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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G大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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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苍白的月光映着女孩冰冷的脸。
她安静地躺在欧阳箮枫的怀里。
包括雨水在内,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悄然,那么安静。
暗红的血从她背后轻快地漫延着,浸透了铺满草叶的地面,染红了白色的野花…
天音安静地望着欧阳箮枫,嘴边渐渐露出星光般灿烂的笑容。
“哥哥,你真美…”她近呢喃地说道,银铃般悦耳的声音突然令他心颤。
她脊背上洒满月光的羽翼轻轻拢起,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圣洁。只是那种圣洁的美丽,也是无比凄凉的。
欧阳箮枫心痛地抚摸着她身后染满血的羽毛,吃力咽下苦涩的口水。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紧了她。
脑海里,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唯有眼前苍白透明的女孩。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仿佛即将睡去。
“哥哥…我一直都在找你…找了你好久…”
而 “哥哥” 这两个字,让她念几百遍都不嫌烦。
冰凉的雨继续敲打着地面,弄湿了她额前细碎的头发。
身后拢起的翅膀一点一点消失,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漆黑的林中,瞬间亮起数万颗星芒。
森林中这个充满月光的地带,聚拢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名派成员。他们个个身穿白色服饰,表情庄严沉重,全身似乎都在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欧阳箮枫抱起天音,僵硬地起身。
随后,两人消失在风中。
*** ***
希洛尔市中心最大的医院。
灯光明亮。
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都被推进来的特别人物惊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只有忙乱地推着担架床,高举着吊瓶,脚步凌乱地飞跑在走廊中。
这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她的名字叫格林天音,是希洛尔市…不,甚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音乐女神!
可现在的她。。。
躺在担架上的天音静静地打量着天花板上闪着白光的灯。
白色。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
刺眼的白!
突然间,她剧烈瑟缩起来,苍白的唇边渐渐涌露出血丝。
她最讨厌白色了。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没有任何杂色的白令她感到极其恐惧。是因为白色把所有其他的色彩都掩盖?还是…在白色空间里,一切都透明得可怕…没有哥哥,没有格林先生,没有花涧桐,没有齐羽瑞…甚至,没有格林天音…也没有阿冰和小樱……
欧阳箮枫跑得比光速还要快,他冲到床边,紧紧握着女孩纤长冰凉的手指。
“天音,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任何事发生,用我的性命担保,你听懂了吗?”
他干哑的声音有些紧张,但也十分坚定。
只是他迷人的面庞,渐渐…渐渐模糊。
是梦要醒了。
醒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哥哥了吧…
天音颤抖着抬起手,试图抚上他憔悴无比的脸。
可是…
心真的很痛,痛得都快要死掉。
她那颗不听话的心,竟然…爱着自己唯一的哥哥。
一串泪轻轻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闪着泪光的眼睛轻轻闭上。
世界,为什么永远都是白色的?
…
手术室的灯亮起。
红色的光,是他生平最厌恶的颜色。
雪白的墙边,淡淡的阴影笼罩着坐在地上的欧阳箮枫。
搭在膝上的左臂滴着鲜明的血,黑色手套不知什么时候起浸在一滩血中。可他却没有知觉地盯着被鲜血染红的地板,空洞漆黑的目光安静得犹如一片死海。
男生没有皱眉,冰冷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笼罩在暗影中的他却又惊心动魄般的俊美,就像一座静止不动的雕塑。
突然…
走廊里的灯闪了一下。
他耳边细碎的银钻也紧跟着闪了闪,带走一拍平静的心跳。
欧阳箮枫深深吸气,指尖没有意识地轻颤。
他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轻轻按下那个熟悉的键。
一…二…三…………
整整十声。
他屏住了呼吸。
仿佛…
时间就凝固在这一刹那。
可谁知…
时间依旧在缓缓流逝着。
它在残忍地流逝着!
没有为谁停留,也没有为谁迷恋…
从来没有! 一刻也没有!
电话的另一端,一片黑暗的死寂。
欧阳箮枫透明的嘴唇下意识地勾了勾,手轻垂下。
银色手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蹦蹦跳跳地穿过走廊,然后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失去了它所有的心跳。
男生仰靠着冰冷冰冷的墙壁。
闭上眼,试图让那丝冷意沉淀。
隐形的秒针在空中沙沙作响。
声音却很清晰。
随着每一秒的经过,自己胸口的某处都在滴血。
没有眼泪,也没有痛。
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只留下一个麻木的,滴着血的黑洞。
…
齐羽瑞,你很嚣张。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
你很自豪,是不是?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一起去旅游,去夏威夷。
你为什么非得先走一步?
你很嚣张。
…
桐…
你也一样…
你在犯规。
不是说了要好好活着吗?
你言而无信。
…
欧阳箮枫心底突然荡起一阵剧痛,他双手紧紧握起。
骤然起身…
“呯!”
一抹鲜艳的血迹出现在墙壁上。
他的左拳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容纳了所有的血液和心痛。
为什么会这样??
呯!
呯!
。。。
为什么??
会这样?!
似乎前一秒,脑海中的蓝天还飘浮着那缕淡淡的彩霞,耳边还回响起动人心弦的韵调…
怎么,突然间?
所有的光辉都化为比烟还要浓的红色??
绚烂的霞光涂红了整片天,美妙的音乐渐渐逝去,化为一片片染着血的玫瑰花瓣…
而留下的,只有寂静。
只有静得冰冷的黑夜。
这是梦吗??
如果有神灵,如果刚刚看到的确是神灵…
那么,请让这一切适可而止。
他。
欧阳箮枫。
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
桐。。。
那我以前说过的话,不算数。
下辈子,如果真的会到来…
我们还要当朋友。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一定,要比我先遇到羽瑞。
你一定。
要幸福。
…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
两者只有瞬间的差距。
如果可以,请让时间倒流。
*** ***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护士小姐紧张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但当她看到墙壁上鲜红的痕迹和坐在血泊里双手紧拢的男生时,她险些叫了出来。
“先生?您还好吗?”她扶起欧阳箮枫,反复查看他血肉模糊的左手。
他似乎昏过去了,漆黑的睫毛在不停颤动,呼吸轻微得让人感觉不到他还活着。
只是,当听到护士慌乱的声音以后,欧阳箮枫睁开眼。
随后,僵硬地站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 他修长的身影晃了一下,但似乎静止了呼吸,冰冷漆黑的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护士。
她低着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见她默默不语,欧阳箮枫猛然抓住她的肩,拼命摇晃:
“她还好,是不是?!!!”
护士惊愕地望着他。
“说啊!!!”
他的手臂有些颤抖,声音有些失控。
“先生…请冷静下来…” 周围又聚集了一大群护士,试图将他拉走, “您的伤需要立刻处理,请配合…”
“我不管!!!!”
一阵低吼惊动了走廊里的所有人。
大家好奇的目光全都凝聚在这个高挺英俊的少年身上。
他的眼神是如此忧伤,背影又是如此凄凉。
这该是人间最美也最悲的一道风景线。
手术室的门又开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从里面踉跄地踏了出来,眼神有些恍惚,但面容镇定刚毅。
医生严肃地走向欧阳箮枫,轻轻将他的手松开。
男生没有反抗,只是拢紧已经痛得麻木的左拳。
“她怎么样了?”
欧阳箮枫狂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安静,仿佛在对着一个脆弱的泡沫说话。
他的呼吸幽微。
四周静悄悄的,世界上没有人敢打破那片慌张。
这让他想到了梦即将结束的那瞬间。
只是。
医生脸上划过的忧虑,摧毁了他心中唯一的希望!
欧阳箮枫倚住墙,身子突然有些虚软。
一个护士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却被他夹着冰的目光击退。
“请问,你是格林天音的什么人?”
医生仔细打量着他,眼底露出一丝疲倦。
他的手指慢慢抽紧,指间溢出鲜艳的血。
“哥哥。”
他轻轻答道。
“我是她的哥哥。”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脸上。
格林天音………她不是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的孤儿吗?
医生的脸色突然多云转晴。
他弯下腰,郑重地望着欧阳箮枫,语气平静:
“是亲哥哥吗?”
欧阳箮枫心中一痛,沙哑地问:
“她倒底怎么样了?”
老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解释道:
"被枪击中了背部…可喜的是,并没有击中要害.按常理来说,只要将子弹取出,静养几日应该就无大碍了。但…由于出血过多,小姐需要紧急输血…可遗憾的是,格林小姐的血型是史无前例的一种。”
他的眼神中夹着震撼,沉稳的声音没有音调,像死神一样宣布着厄运。
欧阳箮枫怔怔地望着身穿白衣的死神。
他不懂。
他什么也听不懂!
这个世界,为何愈来愈难理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瞪住医生和护士,怒吼道, “这里不是医院吗?不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地方吗?连血都不给输,你们都是群饭筒吗?!!”
老医生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叹息着摇摇头:
“格林小姐是奇迹也是迷…她的音乐,她的身世,她的血型都是举世无双的奇特…”
“所以呢?”
“对不起,” 医生语气很轻, “这个世上,恐怕找不到血液和小姐相符的人了…就连O型血都无法侵入她体内。我们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如果这并没有涉及到血液,那唯一的出路就是研究她独特的身体构造,再匹配相对应的药物和治疗方法…可现在的情况确实很遭,我们没有时间…如将继续拖下去,小姐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欧阳箮枫脸色渐渐苍白,仿佛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吸去了一样,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
“我的血可以吧,”
他轻轻说,没有任何音调的嗓音轻轻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 “如果可以,把我的血全部都给她。”
医生同情地望着伤痕累累的年轻人,最后犹豫地点点头。
“那要先看血型是否匹配,再做决定。”
…
几分钟后,神色惊诧的护士从化验室里跑了出来。
“医生! 可以用了!” 她举着一瓶泛着暗红色光芒的血,匆匆忙忙走进手术室。
欧阳箮枫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即将晕厥一样。
“还好吧,先生?” 一个护士关切地问,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被抽去那么多血。 “我们真的别无选择,因为和小姐血液匹配的人只有先生您…”
“你很烦。”
欧阳箮枫嘴边勉强勾出一丝嘲弄,把包扎好的左手轻轻放在身边。名扬四海的“旋风拳”在紧要关头竟无法保护对他来说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那它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象这样被安慰的感觉,其实,哪怕一次就已足够。
视觉有些模糊。
他闭上眼,看到的也只是黑暗。只希望在黎明破晓之前,他能够再次欣赏到那抹比晚霞还要醉人的笑容和仙乐般优美的声音。
*** ***
一阵清淡的玫瑰香弥漫在梦中。
很舒服的感觉!
连呼吸都那么舒服!
身体中的血液静静流淌,可她却感受得到那丝兴奋,仿佛每一个脉搏都在轻轻哼着歌,每个心跳都那么稳定,它们声音甚至比钢琴都要悦耳。
那是流传千年的歌谣,只等着这神圣的一刻来尽情释放。
所有美好的音乐,都是些能够产生心灵共鸣的声音。
就像…没有丝毫关联的两个乐器,同时演奏出来的和谐旋律一样…流淌在她身体里的那两种血液,竟在哼唱着同一首美妙的歌。
睡梦中,天音轻轻笑了。
…
因为感应到了那丝耀眼的阳光,她细长的睫毛颤了颤。
整晚,欧阳箮枫都握着她的手,片刻也没有松开过。
他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害怕。
他害怕…如果真的放开女孩的手,自己就可能永远失去她的影子…然后,一个世纪也就这样被虚度了。
漆黑的夜晚,从来都没有如此漫长过。
可是细想起来,最近发生的事…
给他的感觉都是无可挽回的昏暗…但如用另一个角度细细地去品味,辛酸中竟然又多了丝幸福。
这一晚,他的确想了很多。
重要的,细节的,深刻的,心痛的…
酸和甜,黑与白…一些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记忆。
思绪,直到那缕曙光照在女孩脸上的那瞬间…都如此清晰。当他望着女孩憔悴的面容…自己的心又被高悬在空中。
但是…心如刀绞的感觉,突然已经变得可以承受了。
想着想着,他笑了笑。
就在这时,天音睁开了眼睛。
“哥哥…”
时间恍疑凝住。
…
太多的打击终究让他的思绪麻乱起来。
欧阳箮枫的脸上露出一种欣慰的表情,可过于死板,他只好勾勾嘴角。
天音清秀的眉心轻皱起,被握着的手有些凉:
“难道…哥哥不认识我了吗?”
她清澈透明的眼底荡起一层脆弱的光芒,静静流动着。
“不,不是这样,” 欧阳箮枫惊慌失措地擦去那滴泪, “你不许哭。”
“那为什么?…”她想坐起来,但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她瘦弱的身体颤了颤。
一滴晶莹的泪落在白床单上。
欧阳箮枫的心翻绞般难以忍受。
他突然抱住了她,轻轻抱住她痛得发抖的身躯,他自己的眼底似乎也闪过一抹脆弱的光。
“欧阳绯樱,”他的声音轻如白羽,字字却深刻。
男生深邃的目光透过白纱帘,凝视着远方渐渐变亮的天空: “哥哥,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妹妹呢?也许,小樱的变化太大,让阿冰有些惊讶…”
又一滴冰冷的泪浸透他洁白的衣衫,刺痛在他心底。
“以前有好多话…很想对哥哥说,但不知该怎样说…现在可以说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轻轻趴在欧阳箮枫宽大的肩膀上,倔强地盯着洒进屋内耀眼的阳光,忍住哭泣,“现在,我只是有点不清楚…哥哥,在你的背上…为什么没有出现过羽毛?……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齐先生和桐呢?……”
她好怕。
害怕那束光,害怕那欲带走一切的白光。
她想融进那片黑暗。
天音仿佛睡去,脸上挂着透明的泪痕。
欧阳箮枫轻轻抚摸着女孩乌黑柔软的短发。
他希望时间就这样,永远都停在这里。
不要前进,不要后退。
就让这个女孩,永远都躺在他的怀里。
因为这是他,唯一需要守护的人。
“你知道,哥哥有多期望这一刻吗?” 欧阳箮枫仿佛在自言自语, “自从知道你不是我亲妹妹那时起,就一直盼望这样的瞬间…”
她猛一怔。
欧阳箮枫扶起她,轻轻让她躺在床上,然后笑了。
他的笑容,看起来比洒在湖畔的月光还要柔和。
“难道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吗?” 他嘴边的嘲讽很轻柔, “像阿冰这么聪明出色的哥哥,会有像小樱这样笨的妹妹…”
她撅起嘴,眼睛眨了眨。
半晌。
“我希望这是一场梦,”他突然说,深远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她, “梦里,你的声音比钢琴还要好听。梦里,没有人死去。而梦醒了,谁都没有失去谁。”
天音静静望着他。
屋内缭绕着一缕轻烟,窗外迷蒙着浓浓的雾气。
远远眺望,世界只是一大片白。
远远望去,没有绿荫也没有鸟。
“我的直觉…它从来都没有欺骗过我。”天音轻轻笑了笑,手指拢紧。
欧阳箮枫握着她纤细的手指,目光环绕在远方空荡荡的某处。
“可这并不是梦,” 他继续说,“梦不会这么伤人,也不会这么幸福。人不会伤心到死去,也不会幸福得快要死去…”
他的手很温暖。
“从小时起,我就知道,小樱并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她很特别,美好得也很特别……特别得,她一点也不像我的妹妹。”
欧阳箮枫亦凝视她,眼中带有浅浅的笑意:
“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小樱是我母亲在花园里发现的,当时还是婴儿…那种感觉,就像神灵赐给了我们一个很美的礼物。” 他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雪白的手, “同样,也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羽瑞的言谈举止,都并非是在演戏。他一直都很谨慎地考虑每一件事…天音,你还记得加入无名派的原因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手轻轻掠过耳边的那颗小钻石。
不知不觉,眼睛又湿湿的。
天边的雾却散了。
所有发生过的事,都很清晰地在她的脑海里像流云一样,轻轻浮过。
天音捂住嘴,任眼泪一滴一滴地浸透雪白的床单。
她想哭。
心底的痛…
原来是夹着泪的,是苦涩的。
“齐先生……桐……他们真的不在了吗?”她轻轻问,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声音,她还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幻影, “我们…不是真正的兄妹吗?”
可是,这并不是梦。
正是如此,哥哥才会点头,眼神才会那么忧伤,目光才会失去了所有的光泽,所有的傲慢。
此时此刻,世间万物都显得很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一碰就会化为泡影一样。
…
齐羽瑞摇头,轻柔地从箱中取出一根很细的银针。他和蔼地望着直往后缩的天音,温柔地抚上女孩软软的黑发,嘴边露出优雅的笑: “可能会有点痛,但这是加入我们帮派必须要经历的一项。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好像有些蹊跷。总觉得暗中有什么人要对你不利,我们只想保护你,处于好朋友的立场。花涧桐也一样,只是她的标记在” 他笑着向天音眨了眨眼,继续说道, “肚皮上。”
…
那只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可笑容却是那么灿烂…
也那么的遥远。
…
她摇摇头,轻声说道: “喜欢与否,那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毕竟…现在对我来说,羽瑞是生命…一个需要我用全部的灵魂去爱的人。”
花涧桐微微一笑,湿亮的眼角闪过一滴泪:
“我很可悲,不是吗,天音?”
…
桐是她见过的,最勇敢也最美丽的女生。
她的美,能让自己的琴声为之一振。
她的声音,她的拥抱,她清澈如雪的目光…
真的很温暖。
在遇到她之前,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友情。
可是…当真正懂得的时候,好像已经迟了些。
…
淌在脸庞的泪有些狂乱,她哽咽着,无力回答也无力去思考。
所有的一切都荒谬到极点,就好比这都是些残忍的玩笑。
“羽瑞曾说,你很重要…当时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欧阳箮枫苦笑,替她擦掉在脸上无声蔓延的泪,继续说:
“我其实也如此,以前也不明白…可现在终于有些懂了,希望还不是很晚。你特殊的身体之所以能接受我的血,或羽瑞和桐,但不是其他人的… 是否就在证明着:对无名派来说,天音是一个必须用生命来维护的人物?”
天音没有听懂。
只是哥哥,他的表情很柔和,声音也出奇的柔和…
就仿佛,自己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累了吗?” 他突然关切地问,打量着她颤动的目光,“才刚醒来就说这么多的话。”
他微微怔住。
欧阳箮枫的手指僵在天音的脸上。
如果…
这只是梦…
天音轻轻笑了,眼底依然亮晶晶。
“哥哥,你难道不相信这都是真的吗?”
窗外。
微风摇着碧绿的树枝,几只鸟悠闲地哼着曲。
屋内。
回荡在清爽的空气里是均匀的点滴声,如安静的雨声,或是温暖又坚定的心跳…
欧阳箮枫没有说话。
他只是凝视着女孩,把她美丽的容貌都深深地印在脑中。
如果,这只是梦…
那他会永远记得梦里的一切,永远都不会忘记。
良久。
天音忍痛坐起来,苍白的面容似乎露出了一抹红润的光泽。
“哥哥,我要回家!”
欧阳箮枫皱起眉,嘴唇抿得很紧。
可是,望着她倔强的脸…
他最终点点头。
*** ***
幽静的林。
湿润的空气弥漫着雨的呼吸和淡淡的槐花香。
这里容纳了所有色调的绿,和世间所有的协调的色彩。
这里充满了各种音乐,像蜿蜒的溪水一样清纯。
稀疏的晨曦从叶的缝隙间洒落,一颗颗透明的雨露折出柔光。透过树隙,还能看到那条绚丽的彩虹,柔柔的七色光辉像天使醉人的笑,挂在琉璃般莹亮的空气中。
赤脚走在铺满露水的草地上,凉凉的感觉也未必能传达至心。
这是一片神圣的林。
弯曲的小路上,隐隐露出两个人影。
天音趴在欧阳箮枫的背上,纤柔的手臂轻轻从他的肩上搭落。
阳光映着他们柔和的脸,林中传来清脆的蝉鸣。
一只白鸟振翅而过,散下几片洁白的羽毛。
“哥哥,” 她的声音比露珠还要轻,望着飘在掌心中柔软的白羽,“这片林…它好像一点也没有变。”
世界并没有改变,只是…
那些在林中玩耍的小孩子,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欧阳箮枫一步一步走在小路上,清远的目光仿佛只停留在前方。
透明的天空,永远都遥不可及。
永远…都那么遥远,那么的美。
可是,就像所有盛开的花一样,美好终将凋谢。
天空会暗下去,一切还是会变得漆黑。
“天音,你还记得吗?”他的声音也很静,“如果沿着林中那条最隐蔽的路,一直走下去…然后-”
“翻过前边的那座高山…”天音接过话,轻轻指向远处,“就会看到一座……人间最美丽的城堡。”
那里迷人得犹如童话中的仙境。
因为,那是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
眼前的层层绿叶渐渐散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很大的别墅。
它是白色的,却不是那种令人目眩的白。
四周被树木和花草环绕,被柔和的阳光覆盖…
“像不像城堡?” 欧阳箮枫嘴唇轻轻勾起,额前细小的汗珠闪烁着耀眼的光, “很像,是不是?”
他好像很自豪,深远的目光带着一丝兴奋。
望着满园艳丽的玫瑰和奇异芬芳的花草,天音笑了。
这里的一切,真的很像童话般美丽的梦。
…
苏管家惊讶地望着欧阳箮枫身后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他没有见过。
可是从她清澈的眼睛中,管家却看得到一颗善良纯净的心。
他为两人打开门,随后恭恭敬敬地避开了。
一扇雕制精美的杉木门被推开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
淡淡的阳光透过宽敞的玻璃窗,静静洒在地毯上。
墙壁被粉刷成水蓝色,屋内没有灯,也没有家具。
只有一架很漂亮的白钢琴。
窗外暗淡的树影投在黑白色键盘上,一摇一摇的像眨着眼的星星。
钢琴顶上,摆着一张镶着银框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坐在草地上,美美地望着镜头,嘴边的微笑比阳光都要明媚。
这是间密室。
是个永远都不会让任何人侵入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锁着他对某个人的想念,和所有的情感。
踏出了这间屋子,他则是欧阳箮枫,而不是那个爱说笑的阿冰。
这间屋子,封锁了他那永远都不肯说出口的秘密。
“哥哥…” 望着清淡的光芒和那张泛黄的照片,天音不禁轻声问道,心中有数不清的酸楚, “天音…对于你来说,是什么人呢?”
欧阳箮枫把天音轻轻放在琴凳上,自己也坐到她身边。
他把右手放在琴盘上,轻轻按下一个个白键。
清脆的声音,柔和的声音。
虽然并不是很连贯,但音符却像字母一样声声传到天音心中。
阳光笼罩着他洁白的衬衫和笔直的背脊。
欧阳箮枫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按着每一个键。
黑的,白的。
单纯却优雅的声音回荡在屋内,飘到窗外,随着风贯穿了整片林。
在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弥漫在风中的心跳。
就和那天晚上一样,坚定有力的心跳仿佛在诉说一个不老的歌词。
…
对于阿冰来说,小樱是妹妹。
是值得用一生去保护的人。
对于欧阳箮枫来说,天音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是他真正爱的人。
所有的一切。
天音都是。
她是欧阳箮枫的全部。
…
她轻轻掩住嘴,还是忍不住那串闪着星芒的泪水。
清澈的眼泪滑过她雪白稚气的脸,天音紧紧抱住欧阳箮枫。
琴声停止了。
他温暖的胸膛,似乎也起伏不定。
欧阳箮枫缓缓抬起手,心痛地抚上女孩裹着纱布的背脊。
一滴泪乖巧地落在天音的背上。
她轻轻一颤,睁开了眼睛。
“我爱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
在这一秒,她的心跳似乎与他的融合,敲打在风中的是一首淡淡的,却令人回味无穷的乐曲…
天音抬起头,凝望那双幽深的眼眸。
“不管你是谁,我都会一直…” 他的语气很坚定,目光也很倔强, “爱着你。”
稀疏阳光柔和地笼罩着两人。
男生一身雪白的衬衫。
女孩穿着乌黑的衣裙。
钢琴边,欧阳箮枫吻上天音颤抖的嘴唇。
轻轻的,凉凉的…那恍如细羽的吻,真的是哥哥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