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Episode 80 ...

  •   世界不过是时间的产物。

      一瞬间也好,数百年的时光也好,在永不止息的时间之河中,曾经存有的痕迹很快就被冲刷掉,最后甚么也不剩,沉寂于岁月的泥沼之中,被遗忘在时间之外腐烂。而她短暂的一生,想必也是一场微不足道、毫不卖座吸引的戏剧,无聊的主角最终在这黑暗荒芜之地、于绝望之中草草落幕退场。

      在那一波攻击逼近眼前的时候,克丽丝原本是这样想的。

      但时间突然停了下来。

      原本川流不息的时间一下子停止了,汹涌无情的时间之河骤然像是变成乖顺的孩子那样、如此平和地归于静谧,彷佛不再任性,彷佛是怜悯她这命运多舛的可怜少女,因为不舍得她刚踏上人生舞台就如流星一样急促殒落,出于同情才停下脚步,阻止阿特罗波斯伸向生命之线的手,挽留她快将猝逝的短暂一生。

      只是世界并不是这样运作的,时间终究是世间最任性又不可理喻的存在。

      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难以看清容貌的奇怪男人,对方只是戴上高礼帽和穿着黑色礼服,就这样径自穿过如此奇怪的静止世界,彷佛没有看到拉达曼迪斯定格的肃杀狰狞表情,也没有看到斯提克斯紧张又朝她伸手的凝滞动作,看来只不过把他们当作是雕像一样,自然不过地来到了她的面前,还绅士地把她扶了起来。

      「初次见面,你好啊,可爱的深海小银星。」

      他油腔滑调的语气令人很不舒服,令人不禁想起宴会上带着目的、把不怀好意隐藏在光鲜华丽的外表之下的富商贵族,所有腐败坠落的黑暗之心均完美地藏匿在他们完美笑脸的面具之下——就和眼前的陌生男人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有目的地出现和接近。无奈此刻她还没从刚才的事缓过来,就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突然凑近看了看她,她才后知后觉地退后了一大步。

      「……你是谁?」

      「时间啊,停下来吧!你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啊,可爱的小银星!也许我是恶魔,又或者是拯救你的神明呢!?」

      这个男人的说话很是古怪,更加奇怪的是,他的脸容依旧是不清晰的,就像是她的脑海之中无法留有关于他的样子的记忆似的,但这些也不是最奇怪的。她略带迷茫地看了看他,又打量如今她所身处的冥界,还有刚才仍然在活动的二人,完全想不通为何现在只有她和眼前的人可以继续自由地活动、对话。

      还是……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的想象而已?她应该是死了……?

      「啊啊!真是漂亮啊!你这身的衣装真是和我给拉达曼迪斯的项链一模一样的啊!不过深海之神的赠礼看来更加光彩夺目,把你映衬得更加的美丽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深海银星啊!」

      不知过了多久,陌生的男人突然语带赞叹地开口了,如同是吟游诗人一样抑扬顿挫、情感充沛的奇怪说话令她骤然回过神来。银发少女起初还茫然地看着他,渐渐就因为恐惧和错愕而缓缓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而在她看来,她觉得对方在帽幨之下的脸,应该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在说甚么?

      是他把她的东西交出去的,是他毁了她的一切可能,是他切断了她和阿斯普洛斯的未来。

      他是怎样得来的,为甚么非要交给拉达曼迪斯不可……?

      他是……甚么人?

      克丽丝无意识地怔怔后退,脚跟不经意地踢到了一颗小石子,但这碎石的所在位置很是诡异,就这样静止在半空之中,应该就在刚才和周遭一切的时间停下来,而且她的触碰竟然也无法令碎石掉下来,依然如此奇怪地维持在这不可能的位置,彷佛有一股人类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操控一切。

      「你是谁……为甚么要这样做……」

      「因为好玩啊。」

      不知是神是魔的陌生男人突然笑了。这一次她很确定对方一定是笑了,毕竟他是笑了出来,笑声就像是于夜间穿过被遗忘的荒废墓地的风声一样不祥,带着一种扭曲的可怕,令人不寒而栗。他此刻应该是露出了愉悦的微笑,双眼静静地看着她,看来很是满意她的反应,不慌不忙地接下道。

      「而且就只有这样,才可以和你做一笔的交易啊——我看到一个很精彩有趣的未来呢!但需要你的退场才会好玩啊!所以把你的力量给我吧!放弃一切,我就让你的梦想实现,让你和那个男人过上好日子,如何?未来就是要越混乱才越好玩!你只会令到混乱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就没有意思了!并不是我想要的,来吧,给我吧……」

      蛊惑的语气令她怔怔地看了看前方,恍惚之间,四周的环境好像如水雾一样朦胧,然后渐渐幻化开来,有甚么东西彷佛变成了她最思念的那个男人,深蓝色的长发在春日散发花香的微风中吹拂起来,如同大海的眼眸带着前所未见的暖意。眼前不知是幻象还是真实的东西好像朝她伸出了手,如此温柔地轻唤她的名字。

      「不行……不可以啊……」

      没有力量的话,她一无所有,她甚么也不是。

      少女这潜意识的答案显然令到对方有点失望,但又好像是已经预料到这一次不会那么顺利的了,干脆就耸了耸肩,也没有多费唇舌去说服她,只是低声不知说了甚么,然后走到她的面前,如此有礼地朝她俯身,牵起她冰冷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吻,随即就挥了挥手,很是潇洒地消失在她的面前。

      时间恢复流动。

      在她愣住之际,依然没有躲过攻击。

      这是远比刀切火烧更加可怕的剧痛,全身上下也痛得要命,彷佛连灵魂也要被撕裂似的,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死了,违背了和阿斯普洛斯的约定,此刻就像是突然被抛入湍急的时间之河,干脆放任自己一直地下沉,然后猛地——大量的光线一下子涌入眼睛,她有点不适应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Episode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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