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两朵》瑞立冬

57、第五十七章

　　“滴——您的目的地已到达，本次导航结束。”

　　面前是一个小区，底层挂着“jj文学城”五个大字。

　　这，未免简陋了些，不符合大公司的气派啊。

　　现在是午饭时间，公司没什么人，一位阿姨提溜一大袋垃圾袋出门，“小姑娘，你找谁？”阿姨很热情。

　　“阿姨您好，我是文学城的一名作者，想找一个编辑，叫君实，您认识吗？”

　　阿姨摇头，“这里的编辑我都认识，没有一个叫君实的啊，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

　　“那，龙淘淘，您认识吗？”

　　听到这名字，阿姨乐了，“淘淘啊，他是我儿子，你找他有事吗？”

　　白渺点头。

　　阿姨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喂，淘儿啊，饭吃完没，吃完赶紧过来，有个漂亮姑娘找你，快点啊，人等着呢，太阳火辣辣的，你忍心？”

　　白渺陪阿姨把垃圾扔了，阿姨乐呵呵的，引她进公司坐下，倒了杯茶给她。

　　闲聊了十分钟不到，门口进来一个人。

　　“小子，来来来，给这姑娘解决问题来。”阿姨发号施令，说话透着一股子妈妈的威严，“我老妈子就不打扰了。”说着拎起扫帚进了里头办公室。

　　白渺抬眼，见到一个瘦削白净的青年，戴黑框眼镜，穿灰色基础款T恤，卡其色短款休闲裤，蹬一双黑色人字拖，不像是来上班的，倒像是在家里打电动游戏的宅男。

　　龙淘淘也在看她，皱了一下眉头，“你谁？”

　　白渺：“……”
　　“你好，我是白渺，今天早上跟你通过话的。”

　　听这话，他不自觉摸了后颈一下，眼睛无端不敢看她，“……哦，有啥事吗？”

　　“我来找君实。”

　　“他身体不好，最近都没来公司，你还是回去吧。”龙淘淘扶了一下眼镜，镜面反光，遮去他的眼神。
　　手插兜，他作势就想离开，看似不愿意跟白渺多待一秒钟。

　　“你声音，为什么听上去很像我书里一个龙套角色。”是问句，却是陈述口吻。

　　白渺身体往沙发一倚，呷了一口阿姨刚给她倒的茶，茶水温润，她的思维如水流淌，声音在小小的空间回荡，娓娓道来。

　　“他是一个bug一般的存在，我从来没设定过他，但是在那个世界中，他为了救女主而出现，又为了救女主而死亡。”
　　“我原本以为，他仅仅是一个工具人，直到他第二次出现，救了我这个作者，最后又为了救我而再一次死亡。他的每一次出现与逝去，似乎都太巧合了，就像有人故意而为之一样。如果是系统设计的人物，不至于这么生硬而破绽百出，只能说，是有人在现世，帮助扭转僵局。”

　　“雏鹰起飞系统刚被研发出来不久，出现bug很正常，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你的确是一个好作者，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他转过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龙淘淘，jj文学城程序员，身为技术研发人员的你，有充分的资格和条件，进入书中世界。”刚才阿姨告诉了她龙淘淘的身份。
　　“亏我他妈的还把你当朋友，为你的死自责悲伤好久，结果到这里，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男子身形颤了颤，隐隐叹了口气。
　　进办公室拿了串钥匙，钥匙圈在他指尖转了几圈，发出叮铃脆响，“跟老子过来，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白渺跟着他弯弯绕绕在小区穿行。

　　“汪！汪汪汪！”

　　老远就传来一阵狗叫，听声音一共两只狗，声音此起彼伏，恍若二重奏。

　　转过一个拐角，就见到两只精瘦的大黑狗夹着尾巴，呲着牙齿，凶恶叫唤。

　　这地方偏僻，周围树丛稠密，两只狗一左一右被拴在两棵树上，被它们守卫着的是一座布满爬山虎的低矮房屋，形状半球恍若堡垒。

　　“怕狗吗？”龙淘淘挑了挑眉，幸灾乐祸地笑。

　　“哦，怕死我了。”白渺语气平静的像木偶。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爷爷养了不少土狗，从小就跟土狗为伍，再凶的狗也吓不到她。

　　她面无表情地穿过两条狗，龙淘淘啧啧称赞，“胆子真大，不像里面那个女人。”

　　来到房屋前，门微敞，一个人影伏在桌上，听到动静缓缓支起身，栗色卷发倾泻下来，她顺手拿起金丝眼镜戴上，见到白渺愣了一下，“你这是把什么牛鬼蛇神都往这带吗？不怕我跟老板打小报告？”

　　“随你，我要真被开除了，正好落得个清闲。老子早不想天天加班了。”
　　龙桃径直走向里间，“他状态还好吗？”

　　“快了。您要愿意再加个两天班，保证会更快。”

　　龙淘淘略烦躁地挠了两下头，“这次搞定了，我一定要让老板给咱们技术部放个长假，我这都折腾半年没节假日了。”

　　栗色头发女子嗤笑，“想得美。”

　　龙桃频频叹气，转头想起还杵在门口的白渺，扬声，“喂，进来吧，不是要见君实吗，怎么到了反而不动了？”

　　白渺听他们对话，总觉得话里有话，听不太明白，还捎带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里间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落了陈旧的铁锁，样式繁杂复古。

　　龙淘淘掏出之前拿的那串钥匙，挑出样式和铁锁相符的一枚钥匙，门打开，里面呈现的画面让白渺愣住。

　　里面摆了十几台正在运行的电脑和其他自动运行的机器，中央竖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金色透明液体在玻璃仓中流动。

　　最离奇的是，液体中浸着一名，赤身裸体的男子。

　　一头金色的长发如藻散开在液体中，他白皙的皮肤在发丝间若隐若现，他的眉睫均是淡淡的金色，如婴儿般安详沉睡着。

　　五官是白渺再熟悉不过的那个男子的模样。

　　“你别告诉我，君实他被杀人灭口了？现在是被福尔马林泡着？”

　　龙淘淘从喉间发出嘲笑，拊掌，“真不愧是我们的大文豪，脑洞可真是大，可惜，事实远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白渺心情难以言喻，一般人都不可能在水里泡着睡着，除了死人。
　　或者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怎么个复杂？说来听听，让我开开眼界？”

　　她将右手抚上玻璃仓，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是温热的，像血液。
　　闭上眼睛，隐隐约约，似乎感受到了，神奇的、恍若心脏的律动。

　　睁眼。
　　“我靠，吓死我了！”

　　金发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双琉璃金瞳没有焦距地望向空中一点。
　　他没有灵魂，就像木偶。

　　“豁！看来他很想见你。”龙淘淘语气幸灾乐祸。

　　白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究竟怎么回事？”

　　龙桃就势在一把电脑椅上坐下，又把旁边的另一把椅子推向白渺，“坐。”
　　见白渺坐稳了，他手指向那个金发男子，语出惊人。

　　“这货，不是人。”

　　“他是我们公司，不，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接过来的神。货真价实的，降临人间的神。”

　　这个答案很离奇，很玄幻，“怎么创造的？”

　　“这怎么可以告诉你这种凡人，这是公司机密。”

　　“哦，”白渺很拽地掏出手机，“那我要报警，你们杀人藏尸，还在这妖言惑众。”

　　没想到龙淘淘更拽地把两条长腿往桌上一搁，“报吧报吧，你尽管报，你打得通电话算老子输。”

　　白渺瞅了一眼手机，信号格为零，这个房间，很奇怪。

　　没有窗，回头看，方才来时的扇旧木门，也凭空消失了。

　　她使劲掐了一把胳膊肉，疼。

　　“异次元空间？”

　　“差不多吧。”

　　似乎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咔拉一声，玻璃仓无端出现一条裂痕，紧接着，无数条裂痕延伸开来。
　　碎玻璃片神奇地四散浮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又恍若受到召唤一般，裹挟着那些金色液体向那个金发男子身体冲去，触到他皮肤时，竟没有阻碍地融了进去。

　　男子譬如受了雨露恩泽的幼苗，白皙的皮肤隐隐可见几分血色，金发也多几分光泽。

　　他赤裸的一双腿碰到地面那一刻，金色铠甲如鳞从他足尖生长蔓延一直包裹到脖子。

　　嘎啦嘎啦——
　　他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筋骨，铠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原本无神的眼眸懒懒地向白渺看来。
　　睫羽轻动，他鼻尖发出一声冷哼，“看你这呆愣的表情，莫非痴傻了不成？麻烦处理一下你的口水吧。”

　　白渺后知后觉抚了一下唇角，什么都没有。

　　“呵……”君实被白渺的动作逗笑。

　　她抿了抿唇，眼前的男人，比书中男配君实，少了几分邪气，平添几分灵气，尤其笑起来，迷人的要命。

　　神仙下凡尘。

　　龙淘淘说的，都是真的。

　　“看来这次升级很成功，你感觉呢？”龙淘淘不知何时拿来一本笔记本，用嘴咬出笔帽，在纸上刷刷写着。

　　“可以。”君实回答得随性。

　　“等会给你做个身体体征测试，再做个精神力测试。经过这一次升级，监管整个公司的作品应该都不在话下。”

　　“嗯。”
　　君实显然此刻兴趣没在哪些所谓测试上面，也不在乎升级不升级。

　　他的兴趣，在白渺身上。

　　他拉了一张椅子随性坐下，手肘撑着头，眼睛若有似无观察着白渺。

　　面前的女人有一张寡淡的脸，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什么惊艳之处，但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的五官很都很小巧精致，是百看不厌那一挂的，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长相。

　　模样虽然和书中世界不一样了，但他仍旧一眼认出了她。

　　龙淘淘啪得合上笔记本，“那你们先叙叙旧，一个小时后准备接受测试。”
　　他走到方才旧木门位置，门又凭空显现，跨步离开带上门。

　　嘎吱嘎吱。
　　钥匙拧了两圈，在外面落了锁。

　　白渺眉梢轻挑，“我这是被软禁了吗？”

　　“放心，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白渺：……我是怕你把我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