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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赫连青出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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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赫连青,师出无名,浪迹江湖,久慕南宫小姐芳名,不远千里来参加此次比武招亲。
他,一身白衣,行动神秘,武艺飘逸: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两手白鹄翔,宛若龙转乍低昂,凝停善睐容仪光。风采直逼武林赫赫有名的名门公子。
赫连青从不知道武林也是允许他这种模样的人存在的。经过一轮面试,当他踏上南宫家专门为比武候选人准备的酒楼包厢时,看见许许多多和他一样,面庞白皙,骨瘦如柴的公子哥们,摇着扇子在酒楼上谈笑风声的时候,他先是一阵自惭形秽,待看清了旁人眼中的艳羡之后,一种亲切温暖的回归感却很快自心中油然而生。
他生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一恍神,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原本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许家中惨遭变故,才让他流落民间、沦为乞儿。
“参加比武招亲的公子,请领取腰牌。”南宫家的家丁前来招呼,原本谈笑风声的公子们神色一紧,但很快就恢复淡定的起身。赫连青赶紧混在众人当中,顺利领取腰牌。
“第一场是武试,定在明日巳时,地点是南宫家的校场,届时还请各位准时到场。”
赫连青偷眼瞧着众人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下暗忖,与人对打绝不是他的强项,明日一关如何过得?怕是要辜负了帮主的一番厚望。
他在沉吟间一瞥眼,却看见了正在队伍最前面领取腰牌的俊秀公子,狠狠的冲发牌的家丁一瞪眼。原本似乎想说什么的家丁,这时候竟乖乖低下头去。
奇怪了,这位小哥怎么张狂至此?
赫连青不禁定睛细看,那公子的身量竟还比他矮上几分,细瘦的身子挺得笔直。一身靛蓝袍子,腰间一条月白宫绦,甚是扎眼。那公子鼻如悬胆口若施朱,一双微微吊梢的大眼睛,瞪起人来,竟似秋水流转。
大约是感觉到了赫连青的注视,接了腰牌的俊俏公子掂掂腰牌,忽然撇过脸来,与赫连青一照面。赫连青心里一激灵,知道自己唐突了,却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愣在那里直着眼睛和他对视。倒是对方不恼不愠,扬起脸来,眯着眼睛轻轻慢慢的笑了一下,算是招呼。
这姿态这应对,自己在在是比不上了。赫连青看看在场的众多对手,只觉得自己是插了孔雀翎的乌鸦,怎么也不敢动手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弄掉了孔雀翎,或者哇的一声叫出来,露馅丢丑。
晚上是南宫家安排的鸿门宴,由南宫家二公子南宫梵主持。候选人们列坐大厅两边,众人在位子先后上暗暗较劲了一番,只有赫连青不说二话,直接前往末席——他习惯了。
倒叫他奇怪的是末席上早有二三位入座,已在闲适的饮酒,却怎么也不肯面向里厅,只望着窗外初升的半块明月。
赫连青挑了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下,明白考验自己的时候来了。
果然!这不就上了白鱼!
至于其他的东坡肉、火腿笋片之类,倒是稀松平常。
席间有妖娆的胡姬献舞,斟酒的丫鬟也貌如天人,赫连青全不在意,他只专心对付着眼前的白鱼。左手支颐,眼睑要漫不经心的垂下,好,右手用筷子夹起鱼肚,慢慢来,千万不能把鱼肉弄散,稳住,沾醋时切忌醋汁四溅——偏偏还有丫鬟在一边出声干扰:“公子要不要再满上……”
“不用。”他头也不抬,汗流浃背专心致志的将鱼肉小心翼翼的送进自己嘴里——即使要保护衣襟,也不能把头勾得像被踩了盖的鳖,千万不能咂嘴,切记切记!鱼刺,鱼刺,你给我出来……
好了,还不能让人认为你太贪吃,不妨望杯沉思,或者举目四座一下。赫连青心想待会儿再吃东坡肉也还不迟,他慢慢的抬头,刚想扭一下脖子,却发现南宫二公子南宫梵向自己走来。
南宫梵已经注意了赫连青许久了。他今天是负责把关候选人最起码的人品,满座的翩翩公子,无论是故作矜持,还是刻意冷淡,都是他再熟稔不过的伎俩,他惟独不懂眼前这个叫赫连青的人。他全不在乎席间的美人,却也不刻意疏远斟酒的美人,眼里也不作淡漠深沉之色,眼神满是专注,但要说专注,却又不知道他在专注什么。
“赫连兄看今天献舞的胡姬姿色如何?”南宫梵热情的与赫连青并肩坐下,佯装狎昵的笑着问。
“哦,在下没注意,品鉴舞蹈,一向非在下所长。”不知道这样回答对也不对?
南宫梵心道:装呀,你还装!看你面相,就知道是我族类,大方评价美人姿色,我还敬你为人坦诚,这硬充正人君子,充得也未免太过。
“没想到赫连兄为人如此正派呀,哈哈……”南宫梵面对着赫连青,一边说笑,一边举高执杯的手,示意丫鬟替他斟满,“来来来,小弟敬赫连兄一杯。”
“不敢不敢……”赫连青正襟危坐,认真的拿好酒杯。
南宫梵挑高眉毛,嘴角隐隐噙着笑,狡黠的眸子泛满算计。他在杯子上运了三成内力,端看赫连青要如何接他的招。
两只白瓷酒杯杯沿撞在一起,赫连青的酒杯立刻在他手中粉碎。
不会吧,他起码也应该运力与他抗衡,或者施展小擒拿,化解他的试探。这人是太过简单,还是太过不简单?
赫连青懊恼不已——他又出纰漏了。
他该怎么应对呢?帮主的教诲是,就算出了丑,也绝不可以像个乡巴佬似的露怯。当下他只得不卑不亢的一礼,朗声道:“对不住,是我杯子没拿好……”
南宫梵一愣,他对他的挑衅非但没有恼火,还主动把错揽在身上,这般襟怀,不该是装出来的。看来先前他面对自己的试探,也是因为胸怀坦荡才以不变应万变的吧。
“佩服。”南宫梵抱拳一揖,起身离席。
留下赫连青一肚子的莫名其妙——这也是帮主的教诲,凡事只能装在肚子里,绝不可以摆在脸上。他继续不动声色的攻击面前渴望已久的东坡肉。
这边南宫梵继续辗转众人席间,他走到白天领腰牌时与赫连青照过面的俊俏公子身边,敬了酒。几杯过后,他在谈笑间举高袖子,半掩住脸,只露出笑弯了的眼眸,可他压低的声音却是半点笑意也无:“小妹呀……为兄我是败下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