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旋律》禾米禾

1、第 1 章

　　和她的相遇是在雨天的晚上。
　　我像一只流浪狗蹲在街角。她撑着把白伞,和朋友走过我的身边,突然她停了下来,将伞举在我头顶。她看着我笑着,温暖的笑,让我的身体轻轻一颤。我抬头看她的脸,又慢慢的垂下来,紧紧拥着自己,蜷的更紧了。她就这样久久的给我撑着伞。
　　不知是谁先了的口,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我平静地观望四周时，我已经坐在了她租的小屋里。我仍然那样的蜷着身体,仅仅是换了地方，换了位置,坐在她家的地板上。她用干毛巾为我擦拭头发上的雨水,我则像小狗一样晃动着脑袋。就这样我成了她家的食客,她从没问我来自哪里,也没有问过要到哪去,她仅仅是留下了我。
　　之后，我开始偷偷的用她的洗发精,偷偷的喝冰箱里她最爱的酒.偷偷的睡她的床。
　　渐渐的，我对这种偷偷感到厌倦。我开始希望她早点回家,开始跟随她的脚步和目光在屋子里打转,开始不再单纯的只是想和她一起睡觉。我知道我的一切都变了质。我疯狂的想占有她,想她与我寸步不离,偶尔的一次假期,她待在家里,听她说不想出门浪费钱,我都觉得好开心。我给她做饭,饭后两个人窝在家里看书,我看我的小说,她看她的书。但是，我从未看过她的书,因为那是我所不懂的,我恐惧未知的她,所以我宁愿选择视而不见。
　　我开始在寂寞时吸烟,一天一包或者一天两包,她回来的越晚我便吸的越多。我喜欢上了烟的味道,也习惯了等待的滋味。
　　那一天是她的假期,她没有出门,心情出奇的好。我为她准备了她最爱吃的红烧鱼。其实很想问她为什么都只吃鱼头和鱼尾,但始终没有问过。我们喝了好多酒,她醉了,我也醉了。我们躺在床上，我笑了，她看着我的笑颜，说了一句：“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喜欢。”我侧着脸看她,迷朦的双眼,看着她也痴痴的笑着的脸,我轻轻的问:”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这是我第一次询问她的事情,她有点诧异，她看着我。然而，那样的诧异，仅仅是一瞬。她又笑了：“他和我在一起了,就算他有家,我还是爱他。”她说得那么开心，她给的答案却那么伤人，我除了笑，别无选择。
　　那以后她回家的时间更少了,我吸的烟更多了，我习惯于对着她笑,笑容越来越灿烂,她开始经常夸我笑的美,她说最喜欢我的笑。但是，她不知道，我笑容之下的苦涩，仿佛一坛成年佳酿，越来越浓烈。
　　一个夜里，她回来的异常的晚，她喝了酒。回到家的她已经东倒西歪了,我扶着她躺在床上,去浴室拧了冷毛巾,帮她擦脸。她醉眼朦胧的看着我,抓住我的手,哭着说不要走,我知道那不是对我说的,但我还是留在了她的床边,她突然好像清醒了起来,沙哑的声音问我：“可以吻我吗？”
　　我看着她,慢慢的低下了头,贴在了那两片冰凉的唇上。她抬起手,环着我的背把我拉向了她的怀里。我感受着她的柔情。她拼命的亲吻我,甚至会用力的咬我,我笑着,最后她累了,沉沉的睡去。而我静静的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看着她的睡颜，一整晚无法入眠。
　　第二天清晨的来临,她睁开了眼,从她的眼里我知道她记得昨晚的事。她安静的吃着早餐,突然和我说：“我是双性恋者。”
　　我不知道她告诉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可是好象一切都从那天早晨开始变了,我们的亲吻开始变的频繁,我们开始在睡觉的时候喜欢隔着衣服摩挲彼此的身体，我们寻求彼此的体温，当她心情不好时,更是会狠狠的吻我,在我的身体上留下痕迹,我看着那些痕迹总会痴痴的笑,就算明知那不是什么的证明。
　　如果一切就这样持续，我想，我就满足了，我就幸福了。
　　可是一切都变了,当她高兴的吻了我之后对我说：“我要结婚了,他终于和他老婆离婚了,祝福我吧！”她的声音，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幸福，那么幸福。我仍然是笑，像平时一样地笑，因为她曾说她喜欢我的笑容。
　　我轻轻的说着：“祝福你。”
　　她抱住我，在房间里，我们翩翩起舞,她踩着高跟鞋,我穿着拖鞋,地板发出了“咯咯”的响声,她笑着说，这是伴奏。我只能无言，只能微笑。
　　好久我开了口：“我去买包烟。”她点点头,就安静的坐在了电脑桌前，一动不动。
　　我知道她就在那扇门的背后,在门前我犹豫了很久,终于我才有勇气打开这扇门,她就这样坐在电脑桌前发呆，和我离开前的看到的姿势一样,任由那□□的头像不停的跳，闪烁,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到我回来。
　　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是不也会偶尔想着我。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我知道她喜欢晚上不关着窗户,因为看着月光给了她很多感性的创作灵感。
　　我一步一步的向她走去,她依旧那么入神,我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肩,在她耳便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我知道她的回答,果然她平淡的说:"没什么"她静静的让我靠着,我的鼻息轻轻的洒在她的脖子上,她轻颤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我,我笑着回看她。
　　她的眼睛透露着她的情欲,我发出了无声的邀请,我吻上她的唇,淡淡的烟草味道让她皱眉,"我不喜欢烟味。"我笑了,笑的好灿烂,"我喜欢啊！"她站起来,我知道我的笑容是她最大的媚药,她吻上了我的唇,我拥着她, 紧紧的紧紧的,要把她融进我的骨子里,她的吻越来越激烈,我在间隙中,喘着气满布红潮的脸抬起来,我迷朦的双眼看着她~~~"抱我"~~~
　　她把我推倒了,充满她气息的床上,我接受着她的的吻以及和着吻的啃咬。我要她在我的身上留下她爱过我的印记,我的衣服被她退却,我笑着,依旧那样笑着,这是她最爱的我的笑。
　　电话响了,她猛的一惊从床上爬起来。电话的那头是他吧？她的他。为何她的声音这样的温柔,眼里有着爱意,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电话结束了,她迅速的穿上衣服,向门外冲去,关门的一瞬间她回头"记得睡觉把门关了"接着是“嘭“的一声,我的眼泪泪悄然划落,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明白，我和她之间有的，仅仅是欲。爱这种东西,我决然的付出,她却避如灾难,她的爱情，我大概永远也无法拥有。那么奢望又那么奢侈。
　　我穿上了衣服,帮她关上了窗户,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房间,轻轻的关上门，离去。
　　我走在夜空里,我知道明天我依旧会来。
　　没有她的家里，突然空了,什么都还在，却觉得好空，好空。我怕那样空的寂寞,于是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她是否会发现我的偶尔消失,或许她并不在意我的存在。
　　我又一次坐在了街角,如同开始那样，像只流浪狗。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回头看一眼我,又离去。我静静的吸着烟,一个男人走到我身边,低下头悄悄的说:”一起过夜吧”我笑了,我站起来,朝男人竖起了中指。男人愤怒的甩我一巴掌,我顺着那力量倒了出去,也许真的一切是上天注定的吧。一辆车驶过,从我的身体,渐渐的我的意识模糊了,粘稠的液体在我身下蔓延开了.就像和她相遇的那天晚上的雨,很粘。可是她不会再来为我擦拭, 我闭上了眼睛,我从没有想到自己有这样戏剧化的结局。也许我的人生就一场戏剧，独自演义着这场戏，没有观众也没有对手。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轻声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爱”。
　　静静等待死亡的我,没有期待,更没想到,会再次睁开眼睛。我躺在洁白的病房里,我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我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喜是悲。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没有穿着白袍,可以确定不是医生,那她是谁？”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她走到我的床前,”有没有哪里疼?”她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等到我的开口,”不会是哑巴吧?”我定定看着她,一个美丽的女人,很高雅,红妆素裹,妖艳非常。
　　而她，她从不化浓妆,我又想起了她。眼前的女人和她一点也不像,为什么，为什么又想起了她,为什么其实本来就一无所有,我却会觉得我失去了一切。明明当我蹲在街角,我就已经决定了我不追求什么幸福,不要再乞求什么温暖了,为什么我还是拼命的向温暖靠,像飞蛾,明知是一死,可是在温暖的面前,依旧是义无返顾的飞进了炎苗中,等待温暖，也等待生命的终止 。
　　无人问津飞蛾有没有后悔,也没人询问它为什么如此行为,因为，其实可能连飞蛾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就像那扑向火种的飞蛾,我拼命的向她那温暖的怀里靠,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沉溺了，沉沦了。
　　我入神得思考,也没有在意身边的人”是不是在想什么事啊,朋友,家人,还是爱人啊?”她问。”没有,在想飞蛾扑火的故事”我回答,”原来不是哑巴啊”我轻轻笑了一下,”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听到了这句话,猛的一振,脸上的笑容迅速收了起来。
　　之后，跟随女人回了家。就像那天的雨夜，我跟着她回到她的小屋。其实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女人问愿不愿意和她回去,我没有回答,然后女人笑着说,“不说话就是愿意拉。”
　　出院那天我，被女人带进一个房子里,是一个在酒吧楼上的房间,十步见方,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扇窗户,是一间很小很简单的房间,女人说她就睡在隔壁。
　　就这样的，我留在了女人的小酒吧里，有时喝酒,有时在房间里吸烟。从开始的我不断回绝男人的搭讪直到有一天,一张脸跃进我的视线,那是和她一样的脸,带着和她一样的笑。
　　我点了一杯她最爱的龙舌兰给坐在那边喝酒的男人,他走了过来,我很自然的与他交谈起来。
　　然后，我住进他的家,做她喜欢吃的东西给他吃,和他一起看书,我还是一直没有动过他的书,我一直保持着我和她在一起的习惯,我很清楚,甚至在与他□□时,我仍然想着她,我要求他啃咬我,在□□之后站到镜子前看着身上的咬痕，当做是她给的，痴痴的笑。
　　在他出差日子里,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在他回家的日子里，和他一起吸烟，□□，看书。我以为我可以这样在自我编织的生活中继续下去,可是，在那一天,破灭了。
　　那天,他出差,我像往常一样,去了酒吧。
　　安静的角落里，我独自喝酒。一对男女走了进来,其实本来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为什么我仅仅扫了一眼就让我看出，那个女人是她,那个从街角带走我的她，那个只和龙舌兰的她，那个日日夜夜萦绕在我梦中脑中心中的她,她笑着，那么幸福,那么美,眼神里倾诉着无尽的爱和柔情。
　　我狠狠的喝了一口酒,本来那甜苦的酒,喝在喉咙里尽变成苦涩。我又点了一杯,可是怎么也喝不下去。
　　她走了过来,”原来你在这里”依旧是那样的笑容，酒吧里的昏暗让她的笑容更媚惑。”恩”我装出笑，看着她。
　　,”你离开了我很担心”我笑着,叫了一杯龙舌兰,”你最喜欢的”我说。她摇摇头,”我戒酒了”我愣在当场,随后，我举杯把酒喝尽。”我明天要结婚了”喝进的酒,突然哽在喉咙里。
　　”那么你希望我说什么?”我笑着看她,”当然是祝福我啊,我也希望你幸福的””我幸福?笑话,我爱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放下酒杯,吼的很大声。
　　她笑了,我以为她会装傻,我以为她会否认,我以为她会用温柔的语言安慰我,可是我都猜错了,”我知道”,她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原来真的一直只是自己一相情愿,原来最傻的一直只是自己。
　　我笑了,疯狂的笑着,”祝福你，我先走了”我放下酒杯，逃命似的快步走了出去。窗外有风吹在身上，冰凉的,吹进行空空的心里面，从里到外都在冷。我漫无目的的走着,我看着街上的莫客,看着所有人匆匆的脚步。
　　我突然想起,至少还有一个男人，他会抱我，会爱我,他还在我身边。
　　我一路疯狂的跑回了和他的房子,他出差回来了,坐在沙发上吸烟。我走进屋子,抱住他,亲吻他的脸,他却淡淡的推开我,”我有话要说””什么都别说,爱我”我轻声要求着。爱我,为什么她要离开我,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要说的那么真实。
　　”我们分手吧”我镇镇的看着他,”为什么?””我想定下来”定下来也就是要交女朋友,要结婚,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们都要走,都要离开我,为什么我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我会真的走到这一步,为什么现在连他也要走,”为什么?”我停下了手里的事,问他,.”没什么,就是这样”我放声的大笑起来,笑的好嚣张,好颠,他吓到了,看着我,我笑着,”最后一次抱我”他点了点头,我率先走进了房间,走进了浴室,我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笑了,我拿起他用的剔胡子的刀片,藏在了浴衣底下,漫步走向已躺在床上的他,我跪坐在床边,冲着他呵呵的笑,”什么都别说,只要爱我”他抱着我为我解开了浴衣,我靠在他的胸前,,偷偷的拿出刀片,”吻我”我轻声诱惑着,他吻上了我的唇,我的刀片吻上了他的脖子,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染红了我的手,染红了我的浴衣,”你……”一个巴掌狠恨的扇在了我的脸上,我笑着,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看着他拼命的捂住伤口向门外走去,血被拖了很长一段,最终他倒在了客厅里,我走了出来,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他,我走到电话前拨打了110,警察很快就来了,看见现场后带走了我,我的手里紧握着那刀片,直到血滴落了一地,他们发现了,我笑着,看着他们抢走刀片,看着他们帮我包扎伤口,刀片正好割在了感情线上,断了
　　第二天的晨光洒进了审讯房,我看着越升越高的太阳,她还是去了她的幸福花园,穿婚纱的她一定很美,我笑着,对着晨光笑的如此灿烂,审讯室的门开了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于我来说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可是当我看见,门外站的竟是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带着她一贯的笑容慢慢的向我走来,我站了起来,静静的等待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拥着我,我靠着她的肩,”恋”我笑着说,她听后笑了,我仿佛听见了教堂的声音,她轻抚着我的发,吻上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