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拐过几道弯》迦蓝猫

4、第 4 章

　　开完群体员工大会的第二天正好是周五，慕总给采购部门跟PC&L部门全体发了一封邮件。大意是这两个部门同属于供应链线条上的，需要加强合作跟融洽关系。慕时骞在的邮件明确要求这两个部门一起出游。出游去处是邻省一个山清水秀风景怡人最适合竹筏漂流的景点。时间正是周末的两天一晚。而他会跟这两个部门一起出游。
　　采购部门的同事们一收到邮件都纷纷讨论开了，同事甲说：“这个季节不冷不热的最适合漂流了。”同事乙附和“是啊，是啊，早一点估计会被晒脱皮，晚一点又太冷了。”另一同事马上接到：“你以为秋老虎的太阳不毒么？照样晒你一身通红，还是记得要多抹点防晒霜，以免到时候回来变成非洲鸡！”“哈哈，说的有道理！”...
　　同事们欢快热闹的讨论在真真看来简直是在往她的伤口上撒盐。独自郁闷的真真不知道从哪里横生出一股勇气，单独给慕总回了一封邮件：“慕总，公司公费旅游，像我这样的contract service员工是没有份的，您就不用发给我了。”点完发送后，真真立马就后悔了。完了完了，会不会遣词用句不妥啊？万一那个怪胎慕总以为她对他的安排有意见，把他激怒了，还敢反驳他的话，会不会一声令下把她“咔擦”了？
　　一想到这，真真就更加郁闷了。使劲砸自己的脑袋，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魔鬼！
　　很快慕总给她单独回复了邮件，就简单的几个字：“你必须去！”
　　真真懵了，这意思是说我有资格参加了么？真真很快高兴起来。但立马又一想，慕总的意思是她得去，可是公司以往的惯例是她没份的。如果她去了，其他的同事会不会以为是她死皮赖脸自己赖着去的？她裘真真可不想捡讨人嫌的事情做，虽然她是很想去的。
　　而坐在顶楼办公室的慕总似乎能洞察像真真这样contract service员工的顾虑一样，跟着又给两个部门的全体员工发了一封邮件，是在第一封邮件的基础上集体回复的，大意是所有员工都必须得去，包括contract service员工，不去扣工资！
　　这下，真真是彻底高兴了。她怎么会有让慕总扣她工资的机会，别说门，窗都没有。真真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又加强了点。不被人区别对待她就很高兴。还有不要以为真真是喜欢宅在家里不出门。她那是为了省钱，不出门便是最省钱的方式。在这让真真又爱又恨的S市，去哪儿都需要花钱，一出门便是花钱，坐车要钱吧，口渴了买瓶饮料要钱吧。你以为真真是喜欢看书啊？她也想到电影院去看场电影放松下，可是一场电影几十块，够她在当当网上买好几本书的了，要不是在网上看电子书眼睛难受，她连买书的钱都省了。省下一张电影票买下的书够她看上几个月了。看，这就是真真的生活方式，最廉价的消费，最适合她来消磨时间。
　　也有人曾问过真真：“你怎么都不出去玩啊？”
　　真真说：“我喜欢宅在家里。”
　　“在家不闷么你在家干什么？”
　　“看书。”
　　“你可真静的下来！这么浮华的当下，这样的物欲横流的社会，你这个奇珍可真是难得。”
　　真真不去管对方的语气是褒是贬，只在心里一阵苦笑。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也想去浮华腐败一下，哪怕只小小的一次，可是那也是需要代价的——金钱的代价。
　　下班后搭耿宇的车回家。真真问耿宇：“你是不是故意避开我加油了？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加过油？”
　　耿宇笑笑“邮箱里的油都是满的啊，不需要加。”
　　“哪有这么巧？明明就是你故意的。”
　　“我只是顺带的捎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啊？非得让我心里过意不去么？”耿宇有点不悦了。
　　“......”真真不想欠任何人的，但又不能直接给他现钱当车费，这样的赤裸裸她做不出来。耿宇这样让她很是不安。
　　“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那请我吃饭吧。”
　　真真今天心情很好“好啊，不如就今天吧！”
　　耿宇转头回望了下真真，眼里有异样的水彩一掠而过。
　　“你想吃什么？”真真问他
　　“客随主便。”
　　“那去吃大闸蟹吧，现在正是大闸蟹上市的时候。”
　　“没问题，我知道有一家店很不错。”
　　耿宇给他姑姑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家吃饭。打完后又对真真笑笑。“明天去旅游八点要到公司集合，我来接你吧？”
　　真真爽快回答：“没问题！”
　　车子在一家装修考究的店铺面前停下。进到店里，真真惊讶吃大闸蟹的地方都是这么小资情调的地方，入门处铺的是玻璃地砖，地砖下铺了层白石沙粒，沙粒上还用海星，贝壳做了点缀装饰。一排排齐整的卡座，玻璃台面下铺浅褐色跟白色相间的格子餐布，卡座跟卡座中间还用镂空雕花的黒木屏风隔开。大堂内都快坐满了。这就是S市的人民，就算是每日早餐吃菜泡饭，也会省下钱来找个高雅清静之地品一顿大餐，就如S市的女子，即便几世同堂宅在狭小的石库门阁楼一角蜗居，而每每出门也必将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这便是会生活懂生活。这种生活方式不分市区郊区，整个S市的人民都通用。
　　不要怪真真少见多怪，她很少出来吃饭，有时候跟部门同事去聚餐，部门经理钱炯是S市本地人，刚三十出头已是一副大腹便便之态，最喜欢就是找一间酒楼的包间，然后大家围着圆桌而坐，这样的聚餐活脱脱像是一个饭局，每每弄的各位同事不是很自在，吃完后立马鸟兽散，然后私底下抛开经理相约去唱K尽兴。公司有给每个部门每月聚餐报销一次的权利，要求是人均不能超过一百。如果聚餐不是公司报销的，AA的话估计都没人去。
　　点菜的时候，耿宇倒是反客为主，驾轻就熟点了两份大闸蟹，几个小菜。吃大闸蟹配黄酒最好，但是耿宇开车不能喝酒，耿宇问真真喝不喝，真真是一喝酒就醉的那类，她笑着摆了摆手。
　　点完菜，耿宇解释说：“这家店，我跟我姑姑一家来过，所以算是知道哪些菜还比较可口。”
　　“......”真真笑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一顿饭算是吃的还比较满意，大闸蟹膏黄肥美、肉白味鲜，其他的菜的味道也不错。
　　结账时，真真率先掏出了皮夹。而耿宇也已经拿出了钱包。真真见状低声喝道：“STEVEN，你干什么？”
　　耿宇有点窘，笑着说：“男士跟女士一起吃饭，怎么能让女孩子付钱？这让我面子往哪里放？”
　　“......”
　　这时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见真真是真恼了。耿宇不好意思的把钱包放了回去。
　　这顿饭花了真真三百多。但是真真心里舒坦。因为觉得没有心理负担了，扯平了。
　　临下车前，耿宇问“明天早上几点来接你？”
　　“七点一刻吧，四十五分钟足够我们到公司。”
　　第二天，真真他们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可是已经很多同事都已经到了，公司广场上停了数量大巴车，大家都站在大巴车旁等候着。慕总那辆闪闪发亮的银白色沃尔沃也停在他固有的车位上。
　　真真一从耿宇的车里下来，大家的目光都忘向她。真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知所措。她无所适从也不是没来由。人群里就有人开始议论了：“他们俩真有一腿啊？”真真真想狠瞪那个人一眼，但是又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耿宇倒是很从容的把车停好来到自己部门的队伍里。
　　好在，司机很快招呼大家上车。真真他们部门跟PC&L部门的同事上了一辆大巴车，因为PC&L部门人员众多，看似浩大的大巴车也几乎被塞满了，KAREN跟VIVIAN坐在一起，真真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耿宇便坐在真真旁边。大家似乎是商量好的，谁也不去坐靠近司机旁边的那个位置，副驾驶位置似乎是专为慕总留的。
　　慕总是最后一个上来的，真真没注意到，她一直头偏向窗外正出神。慕总环顾了车里一圈，几乎都坐满了，只剩车厢的最后一排还留有两个空座。他自行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数量大巴车很快驶出，然后载着不同部门的人去往不同的目的地。
　　大巴车快速行驶在奔往山清水秀之地。一路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满眼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
　　上车后，耿宇还跟真真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话，真真只是”嗯，是，哦...”的敷衍着，很快她便被轻轻摇晃的有点昏昏欲睡，事实也是，真真很快便睡着了。本来头靠在车窗上的，可是坚硬的玻璃咯的人很不舒服，又调整姿势背靠座椅坐直了接着睡。然后头一歪，靠在了耿宇的肩膀上。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真真被一阵噪杂声惊醒了。大家都在纷纷下车。
　　真真梦呓般来一句：“到了？”揉揉自己惺忪的眼睛。
　　耿宇自从真真靠在他肩膀上睡着后就没敢动过，直挺挺的一个多小时让他身体有点僵硬。他笑笑：“你还真能睡。”真真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没好意思说昨天晚上兴奋的没睡好。
　　下车时是十点多钟，吃午饭时间尚早。大巴车直接把大家拉到了景点，导游做了简短说明，先让大家浏览一下这里的秀美风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把大家拉去酒店放置行李，下午去漂流。明天再带大家去看这里的瀑布，顺便可以买些山里的新鲜干货，下午返程。说完，导游大喊一声：“现在大家跟着我走。”
　　一路人跟随举着小黄旗的导游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山路嵌在石壁上，用铁索栏杆做的防护。石壁下是被夹在两道山路中间数十丈宽的溪流。有杂耍团在上空横跨溪流拉上钢索表演徒手走钢索。真真张大嘴巴看着，生怕那个人会掉下来。不一会儿又被人流夹击着往前移动。
　　大山里的空气真新鲜啊，真真只觉得自己老家也算是山多水多，空气也不错，可是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小巫与大巫之分了。她心情愉悦，忍不住使劲的吸了吸鼻子，闭上眼认真享受，还不忘自言自语着说：“这里真好啊，山美水美，连空气都是甘冽的。”
　　“有那么好么？空气也有味道？”
　　“当然，这里的空气是甜的。”真真回头想看看那个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只见慕总正低头一边走一边笑着。真真太过磨磨蹭蹭已经跟大部队拉开很长一段距离了。
　　“慕...慕总！”
　　“走吧！我们已经掉队了。”慕时骞笑着催促她。
　　“哦！”
　　“你很喜欢山里？”
　　“嗯，我老家就是山里的。”一说到老家真真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我老家那边山也很多，只是没有这里有这么多的水，没有这么宽阔的溪流，大多都是涓涓细流，每条小溪不过是一两米宽，水也很清浅。我见过我老家最多的水就是那个孤岭上的大水库。那个大水库里的水基本上都是山里的小溪汇流成的，当然也有积蓄的雨水。没有风时静静的水库很漂亮，能清晰看到山上树的倒影。”
　　“是么？你很喜欢那方水库？”
　　“当然！每次我回家我都会去水库上静坐，一坐就是半天，特舒服！”真真一边往前走一边自然放松的絮叨着，还时不时侧身望向慕时骞。
　　这时，慕时骞的嘴角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虽然是极其微小短暂的那么一刹那，可是就被眼尖的真真捕捉到了。
　　真真心想，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太放松警惕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刺激到他了？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一高兴就忘了自己的contract service员工身份。
　　真真偷瞄他的反应，不料他唇角很快勾起一丝笑意。
　　“不是伤心的时候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哭泣？”
　　“......”真真心想，我没事为什么要躲到那里去哭啊？虽然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次曾经在水库上放声大哭的经历，我不说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不能乱说话，但也不能不说话，我得想想该怎么小心跟他对话，免得自己一不下心又刺激到他。
　　正当真真在细细琢磨该怎么回他时，慕时骞却站住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真真也跟着站住了。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道怎么放了，只感觉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心一横。
　　“我...我...我为什么要没事跑去哭啊？生活这么美好，我的人生这么顺利，笑都来不及呢？”
　　“是么？”慕时骞笑了。
　　他一笑，真真就开始神经松懈下来。
　　“事实啊，顺利的大学毕了业。顺利的找到工作，然后又这么顺利的进入到DP这种大公司。”说这话的时候，真真都有点心虚没底气，大学毕业也不是很顺利，门门专业课几乎都是低空飞过。她那时是真不喜欢的自己的专业。大学是被调档的，专业也是被调剂的。可是又不能不上。在她父亲看来，能考上大学就已经很不错了，在她老家那一片，十里八乡的女大学生就没几个，她们老裘家能出一个就是莫大的光荣，她就是被这种光荣架着去到大学读自己不喜欢的专业的。她表现出很喜欢在DP上班是想讨他欢心，因为现在DP是他们家族产业的一部分了啊。
　　“是么？”慕时骞挑眉问道。“你很喜欢你的专业铸造工艺与设备很喜欢DP公司？”
　　真真更加心虚了，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接话。仿佛被人拆穿了谎言般惊慌失措。果然说一个谎就得准备更多的谎言来帮忙圆场。她不喜欢她的专业，所以大学一毕业她就把自己所有的专业书打包卖给了收废品的老头。她也不是很喜欢DP，因为在DP她只是个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的contract service员工。
　　慕时骞看着真真因为心虚紧张无地自容而红扑扑的脸，只觉得她可爱，心口凌然一动。但又有意要逗她。
　　“你很热么？脸怎么这么红？”
　　真真见他转移了话题，用手往脸上扇风，打着哈哈说：“是啊，真热啊！这天真奇怪，中秋都过了还这么热！”
　　慕时骞不禁哑然失笑，“这里这么凉爽你还觉得热？那要不要到下面的溪水里去游个泳？”
　　真真瞠目结舌，木然回答：“我不会游泳。”
　　这下慕时骞更是放声大笑了。
　　真真被他笑的莫名其妙。
　　好在很快到了山顶，大部队们都呆在那里休息。真真趁机甩开慕时骞混入人群里。
　　下山的时候，她也紧跟着KAREN在一起。以免自己又落了单。
　　真真有点气馁，好好的出游放松心情的美好时光，全被那个怪胎慕总破坏了。
　　到酒店分房间的时候，真真还在发呆。KAREN推了她一把，“走了，发什么呆？咱们两个住一间。”
　　回到房间，KAREN把洗簌用品，化妆品啊，洗面奶之类的堆到洗手间。真真还坐在床上发呆。
　　KAREN问：“DAISY，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真真对她笑笑：“没什么。好久没爬山，觉得累，歇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真真现在才想起来，刚刚慕总连她的专业都知道，可见这个人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是把整个公司了解的够全面够透彻的啊，连她这种小虾米的专业都知道，太可怕了！想起自己一开始的感叹她就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那个慕总刚刚一定是在背后很不屑：“一个工科生，又不是作家文人，说什么空气甘冽是甜的。”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儿便集合出发去漂流。
　　出发前，导游跟大家交代，“任何怕水的物品像相机，手机之类的通通都不要带。如果想带的话，上竹筏后一定要用密封袋装好。被进水后损坏了就划不来。漂流最好玩之处不只是能在竹筏上看风景，最有趣的便是在竹筏上打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