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两朵》瑞立冬

38、第三十八章

　　“那位仙人，不像是个坏人。”

　　云染岚青走后，胡美对白渺如此说道。

　　“他的确不是坏人，反而是个菩萨心肠的圣人。”

　　在白渺的设定中，云染从来不是一个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一棍子打死的人。在玉清派，墨清子就是权威，可是云染敢于质疑墨清子的某些残忍手段，而不是一味地听从。在他心中，没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小说中，他知道胡美对岚河国并无恶意，他斩杀胡美，并不是简单的善恶抉择，而是少数人和岚河国子民中，他选择后者。这就是他追求的道。

　　“恩人，你跟这位仙人很熟？”

　　白渺干笑几声，“有过一次交集。”

　　“既然你都说他是圣人了，那他定不会忍心拆散我和青的，我与青真心相爱，我的要求不多，只愿能陪伴青度过他这一生便足矣。”

　　“你这要求已经很多了，你越是亲近岚青，他的阳气消耗得会越快，除非你想跟一个短命鬼厮守一生，那我不拦着你。”

　　“那我该怎么办嘛！”胡美两根食指无措地搅在一起，急红了眼。

　　“你等等，让我想一想。”白渺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坐在一片瓦上，一筹莫展。半晌，她忽然问道，“你真不记得有胡六这个人了？”

　　胡美眨眨眼睛，“不记得，这事跟他有关系？”

　　“有关系，但是他不让我说。”

　　“哎呀～恩人～”胡美鲜唇嘟起，语调缠绵悱恻，亲密动人。论撒娇，胡美若说第一，世上无人敢说第二。

　　白渺从来都是个心性不稳，经不起美□□惑的主儿，胡美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便缴械投降。

　　“就这么跟你说吧，胡六是你的死侍，你随岚青去边关，他也跟去了，谁知道你们回来的时候，竟少了一个他。我觉得奇怪，便问你，但你跟失忆了一样，一问三不知。”

　　“啊？那我跟他，关系好吗？”

　　“你待他，就是主仆，但是他待你，哼，依我看呐，这小子估计早就倾慕于你啦。”

　　听到这话，胡美脸不红心不跳的，不以为意，毕竟在妖界，倾慕她的男子数不胜数，若是个个她都要在意一下，那她哪里有时间修炼啊？

　　“然后呢？我不记得他了，又跟我和青有什么关系？”

　　白渺瞅着胡美没心没肺的表情，真恨不得揍上一拳，考虑到胡美的脸太漂亮，不能糟蹋，并且不能跟失忆的人一般计较，白渺努力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就没想过自己为何会失忆？为何你记得其他人，偏偏独独忘记了他？”

　　“为何呢？”胡美琢磨着白渺的这句话，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觉得最近，岚青有什么异常没有？”

　　胡美想了想，“有。”

　　“哦？什么异常？”白渺竖起耳朵。

　　“我发现青，异常爱我！”胡美想着心里的心上人，笑得合不拢嘴。

　　冷不丁被喂了一碗狗粮，白渺脑门右边青筋暴起，这姑娘怎么这么欠收拾呢？

　　“说正事儿呢！”

　　“好好，”胡美也觉得自己跑得太偏了，仔细回忆这段日子里关于岚青的记忆，答道，“青还是青，我并没感觉有什么奇怪之处啊。好恩人，你就别卖关子啦，快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

　　白渺表情倏地凝重，“这胡六，就寄居在岚青体内。”

　　胡美一惊，“他想对青怎么样？”

　　白渺摇摇头，“他知道你爱岚青，他虽说喜欢你，但也不会因为妒忌去伤害你爱的人。在他心中，你的感受远高于一切。”

　　“那他为何……”

　　“他救了岚青一条命。”

　　胡美一愣，想起九尾狐族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母后曾对她说过，九尾狐狐火纯粹，尤其是王族血脉纯正，其赤金狐火是世上罕见之物。曾经火妖觊觎狐火的精炼纯正，伤害过不少族人，将劣等狐火兜售给追求长生之术的人类，延续他们的生命之火，而拥有上乘狐火的族人则直接被火妖吞噬，用来增长功力。狐火是九尾狐身体的一部分，没了狐火，就只有死路一条。恩人说胡六寄居在岚青体内，并且救了青一命，那么，胡六八成是用自己的狐火延续了青的性命。

　　胡美低垂着脑袋，一双眼睛盯着脚下的琉璃瓦片，敛去了一身风华，唇微勾，声音轻飘飘，“恩人，我是不是太过冷血了，我竟觉得，这胡六的选择是对的。你说他是我的死侍对吗？身为九尾狐王族，我的确应当有自己的死侍的。我之前不以为意，觉得有或没有都无伤大雅，现在看来，我有一个尽忠职守的好死侍呢。我把岚青看的比自己重，他没有为我死，却是为了岚青死了。他很聪明。”

　　白渺被胡美这番话噎住，短暂的沉默过后，白渺跳下屋檐，“既然你不在乎，我就不管这个闲事了。花花，我们回房吧。”

　　白花花刚从惊吓中回过神，讷讷点头。

　　白渺路上都很沉默，她没有气愤胡美的态度，而是沉浸在思考中。每次白渺有心事，都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小说中没有设定胡六这个角色，现在他死了，胡美失忆，龙桃和灵雨也离开，除去云染提前来到凡尘界这个变故之外，故事表面上又回到了正轨。

　　白渺把视线转移到身边的白花花头上，但是花花显然没有和云染一见钟情，暂且归为时机未到，或许要等到冬天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的话，云染杀胡美的时间点会不会也按照书中设定的来呢？

　　砰——

　　一声巨响成功打断了白渺的思路，声音响彻云霄，恍若天地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声源极近，估计就在这太子府。

　　“阿茶姐姐……”白花花攥紧白渺的手，面露忧色。

　　白渺定了定神，事出反常必有妖，云染刚来，就出现这么大动静，或许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去看看。”

　　路上偶遇管家，白渺顺口问了一嘴，“方才这声响是怎么回事？”

　　管家刚从汀兰小筑出来，双腿抖如筛，擦擦脑门汗珠，禀报，“请二位姑娘放心，方才奴进去看过了，是云公子养的一条黑狗在作怪，现在云公子已经把狗控制住了，莫要惊慌。”

　　白渺瞥了一眼管家惊魂未定的神色，心中猜出个大概。这府中哪有什么黑狗，看见云染就想咬的，也只能是君实。这管家虽然年纪挺大，老眼昏花，可也不至于辨别不出犬与豹的区别，撒这种谎，显然不想让她们掺和这件事呢。

　　“行，我们也就是路过，听见响声就来看看，可得叮嘱云公子看好自己的宠物，嘿嘿，回见。”白渺满脸假笑，拉着白花花走回自己房间。

　　在拐角处，感觉到管家走远后，白渺和白花花又折了回来。

　　汀兰小筑周围设了大概一人半高的围墙，白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登了上去，白花花犹豫一瞬，紧随其后。片刻，两双手扒拉着围墙顶部，探出两双眼睛，听墙角。

　　赤红着眼睛的豹子被金绳五花大绑，恶狠狠地对白衣男子呲牙，若不是因为被束缚住，身形清瘦的白衣男子恐怕会被这凶恶的豹子一口吞。

　　君实眼神凶狠，“卑鄙，竟敢趁老子不备，偷袭老子！”

　　云染不语，兀自撒了一小把饵料进池中，红鱼黑鱼竞相争食，水面涟漪四起。

　　秋水插着腰，眉毛倒竖，一板一眼道，“呔！你这妖孽，竟敢口出狂言！分明是你偷袭师尊不成，现在又来反咬一口，好不要脸！”

　　君实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这个秋水，继续烦云染，“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吗？”

　　见鱼把浮在水面上的饵料吃的所剩无几，云染这才转过身，搭理一下嗷嗷叫唤的君实，“我之前以为你与那茶妖同时出现在歇云峰是巧合，现在看来，你们是一伙的罢。”

　　君实愣了愣，嗤笑，“那又如何？”

　　不知为何，听到云染说他和白渺是一伙的，君实心情莫名很不错。

　　云染微微摇了摇头，慢悠悠道，“不如何，只是想寻求那么一份真相。”

　　君实冷哼，“知道真相又能怎样？”

　　“知道真相，就能用更正确的视角来看待旧事，品鉴今朝，预知来日。”虽然知道君实在故意刁难，但是云染给出了很认真的回答。

　　可惜，君实不是个会认真听的主儿，他龇牙咧嘴，嚷嚷着，“快识趣些，把老子放了，有本事，公平对决啊！别仰仗这根破绳子！”

　　秋水见君实对自家神尊如此不敬，气红了脸蛋，“你这妖怪，忒不识货，此乃飞云索，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神器，才不是什么破绳子！”

　　虽然被绑着，君实的态度依旧拽到天上去，“呸呸呸，我怎么看都是一根破绳子！什么飞云索飞天索的……”

　　秋水觉得自己有生以来都没见过这种无礼之徒，被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脸涨得更红了。

　　“秋水。”云染提醒道。

　　修仙之人修的就是心如止水，切忌让情绪主宰身体，听到云染唤自己，秋水迅速反应过来，闷声不吭地反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