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平安喜乐（说太岁X天罗子）》采采云卿

5、第 5 章

　　黄昏时分，寺院深处响起悠长的撞钟声。在这告别白日的钟鸣里，云霞舒卷，山下的家家户户渐次燃起暖黄的灯，炊烟袅袅，牵引着农人们归家的脚步。
　　入夜后的梅花，愈香了。
　　天边的一弯钩月，撩拨着春夜的香艳。
　　太岁是在身体恢复的阵痛中醒来的。眼前一片混沌，窗外扑簌簌的闷响。他撩开帘子一看，竟是雪花。
　　他艰难地披起外衣，推门出去。外头不大冷，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花香。
　　奇异的山中月夜，天色玄青，雪落纷纷，花香遍野，弯月如钩。这四样景色结合起来，便带来一种说不出去的诡异感。

　　太岁心中忽起一股不祥之感。
　　他迈过门槛，直觉便要向大殿中去。
　　“师父，我的身体好痛。”空气中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如是说。太岁一愣，刹那间停下了：“是谁？”
　　不远处的大雪纷乱中，走出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白衣少年，头发束起，眼睛大而明亮，填满了不解：“我是不是要消失了？”
　　“你……”太岁看他走近，理智在重复告诉自己这是幻觉。
　　少年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我要去看白梅花，看到白梅花，我就能得到祝福。师父，带我去看白梅花呀！”
　　太岁看着那双稚嫩的、半透明的手拉拽着自己的袖子。少年的身体在风雪中愈来愈淡，仿佛下一秒钟就要被风吹散在这世间。
　　太岁蹲下身，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好，我带你去看白梅花。”
　　“真的？”少年喜极而泣，抱着太岁，用力道：“看到白梅花，我就……”不会消失了。然而，这句话还未说完，他便化作了一个沉默的影子。
　　太岁攥紧拳头，一手依旧保持着抚摸少年面颊的动作。

　　“师父。”跳脱的青年嗓音响起在他身后：“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岁久久没有转身，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忍受着心脏生长的痛苦。
　　青年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师父，你又在看着河面吗？让天罗子陪你。”
　　太岁苦涩的笑了一下：“我……在等你。”
　　“为什么等我？”青年转到太岁眼前，眨了眨眼，笑道：“为什么等我？我好开心。”
　　一片雪花穿过青年虚幻的躯体，落在太岁掌心里。
　　太岁静静道：“我在等你回来。”
　　青年的眼光一下暗淡下去，他定定地看着太岁，道：“不……是我在，等你。”
　　他轻轻伸手，握住了太岁的手：“你还不回来吗？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他叹了一口气，道：“师父，我可以吗？”他虔诚的握着太岁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轻如羽毛的一吻：“你再不来，我就要变成一个老和尚了。”
　　太岁向前倾身，为青年挡住风雪：“我已经……回来了。”
　　青年调皮地歪了歪头，道：“好啊，我终于等到了。天罗子……终于。”等到了。他嘴角弯弯的，可还未来得及笑出来，眼角鬓角就开始融化。太岁慌乱地张开怀抱，紧紧拥住他。
　　青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如一捧春水，融化在了太岁的臂弯里。
　　“别走！”太岁大声道。
　　“我是个没出息的和尚。”飞雪狂乱中回荡着青年飘渺的声音，向着月亮的方向：“逃不出爱憎，堪不破红尘。佛祖看着我，我却看着你。”

　　太岁在雪地里飞奔起来，踏破冰霜和夜露，奔向大殿。
　　“天罗子！”太岁踏进大殿的同时，厉声喝道。
　　坐在黑暗中数珠念经的人手势一顿，错愕地转过头来：“太岁，你……”
　　太岁三两步走上前，夺过他手里的念珠：“是我。”
　　天罗子惊讶地看着他，立刻站起来想拿回念珠。却被太岁一避。
　　“你……”天罗子看着男人狂乱又压抑的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让他安静。
　　“是我。”太岁慢慢重复了一遍，他握住青年的肩膀：“天罗子，你认识……我吗？”
　　“我，”天罗子盯着他，吞咽了一下，方才开口道：“认识。”
　　太岁炙热的目光贴在他的肌肤上：“不，你不认识。”
　　天罗子实在听不懂他的意思，只得抓住男人铁一样的手腕：“你冷静一点，我听不明白。”

　　太岁渐渐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但依旧没有放手，他慢慢坐下来。冰凉的地面，炽热的心窝，他在错乱的感官中直视着天罗子眼中的那个自己：“我不是路过，是来找你的。”
　　天罗子怔怔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曾做错了一件事。”太岁静静道：“幸好还有重来的机会。”
　　烛光下二人的影子，修长。佛像的眼光，冷漠而崇高。太岁道：“这一次，不会再错。”
　　天罗子被他的语气吸引，他微微靠近了些，轻声道：“我……还是不懂。”
　　“你不用懂。”太岁道：“只要活着。”他伸出完好的右臂，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道：“活着，就好了。”
　　“……”天罗子不自觉地回握住他的这份坚定：“你要找的人，是我吗？”
　　“是你。”太岁道：“我想留下，可以吗？”
　　“就算……”天罗子停顿了一下：”我永远都想不起来。”
　　“对。”太岁微微笑了一下，蜜金色的烛光久久停留在他的眉梢眼角。

　　从这天起，山上多了一位久居的客人。
　　农人们上山敬香的时候，常会看见一个寡言少语的男人，在山路上拾级清扫。白衣的禅师在山寺里敲钟，钟声悠悠，好像在说一个漫长的故事。
　　“太岁师父。”天罗子赤脚坐在溪水边，撑着头瞧身边的人：“我们乔装去村里玩吧。”
　　太岁曲折左膝，坐在草地上，道：“好。”
　　天罗子仰脸感受着树冠下得阴凉：“好热啊，我想喝绿豆汤了。”
　　“嗯。”太岁侧脸看他：“还想吃什么？”
　　“想吃桂花糖。”
　　“还有呢？”
　　“还有枣泥酥。”
　　“还有呢？”
　　天罗子撩起一小朵水花，溅在太岁的靴子上：“师父，我们没钱啦。”
　　太岁抬头道：“自己做。”
　　天罗子伸了个懒腰，道：“完了，我觉得我做不了得道高僧了。”
　　太岁低低笑了一声。
　　天罗子望着湛蓝高远的天空，慢慢道：“算了，这样也很不错。”
　　一个阴影覆盖上来，太岁翠色的眼睛成了他视线里唯一的风景。
　　“也不错吗？”太岁道。
　　“……很好。”天罗子轻声道：“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