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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决裂 ...

  •   可是,殷独贤停下了。

      红&豆莲子酥,没有碰触到他的唇。

      靡音的心,顿时缩紧。

      他的唇,开始微微上扬。

      他在冷笑。

      殷独贤在冷笑。

      他将糕点拿给旁边的一个宫女,轻声命令道:“吃下去。”

      宫女双手恭敬地接过,正要吃下,却被靡音尖锐的声音阻止:“不要!”

      同时,靡音扑上去,想把那块红&豆莲子酥夺下,可是,殷独贤将她拦住。

      他紧紧抓住她,她纤细的身子,轻声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靡音拼命地摇着头,那对点翠掐丝耳环发出叮叮的响声,那确实是害怕的声响。

      “你下了毒。”殷独贤安静地陈述着:“不是在糕点中,而是在自己衣袖上。”

      靡音紧紧咬住下唇。

      没错,她确实这么做了,下毒,引诱,谋杀,她确实这么做了。

      她知道殷独贤多疑,在吃东西前必定会用银针测试,因此,在食物中下毒是没有用的。所以她便在自己衣袖上洒下毒粉,故意跌倒,诱他来扶起自己,这么一来,他的手上便沾了毒,从而染到糕点上,最终进&入他的身体&内。

      可是,靡音没想到,一切,都被殷独贤察觉了。

      他这个深不可测的恶魔,刚才他做的所有,都是在戏弄她。

      而现在,他开始惩罚她,用无辜的旁人的鲜血惩罚她。

      靡音不能让他得逞。

      可是……她无能为力。

      殷独贤的声音依旧很轻:“吃下去。”

      那名宫女的身子在瑟瑟发抖,她听见了他们的话,她知道这糕点上有剧毒。

      她那双年轻的眼睛,惶惑地看着靡音。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命运。

      她安分守己地做完了全部的工作,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死。

      她看着靡音,仿佛在向靡音要一个答案。

      靡音无法给予她答案。

      靡音无法承受那样的眼神。

      靡音开始挣扎:“放开我!放开她!”

      殷独贤没有放开她,相反地,他一手箍住她的身子,一手强制性抬起她的下巴。

      他要让她看着这桩死亡的发生。

      他要让她看清楚,这个宫女是怎样因为她而死去。

      那名宫女的手,已经拿不稳任何东西。

      红&豆莲子酥,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可是她的抽泣,却是有声音的,她在抽泣,恐惧地抽泣。

      殷独贤没有说话,他只是使了个眼神,旁边的侍卫便上前来,抓住宫女,扳开她的嘴,将糕点强行塞入她的口中。

      那是剧毒。

      见效很快。

      宫女发出一声嚎叫。

      尖锐,不甘,疑惑,愤恨,惶惧,众多的感情都混杂在她的声音中。

      那声嚎叫,让人毛骨悚然。

      后来的日子,靡音常常在梦中被这声音惊醒。

      靡音看见宫女匍匐在地上,痛苦地掐住自己的颈脖,她清秀的面孔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她的眼睛,嘴角,鼻孔,全都在往外流血。

      黑色的血,一条条,像小小的诡异的蛇,从她身体中爬出。

      痛苦逐渐加剧,宫女的十指,重重地在地面上划动着。

      “喀,喀,喀,喀,喀。”她的指甲,全部折断。

      地面,有十条弯曲的指甲印痕,清晰而狰狞。

      她猛地抬头,对上靡音的眼睛。

      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她的眼白,全是红色,血的颜色,像是囚禁了只红色的蜘蛛。

      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直到死去。

      “我想现在,你应该理解臣服的含义了。”殷独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靡音怔怔的,脸上一片空茫。

      殷独贤放开了她。

      靡音浑身已经没有力气,她倏地滑倒在地上。

      她的面前,就是那名宫女的尸体。

      宫女的眼睛,依旧张开,里面,只有血,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靡音慢慢地记起,前几天,她看见这名小宫女在院子中踢毽子。

      当时,阳光和熙,天空蔚蓝,她和同伴玩得很开心。

      可是现在,她却死去了。

      是自己害死了她。

      靡音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她。

      殷独贤没有再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其余的人,也都跟着离去。

      靡音默默地坐在尸体旁边,看着这个宫女。

      靡音伸出手,柔柔地抚&mo着她的头发。

      只有那头青丝,仿佛还遗留着生气。

      靡音将自己的身子,覆盖在宫女身体上。

      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她要用自己的身子,暖着她。

      她的鼻端,是冰冷的死亡的气息。

      今后,她会闻到更多的。

      她无法回头,除非世界能回到一年前,回到那个只有青兮,只有柳易风的世界,否则,她无法回头。

      已经回不去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鲜血之后,她已经回不去了。

      靡音闭上眼,双手紧紧地搂住尸体。

      窗外的阳光,依旧是昏黄的,射入屋内,为所有物器镀上晦暗。

      从这个角度,靡音可以看见院子里的那株牡丹。

      一年前,她亲手种植的牡丹。

      经过这么多的混乱,她没有枯wei,颓败,而是开得更艳。

      只是红色的花瓣中,流淌的,仿佛是血。

      深红的血。

      这些天的双灵宫,是沉默的。

      时值盛夏,天气炎热,可靡音每时每刻都感觉到冷,还有……茫然。

      她见识到了殷独贤的高深莫测,她不知道该怎么复仇。

      对于殷独贤,她根本就是他空闲时的玩物,她的计谋,他了若指掌。

      除此之外,靡音还感到不安。

      对于要刺杀自己的人,殷独贤手段残忍冷酷,可是那天投毒事件之后,靡音没有再见到他。

      靡音不会这么天真地认为殷独贤会就这么放过自己。

      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

      一定。

      桌上,放着昨日新进的贡茶,香气浓厚,汤色清朗,叶如兰花舒展。

      靡音怔怔地看着碧绿鲜嫩的茶叶在沸水中翻腾,挣扎。

      就像是看着自己。

      忽然,她听见一个脚步声,沉稳低哑,慢慢地走进屋子,来到自己身后。

      是殷独贤。

      靡音没有动静,她依旧坐着。

      “怎么,才这么几天,就连规矩也不懂了?看见我来,连礼也不行一个?”殷独贤问道,声音不温不火不徐不疾。

      靡音扬起嘴角,冷笑一声:“看见你,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你。”

      “很可惜,”殷独贤轻笑:“你永远也不可能做到。”

      靡音垂着眼,瞳孔慢慢收缩。

      “今晨,捷报传来,池舟击退耶罗军队,已经在回朝的路上,几日之内,便能到达。”殷独贤轻轻掠过靡音的背影:“到时候,你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王府呢?”

      靡音沉默了会,忽然讽刺地问道:“原来,我还有选择的权利?”

      “不,你没有。”殷独贤走到她身后,伸手,抓起她的一缕发,柔滑黑亮的发,全在他的掌握中。

      黑发的主人,也在他的掌握中。

      “不知池舟有没有对你说过,”殷独贤缓缓说道:“以前,我和他常常分享同一个女人。”

      靡音身子僵硬住,隔了会,她忽然起身,向前跑去。

      她明白了。

      她明白殷独贤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可是,殷独贤快速抓住她的手臂,紧紧地抓住。

      他的手,冷得像冰。

      靡音浑身掠过一阵颤粟。

      靡音开始挣扎。

      茶杯跌落在地,碎裂了,茶叶是最好的,水是最清澈的,地面被衬得像面镜子,映着世间的所有,所有的繁华,所有的丑恶。

      柔白的纱幕飘扬而下,罩在他们身上。

      透过那微小的孔,靡音看着平静的泉水,思绪回到了现实中。

      酷刑终于结束。

      靡音感觉到冷。

      很冷。

      身体&内像是有无数个洞,在透着风。

      她在颤抖。

      击退了耶罗,杨池舟大胜回朝。

      他第一时间来到双灵宫,准备接回靡音。

      兴奋让他忽略了侍女脸上的不安,杨池舟径直来到靡音的房间。

      推开门,只见帷幕低垂,只看得清靡音模糊的影子。

      她半坐在chuang上,一动不动。

      杨池舟这时才感觉到一丝不对。

      他快步走上去,掀开帷幕,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靡音脸色苍白,神色茫然,她身上只披着纱衣,隐隐显出那些印记。

      其他男人留下的印记。

      占有后的证明。

      “靡音,发生了什么事?!”杨池舟抓住她的肩膀,眼神骤然尖锐。

      连问了几遍,靡音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逐渐清明。

      然后,她忽然扑进杨池舟怀中,紧紧地抱住他,身子开始颤抖。

      “是谁?!”杨池舟问:“是谁做的?”

      靡音将脸埋在他xiong膛上,他的铠甲,硬而凉。

      “是……皇上,是殷独贤。”

      话音刚落,靡音便感觉到杨池舟的身子僵硬起来,她继续幽幽地说道:“他强要了我,他的力气很大,我很痛……我没有办法。”

      靡音听见,杨池舟的拳头握紧了,发出沉沉的响声。

      他在愤怒。

      “我告诉他,我是你的女人……可是他还是没有停止,没有……”靡音的鼻端,嗅着他的铠甲,那上面,有金属特有的气息,还有血腥的味道。

      阴谋,诡计,报复,鲜血。

      当杨池舟冲进寝宫的时候,殷独贤正在批阅奏折。

      杨池舟的声音很大,但他并没有抬头,只是闲闲问道:“回来了?”

      杨池舟沉声问道:“为什么要碰她?”

      殷独贤抬起眼睛,那双俊美丹凤眼中的神情,很淡,他的声音,也是淡的:“她?”

      杨池舟深深吸口气:“我是说靡音,为什么要碰她?”

      殷独贤放下笔,轻声道:“因为她是女人。”

      杨池舟走近一步,咬牙说道:“她是我的女人!”

      殷独贤微笑,但笑容也是淡淡的,仿佛没有痕迹:“我们曾经,不是经常享用同一个女人吗?我也早就告诉过你,后宫的女人,你看上谁,都可以拿去。”

      杨池舟将手握得咯咯作响:“可是靡音是不一样的。”

      殷独贤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那金丝绣龙厚底靴踏在地板上,没有一点声息。

      “就像你说的,她终究不过是个女人。”殷独贤的声音很轻,杨池舟却觉查出了浓浓的警告:“靡音,只是一个女人。”

      “可是她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杨池舟直视着他:“你答应过,将她给我的。”

      殷独贤的嘴角慢慢扬起:“我并没有要夺走她……只是,你真的管得住她吗?”

      杨池舟露出询问的眼神。

      “靡音已经知道她姐姐的事情,”殷独贤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装病入宫,便是想接近我,然后,刺杀我……所以,我才对她小施惩戒。”

      杨池舟沉默了。

      殷独贤的语速是缓慢的:“她可以这么对我,总有一天,也会对你下手的。”

      杨池舟垂下眼,看着自己的铠甲,金亮的铠甲。

      刚刚,靡音在上面躺过。

      她柔&软的发,仿佛融化了那坚&硬。

      “她不会的。”杨池舟抬起眼睛,看着同伴:“靡音不会这么做。”

      听着他的话,殷独贤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上。

      杨池舟很快便带着靡音出了宫,回到王府。

      靡音的情绪还没有从恐慌中挣脱出来,她还在害怕。

      杨池舟将她搂在怀中,可是她会逃避。

      每次他的手刚碰上靡音的身子,她便颤抖着后退。

      杨池舟只得柔声安抚她,让她在chuang上睡下。

      透过薄纱衣,他看见她身上的瘀伤。

      整片的青紫,覆盖在白&皙的肌肤上,煞是吓人。

      杨池舟叹口气。

      此刻,靡音熟睡了,可她的黛眉,还是紧皱着,仿佛在梦中,也还处于忧患之中。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靡音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心中的靡音,是那个在黄昏的御花园中,躲在柳易风身后,胆怯娇羞,无忧无虑,有着一双猫眼的小女孩。

      她应该是让人疼惜爱护的。

      可是她已经改变了。

      在自己和殷独贤带着血的尖刀下,她改变了。

      他伤害了她。

      可是,如果不是如此,他根本无法得到她。

      盛容高贵娇俏的公主。

      杨池舟伸手,想抚平她的眉宇。

      可是刚刚碰触到她的皮肤,靡音便睁开眼,那里面,盛满了惶恐。

      她忽然坐起身子,抓住被单,蜷缩在chuang角,拼命地摆手:“不要碰我,殷独贤你不准碰我!”

      杨池舟忙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大声道:“靡音,你清醒下,是我!你看清楚!”

      靡音抬眼,怔怔地看着杨池舟,然后,她猛地扑入他怀中。

      她纤细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杨池舟紧紧抱住她,柔声安慰道:“没事了,靡音,没事了,有我在,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不,”靡音抬起脸,她的眼里,雾气朦胧:“殷独贤……他不会放过我的,他还会再害我!”

      “他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他不会的。”杨池舟抚&mo着她的身体,一下一下。

      靡音将下巴搁在杨池舟宽厚的肩膀上,她轻声道:“他一定会的。”

      时间如水,带去了丽肌上的累累伤痕。

      杨池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靡音也变得沉默了。

      太多浸满鲜血的仇恨,哽住了她的喉头,逼得她沉默。

      这天,杨池舟入宫办事,靡音百无聊懒,便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她要到街市上去走走。

      发生了殷独贤那件事后,杨池舟为了让靡音开心,不再关住她,准许她偶尔上街散散心——当然,是在保证她无法逃走的情况下。

      其实,她又能逃去哪里呢?

      家和国,她还剩下什么?

      马车从王府后门出发,慢悠悠地走上街市。

      车厢中是安静的,经过窗口竹帘的阻挡,阳光变得柔和无力,偶尔飘入一两缕,带着凡间的味道。

      马儿缓慢地前进着,车轮在石子路上滚过,引起轻微的震动。

      靡音将额角靠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她安静地看着那些外面的世界。

      盛容,还是和以前一样。

      天空一样蔚蓝,空气中依旧是尘土与青草的气息,而那些子民,还是照常生活。

      宫中的变故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鲜血没有染上他们的衣衫。

      政权,只是贵族与野心家的游戏,他们不感兴趣。

      谁当主人,他们毫不在乎,他们需要的,只是臣服,然后,再平静地生活下去。

      在阳光下,城中的百姓怀着知足的心,安分地生活着。

      靡音的眼睛,在光线的投射下,变成了琥珀,状似透明,但是,依旧看不见底。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一辆马车。

      车色暗沉,看似普通,可是那三匹拉车的马,四腿修长,神骏非凡,并且毛色一致,异常难得。

      马车的主人将窗户帘子微微掀起,只是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他的全貌,

      但仅仅只是看见那双眼睛,靡音的身子,便僵硬了。

      那是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向着鬓角的方向扫去,滑过冷冷的诱&惑的弧度。

      那双眼里,全是冰。

      靡音永远都会记得,这双眼睛,曾经牢牢地锁住过她。

      是殷独贤。

      她慌乱地将帘子放下。

      他在看着自己,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瞥,可是靡音知道,殷独贤一直在看着自己。

      靡音将手放在她藕色罗裙上,紧紧地交握着。

      一切,都很安静。

      马车继续前进着,发出辘辘的声响。

      竹帘有节奏地拍打着窗户,轻轻地。

      她发鬓上的翡翠蝴蝶步摇,也在微微摆动着。

      忽然,马车停止了。

      靡音的呼吸,也停止了。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皮肉中。

      如临大敌。

      在恐惧中,时间变得异常缓慢,靡音的神经,被紧张拉扯到极限。

      所以,当帘子忽然被掀开时,靡音有种尖叫的冲动。

      可是她不能够,她不能够示弱。

      不能够,向殷独贤示弱。

      阳光趁机涌入马车中,那个掀开布帘的人,背着光,靡音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她很确定,这就是殷独贤。

      因为她感觉到了彻骨的冷,感觉到了重重的压迫。

      这些,都是属于殷独贤的感觉。

      此刻的殷独贤,身着暗青色衣袍,依旧俊ting,依旧冷如万载玄冰。

      他今日微服出宫,来与一位重要人士商谈,不想却在路上看见了王府的车。

      而车上的那抹藕色丽影,攫住了他的目光。

      是靡音。

      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人事,脸上,有种不自觉的悲哀,那种姿态,是她特有的柔弱。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的身体,她的脸庞,是柔弱的,可是她的心,却是不屈服的,吸引着人去征服。

      她对他而言,是新鲜的。

      此刻,殷独贤掀开帘子,阳光照在靡音脸上,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带着玉的莹润。

      她看着自己,眼神中有着倔强,可是抖动的睫毛,却泄露出内心的惶恐。

      “没想到又见面了。”殷独贤微笑。

      靡音没有说话,可看得出,她的身子,是僵硬的。

      “你应该不会忘记我吧。”殷独贤的眼睛从靡音的脸上移下:“毕竟,我是你第二个男人。”

      殷独贤重新将帘子放下。

      经过对比,车厢中黯淡了下来。

      在靡音眼中,殷独贤的脸,带上了阴影。

      可她清楚地看见,他的嘴角,上扬了。

      “继续往前。”他吩咐。

      鞭子甩下,枣色高头大马吃痛,开始前进。

      外面的世界在流动着。

      而车厢中的空气,却是静止的。

      靡音将手,伸到窗口处,紧紧地握着。

      手腕上的白玉手镯,在阳光下,闪出隐忍的光芒。

      马车忽地停止。

      殷独贤觉察到了,他回身,正要询问,一束阳光却猛得射在他脸上。

      马车的帘子被人打开了。

      杨池舟。

      站在车门前的人,就是杨池舟。

      车厢中的一切,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靡乱。

      一切都是不堪的。

      杨池舟忽然冲过去,狠狠地向殷独贤的脸上揍了一拳。

      殷独贤重重地撞到车壁上。

      靡音坐在角落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殷独贤抬起脸来,他的嘴角,有着血迹。

      “池舟,”殷独贤的声音异常缓慢,像飞扬的尘土一般,安静地坠&落,覆盖在车厢中每个人的心上:“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这个女人而丧命。”

      接着,他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整理下衣衫,走出了马车。

      靡音依旧是静静地坐在车厢角落里,她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这让她觉得安全。

      她将脚曲起,挡住自己。

      她的眼睛,是沉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说过,他不会放过我的。”靡音这么说道。

      杨池舟没有说话。

      从宫中回来,他看见自己府中的马车正在路上行驶着,而紧紧扒住车窗的那只柔荑,戴着他送的白玉手镯。

      那是靡音的。

      那只手的姿势,是痛苦的。

      五个骨节,呈现苍白的颜色,仿佛要戳破皮肤。

      她正受到殷独贤的凌辱。

      他奔了过去。

      可是还是晚了。

      杨池舟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靡音身上。

      可是没有温度,靡音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温度。

      靡音开始不说话,甚至不再步出房间一步,她整日整日地躺在chuang上。

      chuang边的帷幔,被风吹动,像一股股流水,而坐在里面的靡音,身形越来越模糊,仿佛很快即将消失。

      无论杨池舟怎么逗她,靡音依旧不说不笑。

      她的眼里,是灰色的,落满了尘埃。

      杨池舟将帷幔掀开,在她身边躺下。

      靡音曲起腿,将脸枕在膝盖上。

      他微微叹口气:“靡音,你是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对吗?”

      靡音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杨池舟用手,拍抚着她的背脊,轻轻地,带着安慰。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他说:“对不起。”

      靡音的脸依旧枕在膝盖上,久了,脸颊有微微的麻。

      她麻木地问道:“以后,都会这样,对吗?以后,我都会受到他的凌辱,对吗?……以后,我会成为你们俩共同的玩物……”

      杨池舟倏地起身,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唇,吻上她的黑发:“我不会让他再碰你一下。”

      靡音笑了,那个笑,很轻很轻,轻得无法挂在脸上:“可是他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我这样一个女人?”

      杨池舟没有说话,但揽住靡音腰际的手,却加重了力度。

      此刻,田成在门外恭敬地说道:“启禀王爷,皇上请您入宫,说有要事商议。”

      杨池舟犹疑了下,最终放开了靡音:“我很快就回来。”

      那天之后,杨池舟便没有再和殷独贤见面,今天,殷独贤主动来邀请自己,他必须得去,他不能在满朝文武面前,让他们的圣上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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