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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等待 ...

  •   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常常闭上眼,就能看见靡音。

      看见她满身是血,伸出手,在不断地叫着:“远修,救我。”

      高远修努力地伸出手,可是他够不到她。

      靡音,他够不到靡音。

      无论怎么努力,他就是抓不到她。

      每到这时,他的喉咙中就会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他就在这样的吼声中醒来。

      醒来后,还是记得,靡音远在盛容,在杨池舟和殷独贤的手中。

      他日日夜夜勤练武功,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救回靡音。

      就算是粉身碎骨,抽筋扒皮,他也一定要将靡音救回。

      而昨天,他听见了一个消息:二皇子从盛容带回来一个女人。

      像是有种预感似的,高远修觉得,这个女人,是自己所熟悉的。

      他的血液中,开始有种牵动。

      于是,他想尽办法,向极净万寝宫中的宫女们打听那个女子的模样。

      之后,他更加确定,那个女人就是靡音。

      高远修激动得侧夜未眠。

      可是他不能硬闯极净万的寝宫。

      所以,他只能等待,耐心地等待。

      终于,在刚才,他得到消息,说是靡音和极净万共同出游。

      高远修立即奔到这里。

      远远地,他便看见了那个身影。

      娇小,柔弱,美丽。

      他终于再次见到她了。

      “我没事的。”靡音将手抚在高远修的脸上,轻声道:“真的,远修,我什么事都没有。”

      高远修知道,她在安慰自己。

      靡音不想让他自责。

      她有事。

      她的眼睛,再也不是清澈的了。

      她遭遇了很多的事情。

      痛苦的事。

      “原来,你们是认识的。”极净万懒懒的声音传来。

      靡音和高远修这才意识到旁边有人,便放开了彼此。

      靡音向极净万坦白:“远修是我的朋友。”

      极净万微微颌首,也没再说什么。

      三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靡音伸手,抚&mo着高远修骑来的那匹马的缰绳。

      那绛色的缰绳,有着微微的刺。

      她缓声道:“我可以去和远修住吗?”

      闻言,极净万的嘴角,抿出个小小的弧度。

      他的眼睛,轻飘飘地看向高远修,又有意无意地滑向他的双&腿间,

      良久,他道:“当然,我说过,你是自由的。”

      “不过,”极净万来到靡音的身后,手则缓缓抚&mo着她的黑发,那种姿势,带着一种宣示:“同样,作为你的朋友,我偶尔也应该可以来见见你吧。”

      高远修看着他的举动,手缓缓地握紧了。

      “是的。”靡音重复道:“欢迎你以朋友的身份来看我。”

      就这么,靡音跟着高远修来到了他的住所。

      从他的叙述中,靡音得知,第真机是耶罗的将军,而高远修,则成为了他的义子。

      两人站在高远修的屋子里。

      房间的布置结构,全是耶罗的风格。

      但是靡音却忽然有种时光倒退的错觉。

      像是他们还在双灵宫中,像是青兮还是活着的,像是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是,那种错觉,只是一瞬。

      只能是一瞬。

      靡音站得离高远修很近。

      她记得,曾经自己和远修是一样高的。

      可是现在,她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看见远修的脸。

      其实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他们的外貌,都被时间雕刻出了另一种mo样。

      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时间的流水冲不走的。

      例如,他们共同拥有的美好的回忆。

      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他们一起在双灵宫中度过的日子。

      那些记忆,那些笑容,是永远留存的。

      “靡音。”高远修看着她,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含着隐隐的痛:“靡音,你受苦了。”

      “没有,我过得很好,真的。”靡音伸出双手,抚上高远修的脸颊:“远修,我已经会得照顾自己了。”

      还是那张脸。

      靡音的手掌,触mo到了一种熟悉。

      就像她以前做的那样。

      远修,是不会改变的。

      高远修知道,靡音过得并不好,她不可能过得好。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再说。

      他宁愿她永远忘记。

      “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下去,好吗?”高远修的手,罩上了她的。

      此时,他的眉头轻蹙了一下。

      因为,靡音的手,居然是那样的冷。

      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传来的冷。

      而以前,靡音的手,是暖的,软的,柔滑的,是一种确确实实,充满希望的□□。

      究竟要经历多少的事情,才能让一个人的手,冷成这样?

      想到这,高远修的心里,像是万蚁啃噬一般。

      他的血液中,流淌了浓浓的恨意。

      对杨池舟和殷独贤的恨意。

      是他们,是他们将靡音害成这样的。

      “远修,以后我们两个就这么生活在一起,就我们两个,好吗?”靡音缓声问道。

      “当然。”高远修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我好累,真的很累。”靡音的声音中透出了无尽的疲倦。

      高远修将靡音带到了毛毯上,让她躺下。

      两人一起看着窗外。

      此刻,天空浸染了晚霞。

      血红的颜色,给人一种沉重。

      靡音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那声音,清澈,微弱,像是夜晚睡莲盛开:“远修,记得吗?以前我们也常常这样躺在一起的。”

      高远修记得。

      永远都记得。

      那是在双灵宫中的事情。

      高远修常常在靡音睡觉前给她讲宫外的事情,集市,花灯会,狩猎。

      每次,靡音都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就非拉着高远修在自己身边躺下,在黑暗中,聆听那个外面世界的精彩。

      而今天,那些日子,仿佛又重新回来了。

      只是,中间历经了太多事情,每一丝空气,都染上黯淡的荒凉。

      但是重逢,毕竟是可喜的。

      忽然,一只手,缓缓地握&住了高远修。

      靡音道:“远修,见到你,真好,真的。”

      高远修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牢牢地握&住。

      房间里,是安谧的气氛。

      所有的尘埃,都沉寂了下来。

      靡音的唇,开启了。

      她的唇,有着淡淡的粉色,每次张开时,那些细纹便会动荡,像是水的波纹一般。

      靡音用生平最淡静的语气,向他述说了自己的遭遇。

      与他分别后,自己遭遇到的每件事情。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血腥,所有的屈辱,在她的话语中,都成为一阵无形的风,慢悠悠地过去了。

      可是,高远修知道,那些风,已经在靡音的心上留下了永远也不能磨灭的痕迹。

      那些伤痕,是无法痊愈的。

      不知过了多久,靡音的声音停止了。

      空气中,仿佛有一丝淡淡的哽咽,拖着长长的线条,不知是属于谁。

      高远修一直握着靡音的手。

      他没发觉的是,因为心内那些激动的情绪,他的力气是那样大,靡音的手上,出现了红印。

      留下了他的痕迹。

      “可是远修。”靡音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空壳,她喃喃道:“远修,我的心里,是没有着落的。”

      “怎么了?”高远修问。

      “我杀了他,我记得我亲手杀了殷独贤。”靡音看着天上的霞光,语气是一种幽幽的寂静:“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他的死讯?我的心,落不到实处。我是真的杀了他的,我的刀,一下下地捅进了他的xiong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没有传出他死去的消息?……难道,是我在做梦吗?”

      “靡音,靡音,靡音!”高远修重重地呼唤着她,直到靡音转过头来。

      他轻轻地对着她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眼中的那片迷茫吹散。

      然后,他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道:“是的,靡音,你已经杀了他了,你是真的杀了他了,靡音,安静下来,殷独贤再也不能伤害你,他已经死了。”

      “可是……”靡音的眼中满是迷茫:“可是……”

      “据我所知,盛容最近的局势是很紧张的。”高远修道:“杨池舟急速回朝,将边境的两个城池白白拱手让与耶罗。这说明,宫中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是的,靡音,殷独贤已经死了,可是为了控制住局势,这个消息被封锁了。你放心,义父已经派人去调查。”

      “真的吗。”靡音问。

      “是真的,一旦确定后,耶罗就会趁机出动军队,进攻盛容。”高远修的眼中,聚着精&光:“那时,他们就完了,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都会不存在了。”

      闻言,靡音将头,枕在了高远修的xiong膛上。

      她感觉到了安心。

      她等待着,等待着殷独贤的死讯。

      耶罗是个和盛容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里的男人,都是高大强壮的。

      这里的女人,都是窈窕健美的。

      这里的景色,全是望不到边际的草原。

      靡音这些日子,一直都和高远修待在一起,待在这个和盛容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高远修的身边,靡音才偶尔能回到过去。

      她喜欢那种回忆的感觉,虽然是虚无缥缈的,但是至少能让她的心,不再这么空寂。

      但是,靡音知道,日子不会就这样永远这样安宁下去。

      果然,在这天早上,一个人来到了靡音的面前。

      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内敛而沉默,深眉高目,黑色的胡须将半张脸掩埋。

      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永远都能射出锐利的光。

      第真机。

      他再一次出现在了靡音的面前。

      他全身,都散发着威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震动着人的血液:“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靡音道:“我们又见面了。”

      这时,他们是在院子中说着话。

      在那天光之下,靡音的肌肤,如雪一般洁白。

      耶罗的女子,大多是蜜色肌肤,因此,靡音的雪肌在这里,带着一种神秘的珍贵。

      “丫头,我希望你心里没有再怪我。”第真机开门见山地说道。

      “将军多虑了。”靡音道,她的声音中确实没有嘲讽,只是一种淡淡的味道:“您救了远修,那就很好,真的,那就很好。”

      第真机看着她,眼中有种奇异的沉寂。

      是的,靡音与他印象中不一样了。

      是的,不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柔弱的亡国之女,她的身上,染上了一种气息。

      淡淡的血腥,淡淡的韧性。

      她已经长大了。

      第真机回过神来,道:“那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关于殷独贤?”靡音反问。

      第真机点点头:“你……确实杀了他?”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在微风的吹拂下,靡音闭上了眼,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我不记得自己捅了他多少刀,但是,每一刀,我都尽了自己的全力……是的,我认为,他已经死了。”

      闻言,第真机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着眼。

      靡音睁开眼,缓缓说道:“将军,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真机抬眼,看着她。

      他的眼睛,裹着浓浓的威严,而靡音的眼睛,则是亘古的淡静。

      良久,第真机开口:“你和二皇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对我有着一时的兴趣,因此,凭着自己随心所欲的心情,将我带出了盛容的皇宫。”靡音回答得毫无保留。

      “那么,”第真机的目光,再度锐利起来,像是要看入靡音的身体,那种感觉,让人不适:“你对二皇子,是什么感觉。”

      “朋友。”靡音淡淡说道。

      隔了半晌,她又问道:“将军为何对这个感兴趣?”

      “因为,”第真机语含深意:“我不想让远修受伤。”

      靡音的唇,微微地抿着。

      长空中,大雁飞过,翅膀在空中划出缠&绵的姿势。

      “好的。”靡音的话,随着淡淡的香气,向着第真机袭来:“我明白的。”

      消失了几天之后,极净万再次出现。

      当他来到高远修居住的庭院中时,刚好看见靡音跪在地上挖土。

      而旁边,放着一包种子。

      “这是什么?”他问。

      “牡丹的种子。”靡音头也不抬,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牡丹在耶罗,是无法生长的吗?”极净万扬扬眉宇。

      “总要试过,才能知道。”靡音这么回答。

      “你果真是个固执的女人。”极净万的眉梢眼角,显出了浓浓的兴味。

      靡音专心致志地弄着,她用细嫩的手,拿着小铲,松了土,之后,再将种子放入,轻轻盖上土。

      耐心地待她弄好后,极净万道:“走吧。”

      “去哪里?”靡音问。

      “宴会。”极净万将靡音拉起,弯腰帮她拍抚了下膝盖上的泥土。

      靡音正想说什么,高远修的声音从后传来:“靡音,水拿来了……”

      这时,高远修看见了极净万,脚步顿了顿,但紧接着,他便走到靡音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二皇子,你来是来找靡音的?”高远修问。

      “我想带靡音去一个地方。”极净万微笑:“你,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可是靡音和我已经约定好今天去逛集市。”高远修一直站在靡音的身前,那种姿势,是一种凛然,谁也无法逼他让开。

      闻言,极净万嘴角那抹慵懒的笑更深刻了一些:“是吗?靡音,你确实这样答应过他了?”

      他笑意的弧度就这么刻在了靡音的心上。

      靡音想起了第真机的话。

      是的,她和他一样,都不想让远修受伤。

      靡音微微地垂下了眼睛,睫毛挡住了眼中的神色。

      “是的,不过……集市随时都能去的。”

      闻言,高远修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靡音,眼中,是郁结与不惑。

      “远修,”靡音越过他,轻声道:“下次我们再去吧。”

      接着,她就这么越过他,来到了极净万身边。

      极净万揽过靡音的肩膀,动作是熟稔的亲昵。

      然后,他们一同向着门外走去。

      高远修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在极净万的搀扶下,靡音进&入了他的马车中。

      马车里,是一种馥郁的香气,丝丝缕缕,勾动人的情丝。

      其实,耶罗的男子是不作兴如此讲究的。

      耶罗的男子,大多是粗豪。

      但极净万却是个例外,他喜爱一切细致的事物。

      那香气,一直萦绕在靡音的鼻端,像一只女人的手,那尖尖的丹蔻,妖娆而危险地在她的脸上晃动。

      靡音感觉到一种不适。

      她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我说过的,宴会。”极净万道。

      “什么宴会?”靡音问。

      “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的。”极净万微笑。

      “是吗?”靡音淡淡地应着,语气中,什么也听不出来。

      “看上去,你和高远修似乎很要好。”极净若无其事地拍拍袖口。

      “是的,”靡音点点头:“他是我的玩伴。”

      “我想,”极净万抬起眼睛,眸色难辨:“你应该是清楚,自己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什么意思?”靡音的眼睛,暗了暗。

      “你是个女人,”极净万嘴角微勾,倾国花开:“但是,他却并不是个纯粹的男人。”

      他的话音刚落,车厢内的空气,便陡然紧张起来。

      靡音的眼睛,瞬间生冷了:“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呢?”极净万问。

      “所以,我不希望再听见你侮辱他。”靡音的声音中,是浓浓的警告。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并不停止侮辱他,你会怎么做呢?”极净万问,嘴角,还是那抹慵懒。

      靡音明白他的意思。

      她只是个女人。

      如今,她在耶罗,在他的地盘上。

      她在他的手中,没有任何能力。

      所以,他认为她不能怎么样。

      她从极净万的眼神中看出了这样的讯息。

      靡音的眼神,忽然之间,黝黯了。

      像是蒙上了一层妩媚的,神秘的纱巾。

      烟雨,袅袅绕绕。

      “你还没得到我,”靡音的唇,缓缓开启:“不是吗?”

      是的,只要极净万没有得到她,靡音就有了筹码。

      她就能控制他。

      只要他还没得到她。

      极净万额前的一缕发落了下来,遮挡住了他的眸子。

      里面的神色,靡音辨不清晰。

      但是她知道,自己赢了。

      是的,她赢了。

      “靡音,”极净万的眼中,是浓浓的缱绻的爱意:“你很明白男人的想法。”

      “难道,你忘记我曾经的两个男人是谁了?”靡音笑着,笑容却进不了眼中。

      “我记得,”靡音看着窗户,那帘子,时不时放入两三缕阳光:“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

      “是,这是我的坚持。”极净万笑了。

      正在这时,马车停下了。

      “我们到了。”

      极净万起身,掀开帘子,轻松地一跃,下了马车。

      然后,他将靡音也抱了下来。

      靡音抬头,看见了一座宫殿。

      和极净万的府邸,一样广大。

      但眼前这座,是殿宇巍巍,充满了气势。

      相比较而言,极净万的那所,则更显精细与幽雅。

      靡音没有再问,而是跟着极净万一同进&入了府邸。

      里面的侍从赶紧将两人迎接到了内堂。

      殿中两侧,各自放有四排红木小桌,上面,摆满了珍果菜肴。

      而里面的人,已经到齐了。

      靡音悄无声息地一看,发现他们全是耶罗贵族打扮。

      而极净万则拉着她来到空着的那张桌子后,盘腿而坐。

      从靡音进&入的那刻起,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那雪肌,让她像枚夜明珠,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靡音坐下后,微微地垂下头。

      她明白,与众不同带来的,很少是幸运。

      于是,她一直沉默着。

      自从他们进&入后,殿中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而极净万似乎非常习惯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旁若无人地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而嘴角的那抹慵懒,则刺痛了许多人的眼。

      “净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通知过你,这是家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主桌的方向响起。

      靡音低垂着头。

      但是那道声音,却像波涛一般,震得她皮肤发麻。

      “皇兄,我也记得,这是家宴。”极净万轻声道,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抚过河面的风,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为什么要带上那个盛容的女人?”极撒风问。

      “因为,她有可能成为我未来的皇妃。”极净万微笑。

      靡音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手指,却攥得紧紧的。

      “你的皇妃已经定下了,是景长老的三女儿,别胡闹了。”极撒风道。

      “那是你们定下的,和我无关,并且……”极净万的眼睛微微一抬:“那个女人,应该是大嫂的妹妹,对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极撒风问。

      “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我寻思着,既然大嫂都是这么无趣,那她的妹妹应该好不了多少。”极净万虽然脸色平静,但话语中却有着闲闲的挑衅的味道:“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又什么乐趣呢?”

      “难不成,你想娶你身边那个弱不禁风的盛容的女人?”极撒风问。

      自始自终,他的声音中,都没有恼怒。

      靡音一直低垂着头,可是她的思绪却漂浮到很远的地方。

      她想起了那片草原,那种醉人的绿色。

      她想去那里。

      她想远离这些宫廷的纷争。

      可是注定是不行的。

      毫无防备地,极净万猛地将她的下巴给抬起。

      她的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那晶莹的皮肤,如最上等的瓷器一般,让人生出想碰触的欲&望。

      那嘴唇,不点而朱,像是刚盛开的花瓣。

      那娇艳,碎了人心。

      还有那衣服之下,隐隐可见的纤细的身子,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伸出手,去握紧。

      “我喜欢她,而且,她的血统也是高贵的。”极净万道。

      “亡国之女,还有什么血统?”极撒风轻轻哼了一声。

      靡音并没有恼怒。

      她只是将眼睛移到他所在的方向。

      她看清了那个男人。

      那个叫极撒风的男人。

      他有着与极净万同样蜜色的肌肤,身形极高大,带着贵族的雍容威严。

      他的脸,和极净万有着三分相似,可并没有他的精细,身上更多了一种男人的粗犷。

      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则是一种冷漠与鄙夷。

      是的,鄙夷。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想娶谁,将是由我决定的。”极净万拉着靡音站了起来,那眼睛,则懒懒地向四周扫视一圈。

      然后,在众人深浅不明的眼神中,他拉着靡音走了出去。

      从宴会中出来,靡音的衣衫,被风吹起,扬起一片涟漪。

      而她身上,那种清丽的,略带冷凝的香气,则飘散在极净万的鼻端。

      两人再度登上马车,离开了极撒风的府邸。

      车内,也有许多的软垫,用细绢包裹着,上面绣着繁丽的花纹。

      极净万侧着身子,单手撑着头,躺在那些软垫之上。

      那浅色的衣衫,是一贯的松散,露出那片蜜色的xiong膛。

      那肌肉,隐藏着无尽的力量。

      危险的力量。

      靡音转过眼睛,看着窗外,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了?”极净万反问。

      “原来,你带着我去的目的,是为了拿着我当箭牌。”靡音掀起帘子,看着车轮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当她这么做时,忽然觉得背脊上有了热度。

      靡音没有转头,因为她知道,极净万就在自己的身后。

      果然,极净万的呼吸,扬起她耳边的发:“怎么,你心里不痛快?”

      “不。”靡音平静地回答,语气是真实的:“这也算是我还了你一次人情了。”

      “这种事情,也可以算得上是还人情吗?”

      靡音的声音,似乎是从水中绽开的,异常清明:“你今天这么一做,伤了别人的面子,虽然他们不敢动你,但是,却完全有能力将我像只蝼蚁一样给捏死,给你作为警告……我的性命虽不重要,但抵上一次人情也不为过吧。”

      “放心,我怎么会让别人伤害到你呢?”极净万的语气,带着亲昵:“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为了以防万一,我最好还是和你住在一起?”靡音的眼睛,依旧是看着窗外,车轮的影子,带着毛刺刺的轮廓,不像是真实的。

      极净万隔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靡音,你很聪明。”

      “你想知道我的回答吗?”靡音问。

      “愿闻其详。”

      “我不想。”靡音这么回答。

      “哦?”极净万的声线是平淡的:“为什么?”

      靡音闭上眼,那光线透过眼皮,成为一片橘红。

      眼前,像是燃起了一场宁静的火。

      “我累了,真的,不想再卷入这些嘈杂的无聊的斗争当中。”靡音缓缓说道:“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能在软软的草地上,好好地睡上一觉,看着天空上,云舒云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现在的我,只想这样而已。”

      “可是,你注定是要卷入这些纷争的……上天让你遇见了我,这便是一种旨意。靡音,跟随我,依从我,跟我一起,享受耶罗的一切。”

      “我没有享受的心情。”靡音的声音和阳光一样淡薄。

      极净万的手指,停顿了。

      但片刻,又再度活络起来:“怎么,难道你真的想要和高远修一辈子?我想你应该知道……他永远也给不了你女人的快乐。”

      “什么是女人的快乐?”靡音忽然转过头来。

      “女人的快乐,是健康的,完整的男人才能给予你的。”

      靡音看着他,唇边忽然绽放了一朵黑暗的笑:“你是指,殷独贤以及杨池舟给予我的那些?”

      极净万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头,看见了靡音嘴角的笑。

      那笑,是刺眼的。

      “不,”极净万的手,抚上了靡音的嘴角,像是要将那笑容给抹去:“我和他们,是不同的。”

      “不,”靡音的手指,也伸起,沿着他高ting的鼻梁滑下:“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真的,”靡音的笑,更加深刻:“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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