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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Episode 55 ...

  •   从小开始,克丽丝就很喜欢看人偶剧,父亲还会特地邀请剧团来家里演出,要不就是她出门的时候和侍女悄悄地在市集欣赏。

      那些可爱的提线人偶穿着精致的衣裳,一拉一提、每一个动作也如同真人一样的灵活,她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人偶剧时的着迷,在小型的私人宴会之中,她就这样坐在搭建在宴会厅的小型舞台面前,水蓝色的眼眸牢牢地跟紧木偶每一个动作,抱住平日最喜欢的点心,怔怔地看得入神,连一口也没有吃过。

      末了她还天真地问父母,那些人偶被束缚控制的话,那不是很可怜?

      父亲忍俊不禁地微笑摇了摇头:人偶是没有感情和想法的,克丽丝。

      但是如果有的话,那又多痛苦,如今十四岁的少女终于彻底地体会到被操控的感觉。

      她的剧场以血花和无数的尸骨为装饰,而她的姐姐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玫瑰红长裙披散开来,遥看也恍惚有点分不清到底那是裙子、那是鲜血,她始终无法过去看看乌露丝拉,而且生怕对方的结局真的如她所见一样。她宁愿乌露丝拉继续以怨怼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要面对姐姐冰冷的尸首。

      她是她……唯一剩下的亲人了,即使无法回复从前的日子也好……也不想再失去任何事情了,今晚已经失去太多了!

      此刻彷佛有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的一举一动,陌生而华丽的水蓝色冥衣是她的戏服,操纵者站在一角,虽看似置身事外,但实际上正完美地控制着这个精致的人偶,她的行动、甚至是思想,一切也尽在埃尔哈特的掌握之中。这个高深莫测的冥斗士双手插在衣袋之中,就这样波澜不惊地看着这一场的战斗。

      ——杀掉双子座,杀掉那些不相关的无谓人。

      脑海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一句,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看着此刻自己的一举一动,她的灵魂被囚禁在傀儡之中,只有自己听到她心里的哭泣。

      她感觉到此刻充斥在她体内的力量陌生而熟悉,自己竟然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之中,一旁的巨大水晶灯显得她身上的冥衣闪烁着如同宝石一样的光芒,而且身边有水波流转,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以冰冷倨傲的神情看着下方的人。

      斯库拉看来几乎就要按捺不住上前,但是格劳科斯此时好像急切地向妻子说了什么,然后她抬头不忍地瞥了克丽丝一眼,直接和丈夫奔向了乌露丝拉,也许是打算救她。阿斯普洛斯也抬头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而格外的冷静,这根本就是……面对敌人时的表现。

      不、不要以这一种眼神看着我……我不要成为你的敌人……这不是我……

      然后她的双手违抗了她的意志,就这样抬起来,水波汇聚,下一秒就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柱直直冲向下方,几乎要吞噬了这一个空间,玻璃窗门瞬间承受不住而粉碎,不少的宾客尸体伴随着这一股水流从悬崖的大屋被冲了出去大海,幽深的海水溅起无数的雪白水花,激荡的水波淹没了那些可怜的宾客,生前的荣誉、地位、财富……所有的一切也遗留在这个光与影交织的世界,仅带着自己的名字和遗憾长眠在冰冷漆黑的深海。

      这是一场草率又简陋的葬礼,仅有无声的哀歌回荡。

      清洗了这血污的殿堂,依旧洗不净她身上的罪孽。

      而且她不想杀掉阿斯普洛斯!

      强劲的水流被迎面化解,她就这样往下跃到那个男人的前方,手中有水波流转,但她几乎是马上就想转身离开,他却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地把她拉回来,逼着她去面前他,并无半分讶异地对上了她被泪水覆盖的美丽脸庞。但是这一次,即使她哭泣也好,他也无法、根本是并不打算去安慰她。

      现在不是温言软语的时刻,只是……

      她在哭泣。

      他的少女在哭泣。

      这一段日子以来,虽然已经看过了她的哭泣,但是此时此刻再次看到她的泪颜,深蓝色长发的男人的内心也不禁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上的力度,几乎就要捏断她的手腕。他湿了大半的长发和脸颊上有水珠滴落,脸上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的晦暗不明,彷佛有骇人的风暴正在凝聚。

      克丽丝,很快就替你解决这一切。

      「觉得自己很可怜吗!?克丽丝,这一切也不想要吗!那就战斗啊!你想逃跑到哪裡?你以为逃避这一切就可以相安无事,这就是你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和思考?别天真了!保持自己的意志!现在马上决定战斗的对象!是我还是钻进你大脑里的那家伙!不要期待着我一定会帮你而只是等待着!在这一段时间难道你还不了解:若为我之必要,罪人也会拯救,神明也要弒杀!你这种程度的小姑娘,我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掉!」

      这种程度的小姑娘……所以这就是他的想法和回应,他并非对她没有任何感觉,而是不屑、嘲讽、极不耐烦,这也是的,她也知道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这个强大的男人带来了多少的麻烦,先是因为自己的乱跑,而让他找了她好几个月,然后又因为她自己的任性,不得不陪伴在她的身边解决那些与他无关的事情,现在自己又穿上了冥衣……

      微一失神,心再度一沉,她就这样放任自己继续被埃尔哈特操控,心里还突如其来地冒出了一个自暴自弃的想法:姐姐也可能救不活了,自己也可能就这样成为冥斗士,永远也无法逃离,与其继续伤害别人、孤独而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倒不如……直接死在他的手中。

      少女那一只曾经无数次牵起他的手,如今握成拳就往他的脸颊挥去,银发翻飞,半掩了她脸上的痛苦和泪水。深蓝色长发的男人不躲不避,硬是承受了那一下的痛楚,但下一秒却突然反过来毫不留情地反击,仅是看似随意地抬起手来,小宇宙的压力却逼得她后退了好一大步,他脸上的伤痕和嘴角的嘲讽笑容是如此的清晰,连同铿锵有力的说话一同刺穿了她的心。

      「选好了是么?冥斗士!这样你就成了地上世界的敌人,封印了这股力量的父亲的愿望也变得毫无意义了,侍奉冥界之王给地上世界带来大量的死亡,这也全是命运的错吗?什么也做不了吗?别逗我笑了!你随波逐流地去杀人!只是冥衣的话无法杀人,是你在杀人!」

      ——是你在杀人!

      是她在杀人……一切都是因为她!不!即使如此,她也不要这样子。

      原本已经释放的力量蓦地逆流回去,她踉踉跄跄跌入他的怀中,这一刻她暂时无暇去思索为何他没有把她推开,抬起头来,断断续续地开口,首次竟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陌生又破碎,每一个音节也彷佛带着一种悲凉的绝望和无助,而且第一次觉得说话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她的声音彷佛也快随时消失似的。

      「不要……咳……不想变成……冥……斗士……谁都不想杀掉……帮、帮帮我……阿斯普洛斯……不要伤害任何人……只有这点绝对不要……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是你……阿斯普洛斯……」

      他听完了她的说话,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也不曾变换自己的动作,她的心里莫名地慌乱起来,原本被他点燃的细微希望也快将彻底熄灭,一颗心快要沉至冰冷的海水之下,连同那些无辜的人一同埋葬,然后他的嘴角突然微微一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Episode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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