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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希望 ...

  •   高远修看着靡音。

      此刻,天色已晚,屋子中只有一只红烛,那暖热的灯光在不停地摇曳着。

      但是在这样黯淡的光线下,高远修还是看见,靡音的脸上,有一种光亮。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从靡音脸上,看见过这种光亮了。

      那是希望,以及憧憬。

      希望着未来。

      憧憬着未来。

      高远修记得,自从出事以来,靡音的眼眸,就黯淡了。

      完全没有亮光。

      只余灰败。

      而现在,那烛光,融入了她的眼眸中。

      而且,在里面不断地膨胀,一直到最深的地方。

      忽然之间,他释然了。

      是的,靡音现在是快乐的。

      而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她快乐。

      就像现在这样。

      慕情,能够给予她快乐,那么,他应该放心地将靡音交到他手中。

      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即使,她要离开,他也会衷心地祝福。

      只要靡音快乐就好。

      只要她快乐,就比什么都好。

      烛光在高远修的嘴角摇曳。

      将他脸上的阴影全部照亮。

      他忽然笑了。

      对着靡音,真真切切地笑了。

      “你终于,找到他了。”高远修道。

      是的,经过了这么多的磨难,靡音终于找到了慕情。

      找到了这个,能够让她幸福快乐的男人。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远修,”靡音将自己的手,覆盖在高远修的手上:“我……”

      “什么都不要说,”高远修缓声阻止了她:“靡音,只要你在笑,那就好。”

      靡音听了高远修的话。

      她没有再解释。

      他们之间,解释,是不必要的。

      “靡音。”高远修反握&住靡音的手。

      他似乎察觉到,靡音的手,有了些许的暖意。

      是慕情带给他的。

      真好。

      真的,很好。

      高远修深吸口气,说道:“靡音,今后,你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能够再想过去的事情,明白了吗?”

      闻言,靡音记起了那个梦魇。

      那个,时刻纠缠着她的梦魇。

      殷独贤。

      他没有死。

      靡音的眉宇间,又有阴云缠绕。

      “靡音,现在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有了慕情。”高远修道:“你有了他,你就必须要对他负责。你必须将以前的一切恩怨情仇都放下,从此,安心地和他生活下去。”

      靡音垂下头。

      高远修所能看见的,只有她眉宇间的凝愁,还有睫毛的抖动。

      不安的,犹豫的。

      “可以吗?”靡音喃喃问道:“我害怕,即使是我放下了,但,他们会放过我吗?”

      “靡音。”高远修牢牢握&住靡音的手,骨节处,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他的力量,是一种坚定:“你现在是在耶罗,你是安全的,你永远也不会回到盛容,你再也不会见到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靡音,只要你放下他们,那些噩梦就不会再来纠缠你。”

      靡音安静地听着。

      但眸子里,还是有一丝茫然。

      她的生命,是交给老天的。

      她已经做好了听天由命的准备。

      可是现在,老天让她遇见了慕情。

      靡音心中有着不安稳。

      那是长时间的提防与受伤后,产生的习惯性的怀疑。

      会吗?

      老天会让她这么如愿地生活下去吗?

      靡音不清楚。

      真的不清楚。

      因为临睡前,喝了一碗安神汤,靡音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没有梦。

      睁眼,便是天亮了。

      周身,是格外的舒畅。

      她起身,来到窗前,推开那雕花窗户。

      一股清新的风迎面而来。

      夹杂着竹叶的雅致,仿佛,有着淡淡的绿色。

      靡音的每个毛孔,都灌满了这样的风。

      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是放松的。

      就在她闭上眼,轻松地呼吸时,靡音听见了门外的响动。

      很细微,似乎是不想打扰到屋子中的人。

      靡音不动声色地来到了门前,猛地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慕情。

      他的手上,端着一个黑漆盘,上面,摆着一碗药。

      “这药是愈合伤口的,喝了,会痊愈得快些。”慕情微笑。

      此刻,风从他背后吹来,吹起了他的发。

      他整个人,都是飘渺的。

      靡音的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

      是许久未有的,轻松的笑。

      发自肺腑。

      “先趁热喝了吧。”慕情道。

      “我怀疑,”靡音抿了下嘴,道:“你昨天对我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为了让我留下来当你的药罐。”

      慕情听了,没有着急,也没有气恼,只是淡淡一笑:“你心里,是清楚的。”

      说完,他走进屋子里,将漆盘放在了桌上。

      靡音看着他做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忽然问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对你会是特殊的?”

      慕情将药端起。

      那白瓷的碗,衬着他白&皙的手。

      有一刹那,靡音分不清晰两者的分别。

      他用勺,搅动着药汁,让它尽快散热。

      他没有告诉靡音,这碗药是从昨夜开始,他亲自煎熬的。

      平时,这种琐碎的事情,他一般都会交给下人处理。

      可是昨晚,他一直在火炉边守了一&夜。

      看着那黑色的药汁,不停地翻滚,冒着泡。

      每一个泡,都仿佛是他心中的雀跃。

      无声的雀跃。

      他自小就不会流露出过多的感情。

      可是他的心中,也有着和普通人一样的七情六欲。

      当他第一次看见靡音时,是在山上。

      一个单薄的女子,正在将花握出汁液。

      是的,当他第一次见到靡音时,注意的,并不是她的美貌。

      而是她的孱弱。

      依他作为大夫的目光看来,靡音是瘦弱的。

      是伤痛与病痛折磨下的瘦弱。

      慕情是大夫,他经年累月,都可以遇见这样的病人。

      但是靡音,却是不同的。

      坚韧。

      慕情在她瘦弱的外表中,看见了坚韧。

      就像是墙角的一株草,无论怎样的风雨,都无法将她折断。

      她拥有着很强的生命力。

      这让慕情感到好奇。

      这个女子,似乎是遇到了很多的事情。

      因为她的眼中,有着戾气与厌世的冷漠。

      她在用花,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慕情每隔几个月,便会上山一次,偶尔,也会遇到生人。

      可他最常的做法,便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不想打扰别人。

      同时,也不想别人打扰他。

      但是这一次,他却站了出来。

      “它会痛的。”慕情这么说。

      这句话,开启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之后,他回到山庄。

      不知为何,那个身影,总是隐隐约约在他眼前摇曳。

      在和柳易风交谈时,他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闻言,柳易风仿佛重新复活。

      柳易风告诉他,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靡音。

      靡音。

      慕情时常从柳易风的口中听见这个名字。

      柳易风说,靡音是娇俏的,是单纯的,是依赖他们的。

      但是,慕情所看见的,却不是柳易风口中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他看见的,是一个像草般坚韧的女子。

      之后,又因为机缘巧合,耶罗太医让他去救一个女子。

      不知为何,慕情有种预感,那名女子,就是靡音。

      所以,他去了。

      果然,就是她。

      慕情仔细检查过,发现靡音身上有大大小小许多旧伤。

      虽然痕迹已经很浅,但总是存在的。

      告诉着慕情,那些伤害的发生。

      当时,靡音在昏迷之中,可是眉宇却是紧皱的。

      永远都没有放松的时刻。

      而且,她在轻声呼唤着姐姐。

      慕情忽然明白。

      或许,靡音的内心,还是那个柔弱的孩子似的靡音。

      慕情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靡音好转。

      之后,他带靡音上山,想让她和柳易风见面。

      可是,他却疏忽了。

      靡音,是一只小猫。

      一只时刻处于警觉状态,因为受到过多的伤害,对一切都保持敌视的小猫。

      她用她的利爪,伤了他。

      在她用刀捅入他小&腹时,慕情看见了她眼中掩藏的受伤。

      他瞬间明白,她是想相信自己的。

      慕情并没有怪她,当解释清楚之后,他和她成为了朋友。

      慕情也不清楚,那种感情是从何时存在的。

      他只知道,和靡音在一起,时间过得很快。

      他喜欢和靡音在一起。

      即使一句话也不说,也是好的。

      他喜欢靡音,喜欢这个坚韧与柔弱并存的女子。

      而那天,他正在医厅中给一名女子看病,不经意地回过头来,却看见了靡音。

      靡音的脸色,很苍白。

      她的眼眸,也瞬间黯淡了。

      慕情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刚想解释,但是,靡音却跑了。

      慕情丢下了病人,追了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路上,下起了雨,漫天的雨,像珠帘一般,挡住了他的视线。

      可是慕情没有停下脚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靡音,他要向靡音说清自己的感情。

      然后,当他见到靡音时,却发现靡音就站在亭子上。

      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了靡音。

      他挽回了靡音。

      他挽回了自己的未来。

      “你在想什么?”靡音的声音扯回了慕情的思绪。

      “没什么?”慕情微微一笑:“来,喝药吧。”

      慕情用勺子舀起药汁,递到靡音嘴边。

      “你要喂我吗?”靡音笑问。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慕情回答得很平静。

      靡音看着他,眸子中,有绚丽的光,在闪动。

      她张开嘴,一口口地喝下慕情送来的药。

      入口,竟有些甜意。

      靡音就这么在慕情的山庄中住了下来。

      他们的相处,是宁静的。

      每天,等到慕情诊治完病人之后,便会来找靡音。

      两人,说说话,下下棋,或者什么也不干,只是共同观赏一朵花的盛开。

      时间,过得缓慢而愉快。

      靡音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可是,偶尔站在竹林之下,靡音心中也有不安。

      她生命中的噩梦,靡音不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

      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而这天,有个人就带着噩梦的影子来了。

      极净万。

      他还是来了。

      靡音,似乎是早就料想到了这天,她做好了准备。

      当极净万来时,她坐在石桌边。

      桌上,摆着细瓷茶具,茶香袅袅上升。

      极净万走到靡音的对面坐下,一双眼里,情绪掩埋着。

      “看来,我没在的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极净万道。

      靡音没有回答,任由他的目光巡寻着自己。

      她只是在倒茶,将那有着清雅香气的茶,轻轻推到极净万面前。

      极净万拿起,喝了一口,便放下。

      清澄的茶面,倒映着他嘴角的笑:“太淡了,不太适合我。”

      “但却适合我。”靡音此刻才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正视着他。

      他们用一杯茶,打开了话题。

      “不,”极净万细长的眸子缓慢地闭合着:“靡音,这不是你要的生活。”

      “我想,我比你更了解自己所要的。”靡音微笑。

      “这或许是你想要的生活,但,却不是你应该有的生活。”极净万的眼中,慵懒的意味里,带上了一种不可察觉的冷:“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注定不能过这种平凡的生活。”

      “为什么?”靡音反问,语调悠闲,毫不在意:“为什么?”

      “我想你也听说了。”极净万的妖娆镀上了一层阴凉:“殷独贤,并没有死。”

      “那又怎么样?”靡音啜了一口茶,声调和缓:“我已经决定,忘记过去的一切。”

      “可是过去的一切,是不会忘记你的。”极净万像是预言一般。

      靡音将茶杯放在桌面上。

      瓷器与石块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抬起头,道:“我很感谢你帮助我,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生活。”

      “你认为,你真的可以这么平静地生活下去吗?”极净万的身子微微向后仰起,那蜜色的颈脖,将这么露了出来:“靡音,你认为,殷独贤会放过你吗?”

      靡音看着极净万,眼中有着警觉:“你想怎么样?”

      “别这么紧张,我既然把你偷了出来,也就不可能将你还回去。”极净万笑笑。

      他的手指,在细瓷茶杯边缘游走:“靡音,记住,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我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靡音这么说道。

      极净万的手指在某一点上停了下来。

      他看着靡音,语调中带着一丝不解:“为什么是慕情?他有什么是我没有的?难道在你心中,我就这么比不上他吗?”

      “不,”靡音摇头:“他有很多东西是你没有的,同样,你也有很多东西是他永远也无法获得的。可是,我爱的,偏偏是他身上拥有的东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闻言,极净万笑了:“好一个没有办法。”

      他的笑,倒映在茶面上。

      水下,碧绿的茶叶,缓缓舒卷着。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靡音道。

      极净万嘴角懒懒地勾起:“是的,我有我的坚持,我不是殷独贤,我不会用武力来征服你……但是,靡音,或许真的有一天,你会求我,你会安心地留在我身边。”

      靡音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记住,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极净万起身,最后看靡音一眼。

      他的眼神,是平静的大海,可是下面,却有着隐藏的黑色波浪。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隐入竹林间,靡音这才放松下来。

      微风一吹,背脊竟是凉凉的。

      渗出的,全是不安。

      虽然极净万离开了,虽然他说过不会再对自己不利,但是他的一句话,却深深地压在靡音心中。

      殷独贤,是不会放过她的。

      靡音明白殷独贤的性格。

      她知道,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他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找到她。

      一想到要回到那个恶魔身边,仿佛有只大手,在死死抓着靡音的心。

      她喘不过气来。

      当极净万离开之后,靡音便睡下了,也没有吃晚饭。

      她躺在chuang上,看着天色渐渐由血红,变成幽蓝,最终,成为漆黑。

      她睡不着。

      心中,是焦灼。

      靡音打开门,走到回廊上,斜倚着朱红的柱子。

      她看着明月,看着那清冷的幽幽的光。

      在这静谧的时刻,靡音的意志,不可抑止地脆弱了。

      她双手捂住面孔,哀哀地痛哭起来。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哭了。

      靡音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眼泪。

      可是今天,她还是哭了。

      哭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软弱了。

      是的,她在害怕。

      以前,她是不用害怕的。

      即使殷独贤将她抓住,她也不会害怕。

      因为,她的生命,她的未来,是黑暗。

      那么,便没有什么好损失的。

      但是现在是不一样的了。

      靡音拥有了光明的未来。

      她看见了希望。

      她有了想要的东西,有了想要再一起的人。

      所以,她开始害怕。

      害怕这一切会被夺去。

      在月色下,靡音静静地痛哭着。

      尽管痛苦,但她还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哭声,更像是一种呜咽。

      丝丝缕缕,一条条,在夜空中缓缓飘扬。

      风,吹来,冷冷的,灌入靡音的衣服中。

      她只着了白色的内衫,穿得单薄,凉意,轻易地便袭击了她。

      因为冷,因为那些压抑的情绪,靡音的背脊,在不停地抖动。

      掌心中,全是冰凉一片。

      全是泪水。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抚着她的背脊。

      靡音没有睁眼,但却知道,是慕情。

      她不敢抬头。

      她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

      双手,挡住面颊。

      靡音不愿让慕情知道她的痛苦。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询问。

      但是,靡音想错了。

      慕情并没有询问。

      他只是揽过靡音的肩膀,让她顺势靠在自己怀中。

      他那柔和的手,将这么,一下下地,抚&mo着靡音的头发。

      无声地抚&mo着。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自己的动作,表达着他的安慰。

      靡音躺在他的怀中。

      慕情的身体,并不健壮,相反,还有一丝清瘦。

      但是,却给了靡音无限的安全感。

      靡音仿佛融化在他的怀中。

      她想就这么睡去,永远也不醒来。

      永远,也不再和慕情分开。

      永远。

      就这么,靡音情绪的激动与不安在慕情的怀抱中消融。

      月色,洒下白玉般的润泽,罩在两人身上。

      此刻,慕情也依着红柱,半躺着。

      而靡音,则蜷缩在他的怀中。

      周围,都是一种清雅的寂静。

      隔了许久,靡音缓缓开口:“慕情,他没有死,殷独贤,没有死。”

      慕情没有说话。

      他明白,靡音此刻只是想要倾述。

      他,让她倾诉。

      靡音的双手,环在慕情的腰际,而此刻,环得更紧了。

      “慕情,我害怕。”她说:“我害怕他,我不想再重复那地狱般的生活。”

      靡音环住慕情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最害怕的,便是失去慕情。

      慕情的声音,承载着清凉的风,悠悠地吹入靡音的耳朵:“靡音,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一直都会在的。”

      听着慕情平稳的心跳。

      嗅着他身上那令人心静的香气,靡音喧嚣的血液,渐渐宁静下来。

      她看着月亮,眸子里,有了一种渴望。

      这是靡音第一次,想要将自己完完全地献给一个男人。

      灵与肉,一起献上。

      他爱自己怀中的这个女人。

      爱她的柔弱。

      爱她的坚韧。

      爱她的妖娆。

      爱她的清纯。

      爱她的头发丝。

      爱她的脚趾尖。

      他爱她的全部。

      他要她的全部。

      她重新闭上眼,安心地。

      这里,是她永恒的栖息地。

      高远修和极净万已经回到了耶罗。

      靡音就在山庄中,安心地住了下来。

      每晚,只要慕情在她身边,她就可以安心地睡着。

      躺在慕情怀中,那些噩梦都不会再次降临。

      那段时间,是靡音最为快乐的时光。

      天空,是无止尽的蓝。

      竹林,是无止尽的绿。

      日子,仿若清澈的溪水,无声地流淌着,仿佛要到永恒。

      靡音,暂时地将过去的事情放下。

      她想要全身心地投入和慕情的相处。

      她的眼里,只想看着慕情。

      她的心里,只想想着慕情。

      她的耳里,只想听着慕情的话。

      这边,是嫩草般的宁静。

      然而,在另一个地方,却不是如此。

      在耶罗和盛容的交界处,那里的生命,在以飞快的速度消逝着。

      那里的土地,被鲜血染湿。

      那里的天空,遍布沙尘。

      那里的绿草,全被铁骑践踏。

      盛容和耶罗开战了。

      盛容的皇宫,还是一样的繁华富贵。

      但是,在这样的繁华富贵中,却有着一种窒闷。

      让人透不过气的一种窒闷。

      杨池舟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双灵宫中。

      推开那沉重的门,光线涌入寝宫。

      里面,一个人正坐在铜镜前。

      那是一个脸庞上不染一丝杂质的男子。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那眉目之间,却染着冷。

      像是天山之巅的冰雪。

      让人从心中冷了出来。

      “你又到这里来了。”杨池舟缓缓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殷独贤的手,慢慢地抚&mo到自己xiong前:“池舟,你想靡音吗?”

      杨池舟没有说话。

      殷独贤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接着道:“靡音……我真的很想快点见到她。”

      杨池舟看着梳妆匣中的物品。

      杨木梳,翡翠耳坠,金簪。

      每一件,仿佛都留有靡音的余温。

      那个女子。

      那个像猫一样的女人。

      看了许久,杨池舟终于收回目光,道:“皇上,她不过是个女人。”

      “不,”殷独贤的手,抚&mo着那把杨木梳。

      他手指所经过的梳齿,仿佛都留有靡音头发的滑&腻:“不,她不止是个女人,她是靡音。”

      杨池舟顿了顿,终于问道:“你打算将她怎么样?”

      “你认为呢?”殷独贤静静地反问,声音中,没有怒,没有喜,什么也没有。

      越是没有感情的声音,越是让人恐惧。

      殷独贤的手,抚&mo着自己xiong口上的刀痕。

      “我忽略了一件事,当一个女人全身心地爱上男人时,她会不自觉地倾听他的心跳。”殷独贤缓缓说道:“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倾听过我的心跳……她只是恨我。但也因此,她永远也无法知道,我的心脏,在右侧。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池舟,你说是吗?”

      杨池舟眉宇间凝聚了犹豫。

      他想起了那个女子的笑。

      想起了那个女子的泪。

      同时,也想起了那个女子的决绝。

      最终,杨池舟开口:“已经查到,靡音确实是在耶罗境内,是由极净万带走的。”

      “耶罗是吗?”殷独贤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慢慢地咀嚼着:“耶罗是吗?”

      “啪”的一声,殷独贤手中的杨木梳,那把带着靡音味道的杨木梳,就这么折断了。

      盛容开始对耶罗大举进攻。

      边境,寸草不生,满是硝烟。

      耶罗和盛容,已经并立许久,中间也曾有过无数的战役。

      但是这一次的规模,却是从未有过的。

      所有的生命,都在兵器的冷冷光亮中,消逝了。

      而所有的植物,都在火光之中,消融了。

      许多的城池,成为了死城。

      而在耶罗的皇宫中,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极撒风正向着自己的父亲极成汉道:“父皇,盛容此次攻势之所以如此猛烈,皆因二弟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她本是殷独贤的chong姬,却被二弟给劫到了自己府上。殷独贤震怒,因此开战。父皇,多年以来,二弟不学无术,整日沉迷于酒肉女色之中,这次更是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儿臣斗胆,请父皇……”

      极撒风没有能说完。

      因为一个慵懒悠闲的声音道:“皇兄想将我怎么样呢?”

      极净万就这么走了进来。

      而极撒风的眼睛,则沉了下去。

      “参见父皇。”极净万轻轻地行了个礼,就像是过去一样,漫不经心。

      坐在龙椅上的极成汉那威严的剑眉,微微地抬了抬:“你皇兄说的话,是真的吗?”

      “父皇,我确实是如皇兄所说,将一名盛容女子给带了回来。”极净万的语调很轻松,根本就不像是一种解释:“但是,我倒不认为殷独贤对我们发兵,只是因为一个女子。”

      “那么,”极成汉抬起眼皮:“你认为他发兵的原因是什么?”

      “在前一段时间,是皇兄主张趁着殷独贤生死不明,侵袭盛容。”极净万懒懒地扬了扬眉宇,看了看极撒风,道:“是我们先动手在先,别人回击也是自然。按照这样的说法看来,对这次战争负责的人,应该是皇兄才是。”

      “二弟,当时,也是你带回来的那名女子扬言说她亲手将殷独贤杀死,但实际上,殷独贤活得好好的。”极撒风语气中染上了一点阴沉:“依我看,那名女子,恐怕是盛容的内应吧,故意奉殷独贤的命令,来传播假消息。”

      极净万笑容沉静:“按照皇兄的意思,将那名女子带回来的我,也应该算是内应了?”

      极撒风颇有深意地说道:“听说,二弟时常去盛容,并且,在殷独贤谋反之前,还曾经和他交好不是吗?那么,很难保证,殷独贤不会与二弟串通一气,共同夺我耶罗之地。”

      极净万继续笑着,笑得极撒风的毛孔有些发毛:“我想,这应该是皇兄最恐惧的事情,你一定是从我成年开始,就担忧着自己的皇位被我给夺取,是吗?”

      极撒风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你……”

      “好了!”极成汉怒吼一声。

      那声音,浑厚无穷,旁边杯中的酒,都震荡出了点点涟漪。

      “大兵压境,可你们兄弟俩却自己斗得个你死我活,像话吗?!”

      闻言,两人同时噤声。

      极成汉看着自己仅有的两个儿子。

      他知道,他们在争斗。

      他知道,一旦自己去世,或许等不到自己去世,这两个亲兄弟就会展开血腥的仇杀。

      这是最悲哀的事情。

      他们砍向对方的每一刀,都将喷洒出与他们相同的血液。

      极成汉也知道,这是无奈的。

      因为当初,他也是在砍下了三个兄弟的头颅之后,才夺下了这个位置,才成为了耶罗的王。

      这是身为王族的命运。

      他们必须要杀掉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想到这,极成汉深深叹口气:“现在,我需要的,是你们兄弟俩齐心协力,一同度过此次的难关,明白吗?”

      他的话,说到最后,竟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极净万和极撒风点点头。

      极成汉疲倦地说道:“无论殷独贤是不是要那个女子,我们要做的,便是将那名女子还回去,以免落人口实……撒风,你现在就马上派人去把那女子给抓住。净万,你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闻言,极净万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浓墨。

      极撒风领命,立即带着心腹来到了慕情的山庄处。

      他抬头,赞叹道:“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可惜,很快便要被血腥染湿。

      “大皇子,听说这里的主人慕情是名神医,要不要,将他留下?”心腹问。

      极撒风看着那些飘逸的竹林,眼中,是幽冷的绿:“不为我所用者,要来何用?”

      接着,他的手,挥动了下。

      二百多名士兵,带着锋利的兵器,冲入了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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