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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余生 ...

  •   耿应元刚起身要走,却听见帐外有人禀报:“晋州知府派人求见。”

      与谢余生对看一眼,耿应元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说话间进来一男一女,男子是昨日在秋阳山上耿应元见过的那位校尉,女子做婢女打扮,样貌却十分出众,单看身形气度倒像是个上等人物。

      “刘校尉,映红,你们怎么来了?”谢余生一见来人,忙问。

      那映红福了一福,笑道:“老爷心疼公子单身一人在外,没个照料,映红自要为老爷解忧啊。”

      谢余生调笑道:“我还当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我思念的不得了,私下拉了刘校尉来的呢。”

      那刘校尉沉声道:“少爷莫要拿属下玩笑。属下只是为少爷送些日常用品,更换衣物。”

      谢余生一指站在一旁的耿应元,介绍道:“这位是凶剑耿应元耿大侠,你们都见过了。耿大哥,这个口没遮拦的丫头叫映红,是我的贴身婢女,那位你曾在秋阳山上见过,是父亲帐下一员大将,刘前刘校尉。”

      “见过耿大侠。”映红微微一笑,将耿应元细细打量一番,道:“难怪少爷以前整日的将耿大侠挂在嘴边,这次又不顾老爷之命,私自跑出晋州城来看您,今日一见方知少爷为何对大侠风范如此倾心了。”

      耿应元面嫩,听她说笑,不由得红了红脸,转头问谢余生道:“你出城是为了见我?”

      不待谢余生回答,那映红故做惊讶的叫道:“少爷,难道你没跟耿大侠说你平时偷懒不去上课,只为了跑到酒楼听说书人讲凶剑的事吗?”

      谢余生佯怒道:“我那是对玉渡关的战况感兴趣,不要胡说。”

      耿应元见他们说的开心,又时时将话题带到自己身上,便告辞道:“耿应元有公务在身,你们慢慢聊。”

      映红,刘前一路将他送至帐外,见他走的远了,映红才折返回来,只留刘前一人站在帐前把守。

      那映红坐回榻上,俯在谢余生耳边细声道:“这里是大少爷让我交给你的一封密函。”说罢,将项上的翡翠项链拉了出来,将中间那块美玉从中掰开,拿出一团黑漆漆的薄纱。

      谢余生将那团纱接到手中,慢慢展开,原来那薄纱之上写满了字迹,揉在一起就只见一团漆黑了。

      谢余生读过密函之后,微微一笑,将薄纱递给映红,映红早将油灯拿在手上,细细将它烧得连灰都剩。

      映红烧了信,见旁边放着已凉的饭菜,便起身到门外拿了只食盒回来,语带嗔怪道:“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挑食,这两日是不是也没有好好吃东西?那耿应元也是,明知少爷顶的是知府大少的身份,也不多加照应,给的这是什么,我们王府里拿去喂狗都没人吃。”说着就要将耿应元拿来的那碗饭菜全部倒掉。

      谢余生见她要倒,忙道:“慢着,先放一会儿吧,被人看到不好,再说等下还有它的用处。”

      映红见他如此说,便将碗放到一旁,打开食盒,拿出一盘盘精致的小点心,用银筷夹了块芙蓉糕,送到谢余生嘴边,“晋州城里没什么特别好的材料,勉强做了少爷你平时爱吃的几样,你尝尝。”

      谢余生知道这映红因为义父派他做奸细一事大为不满,所以处处挑刺,不由笑道:“只要是映红做的,不论是什么都好吃。”

      “哼,就会嘴甜。”

      吃过点心,谢余生唤了刘前进来,将耿应元做的饭菜交到他手里,吩咐道:“等会儿你拿了这碗东西将它倒在西边校场边的树林里,再杀三四只鸟雀,开了膛碎了骨混在一起,再找个竹筐竹篓之类盖在上面。做好了就在那里等我,再一起去叶思泽的大帐,切莫让人瞧见。”

      刘前领命去了,谢余生穿戴整齐,带着映红出了营帐。

      “少爷,你刚刚吩咐刘前的事是做什么的?”

      谢余生不答反问:“映红,你怕不怕鬼?今晚我就让你见见鬼好不好?”

      映红一听,畏畏缩缩的拉住他的袖子:“少爷你别吓我,现在日头才刚刚下山,天也没尽黑,哪来的鬼?”

      谢余生拍拍她的手背,道:“山野之间,鬼魅本来就多,再加上世人多疑,往往树影重重也被当成神怪,我说今日有鬼便就会有鬼。”

      映红本就害怕这些,现在被他一吓,更是一惊一诈,稍有响动就向谢余生靠了过去。“少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在叫啊?”

      谢余生侧耳细听,除了偶耳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和询问口令的说话声并未听到其它声响,道:“没有什么在叫啊。”

      映红哆哆嗦嗦的搂住他的手臂,细声道:“少爷,你再听听,真的有东西在叫啊。”

      余生存心吓她,也心知肚明映红听见的是什么声音,却不言明,只是说道:“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声音,只怕是你听错了,亏你还有武功伴身,居然吓成这个样子。”

      “少爷。”映红娇嗔一声,不敢多言,静静的陪在谢余生的身边。

      两人越走离校场越近,那怪异的叫声也越大。

      “少爷,你真的没听见?那东西叫得很凄惨啊。”映红吓得连说话都在微颤。

      谢余生知道再吓这丫头只怕一会儿她生起气来不好对付,便安尉道:“恐怕是些乌鸦,夜里饿了,跑到这来鬼叫吧。”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乌鸦聚在这里?”映红问完便晃然大悟,笑道:“少爷,你真坏,故意骗我说有鬼,原来是你让刘前弄得那些死鸟招来的吧。”

      “知道就好,一会儿记得要好好陪我演戏啊。”谢余生伸手刮了刮映红的鼻梁,看到刘前远远的躲在树林里,便招招手叫他过来。

      “我们走快些,这群乌鸦聚在这里要不了多久便会招惹许多人过来看了。”谢余生带着两人走得飞快,过了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走到叶将军的帐外。

      一切尽在谢余生的计算中,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在叶将军帐中寒暄了不过半刻钟,就有人来报,说是校场边出现大量乌鸦。而耿应元亲自去看后,那些乌鸦早散得不见了踪迹。

      耿应元在校场探查一番,又是毫无发现,不觉气恼。虽然明知是有人在搞鬼,偏偏又抓不到证据,更不要说想不到那人用的是什么方法将这些乌鸦出现消失的时间控制在短短一刻钟内。

      谢余生端着茶,与叶将军谈笑风声的讲着笑话,毫不在乎耿应元时时投注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反倒是映红先沉不住气,对耿应元笑道:“怎么好端端的这校场内会有成群的乌鸦出现,真是不吉利。”

      “战场之上死尸遍野,那些乌鸦性喜食腐尸,聚在玉渡关前不足为怪。”耿应元对发现禀报校场有异的人也是如此解释的。

      映红不依不挠,问道:“经过今日一战,梁国损兵折将,但被耿大侠砸死的梁人尸首应该都堆在城楼之下,那乌鸦出现的地方也应是城楼下才对,怎会飞到别处聚集呢?”看耿应元无语,那映红又道:“况且乌鸦又不是豺狼猛虎,只怕食不动人那么大的一块肉吧。”

      耿应元闻言,抬首笑道:“映红姑娘说的有理,应元的解释还有欠妥之处,不妨这样,明日傍晚时分,肯请映红姑娘与在下一同前往校场,等着那群乌鸦出现如何?”耿应元这话问得失礼,但他虽是对着映红说话,眼里看得却是谢余生,这话分明也是在等着谢余生接过去。

      映红碍于礼教规矩,心里又暗骂自己多嘴,不敢乱答,也看向自家少爷。

      谢余生仿若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对映红道:“映红想去看个究竟吧,那就去吧,明日我与刘前陪着你一同去看,只要不怕就好。”

      映红逞强道:“只有不是怨鬼做祟,又有什么好怕的。”

      耿应元道:“如此便说定了,明日晚饭后我去接三位一同前往。”

      谢余生见目的已经达到,点头称是,随后又坐了不多时,便起身告退。

      余生三人回到营帐,那映红只以为自己坏了少爷的大计,默默无语。一直不太开口的刘前反而上前为她告罪。

      映红跪在地上,忐忑的看着谢余生,只听余生道:“过去就算了,今后不可多嘴胡语,否则严惩不殆。”

      映红连连告谢,她哪知谢余生原就计划耿应元如不邀他一同前去查探今日之事,他也会自己请命,但被映红这丫头多嘴,推波助澜反倒省了自己的功夫。

      “下去打水回来,我要沐浴。”

      是夜无话。

      第二日,梁军偃旗息鼓,谢余生也足不出户的与映红嬉戏玩耍,似乎对傍晚即将探查之事毫不在意,映红几次要出外探听消息,都被余生制止了。

      “外面恐怕有暗哨把守,你现在出去不怕落人口实?”

      映红急道:“昨天我们在校场边做了手脚,那才有那么乌鸦聚集在那里,今日我们被监管起来,那乌鸦也没了,岂不更是让人怀疑。”

      谢余生笑笑,轻抚她的秀发安慰道:“你家少爷做的事你还不放心?”

      映红想想也是,少爷以不到十六的年龄就周旋在大王,王爷,与大殿下的身边,自是本事不小,当下也放下心来。

      到了傍晚,耿应元接了三人前往校场,校场边暗兵浮动,把守的异常严密。

      谢余生笑道:“那些乌鸦若是有人故意招引而来,只怕也逃不出耿大哥的这一番布置了。”

      耿应元虽面露得意之色,心中却早在怀疑这个笑颜如花的少年,暗道今日若是没有乌鸦出现,就要将他囚禁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却笑面相对,令映红,刘前两个知道内情的人不觉心寒。

      远远的灶烟已起,日之将落,除了身边人的呼吸声音,便只有一阵阵的狂风呼啸之声,一时间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最早察觉到有异的是耿应元一行四人,因为已是晚饭时间,映红自然不肯让她的少爷饿到,与谢余生两人轻声轻语的吃着小点心,耿应元却不敢分神,紧紧的盯着那片树林。

      远远的映着太阳的余辉,几个小黑点出现在天边。

      “来了,来了。少爷,你看。”那映红一见,兴奋的手舞足蹈,扯着谢余生的袖子小声道。

      耿应元目光如电,扫视了校场四周,似乎也并未发现鬼祟之人,心中正在疑惑,却见从四面八方飞来了成群的乌鸦,或三五只,或七八只,在树林上方盘旋,似乎发现有人在林中暗藏,迟迟不肯落下。那乌鸦鸣叫本就难听,自古因食腐食及内脏被人视为不祥之物,往往一只两只便预示将有坏事发生,如今布置在校场的士兵亲眼见那乌鸦成群结队的飞来,心里都存下了不好的预感。耿应元见事情不如自己所料,知道今日之事如在关中传开,势必会引起慌乱,一踏步飞上树枝间,两掌翻飞拍出内劲,将空中乌鸦一一震落。

      在杀了三五十只后,树林上空盘旋的乌鸦早散的一干二净,只听耿应元用内力朗声道:“今日我已将这种鸟雀杀尽,想来日后也不会再出现,众将士不得胡传妄言,扰乱军心。现我军乘大胜之势,又得晋州知府借粮相助,应奋力杀敌,保家卫国,将梁贼赶出金境。”

      将士们口头上虽然应了,但一个个面露惑色,或带惧色,耿应元心知,只怕一夜间传言必定四起,却又无力回天,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边映红、刘前虽然知道是自家少爷想出的计策,但又不见他以食为饵,心里也都犯了疑,又不能问,只好闷不吭声,将冲到喉咙边的话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耿应元原以为乌鸦一事定是谢余生所为,但因为有晋州借粮一事,不便将其囚禁。现在不仅没捉到他的把柄,连此事是否为谢余生所做也分辩不清,还令军心大动,得不偿失,懊恼非常。

      谢余生见一切皆如自己所料,带了映红、刘前二人先行告退,布置夜间事仪。过了一更天,耿应元派了人来请谢余生,说是晋州粮草现已运到,晋州知府谢逸安亲自压运以便确认独子的安危。

      因为是晋州知府亲来,叶将军与他同朝为官,不好扫其面子。又因天色已晚,唯有放运粮军士入关。耿应元虽是极力阻扰,叶将军却不以为然。

      两相寒暄之后,叶将军与谢逸安坐在中军大帐饮酒畅谈,耿应元无心应酬,带人逐车检查粮草,一一放入关内。他小心行事,命人严加防范,这些细节不必再表。

      过了三更,谢逸安带来的粮草突然起火,浓烟滚滚,这边余生三人早有准备,杀了守帐士兵,身着夜行衣消消潜入浓夜之中。

      耿应元一边指挥救火,一边派人前来探查,哪里还有三人踪迹。而今夜运入关中的粮草有一半是硝石硫磺,其中还混合了大量的麻药,渐渐将救火众人一一软倒。火借风势,烟随火走,片刻间玉渡关内形成一片火海,将天空也映得红了。

      耿应元也吸入不少带了麻药的浓烟,因武功高强,尚自撑了一时,但手脚俱是无力,又听见城楼一带喊杀声起,暗暗叫糟,待他赶到城楼边时,梁军早已杀到。

      玉渡关的将士或多或少吸了麻药,先自乱了阵脚,没有力气搬石砸人,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攀墙开关,耿应元虽有变通之法,但此时也是无能为力,只有避走。

      不说梁军势如破竹占领了玉渡关,这边余生乘着火起,连夜出关,对身后战事毫不关心。映红、刘前两人不敢多问,唯有护他周全,渡过漓林江,回到梁军大营。

      余生去了伪装,直奔梁军统帅萧斐的军帐。

      “大哥!”

      “余生?”萧斐见了身着夜行衣的三人先是一楞,随后拉住余生的双手激动道:“虽是兵行险着,但事事按你的计划完成,三弟,今日你可立了大功了。”

      只见余生焦急道:“大哥,你昨日给我那人要成婚的消息是否可靠?”

      萧斐没想到余生一见面就问起那人,叹道:“是大王亲自赐的婚,只怕是真的了。”

      余生一听,眼圈红了一红,道:“大哥,我现在就要六匹战马,立刻返回闵都。”

      映红、刘前虽然知道余生对那人的感情深厚,仍不觉惊叫:“少爷!”

      知道他们三人有劝阻之意,余手连连摆手道:“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难道你们真的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吗?”

      映红、刘前方欲再劝,余生已冲出营帐,叫道:“你们若是愿意随我同行,就不要再啰嗦。”

      萧斐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道:“你这么回去只怕会被义父责罚。”

      余生不发一言,掰开萧斐的手指,道:“他若成婚,我的心便死了,责罚又能怎样。”

      萧斐无法应答,只有命人连自己的千里良驹一同牵了六匹好马来,目送他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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