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拐过几道弯》迦蓝猫

17、第 17 章

　　真真回到家，顾彧还没有回来。自从爬山回来后，顾彧一个星期难得回到这里住一晚。对此真真很是能理解。热恋中的情侣，吵过后再和好如初难免就如胶似漆了。
　　真真坐在床沿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又无聊的对着毛绒玩偶泰迪熊“小迪”说了几句话，便抱着“小迪”躺在了床上。真真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衣都没换。
　　慕时骞最近似乎很忙碌，真真偶尔从办公室的玻璃看到慕时骞匆匆走进办公室便紧闭着门，连看她一眼都顾不上。真真有些失落，很快她就拍打着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告诉自己之前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小美好就当是做了个春梦好了，好在自己没有完全沦陷进去，现在梦醒了，该回归现实了。
　　慕时骞办公室里的访客最近似乎也变多了，经常有人到他办公室去谈话，一去就是半天。尤丽姿也经常去，偶尔身边还有人随同。
　　真真强迫自己不再去注意慕时骞门前发生的一切。她只低头忙自己的工作。薛婷时而会把一些要整理的材料分给她做。
　　这天，真真扭了扭有点酸胀的脖子，准备到茶水间去冲杯咖啡提提神。茶水间在走廊的尽头，跟洗手间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个洗手池。捧着刚冲好的咖啡往回走的时候，有个声音叫住她：“真真？”真真蓦然抬头。“真真，真的是你？”眼前的那个男人惊讶中带着惊喜的表情，让真真觉得恍惚。手里的马克杯险些没拿住，但是她的手还是抖得厉害，只感觉自己的手不稳，咖啡泼洒了出来，有些许的咖啡溅在手上。真真的手被灼痛了，她却顾不及。只是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已经褪去了她印象中的青涩，西装革履的他成熟英俊跟任何提着公文包随意进出高级写字楼的精英没差别，已经完全融入了这座都市，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凤凰男的痕迹。
　　真真想象过无数次跟他重逢的场景，却不曾想是在这里。她手里端着滚烫的咖啡站在这逼仄的走廊里，而他似乎是从慕时骞的办公室刚出来，他们就这样狭路相逢了。
　　如果是在以前，或者说，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事情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她一定会扑到他的怀里，质问他：“这么些年，你都死哪儿去了？”可是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这种资格了，不只是对他，对于任何唾手可得的恋情或者即将到来的恋情，她都没有资格了，连问他为什么离开的资格都没有了。那张被她封存在心底不轻易拿出来示人的耻辱合同，要她怎么说......所有的话似乎要冲出喉咙，又被她生生咽下。她心里泛起酸楚......她表面波澜不惊，心底已是万马过境，狼藉一片。这短短的三年时间，沧海桑田，她的心已是千仓百孔。真真心里想，还好你失踪了三年，还好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这算是庆幸么？要不事情将会变得更糟糕。她又怎么忍心自己爱的人跟她一起承担她整个家庭都负不起的责任？
　　真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声音还是颤抖着：“俞.......俞人杰？”这个名字一出口，真真就感觉前一次呼喊这个名字的时候，遥远的像是在上辈子。
　　“是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慕氏的律师顾问，跟律所的同事过来帮慕氏负责一个公司收购案的。”
　　这件事情上次真真听尤丽姿提起过。
　　大概是俞人杰出来的太久，有人从慕时骞的办公室出来看他怎么还没有回来。见到俞人杰跟真真站在走廊里，对俞人杰喊了句：“俞律师，快进来，现在谈重点了。”
　　俞人杰回头对那人应了句：“马上来！”
　　又对真真说：“你晚上几点下班？下班后我在楼下等你。”说完也不等真真回话，便走了。
　　回到办公室的真真一直神志恍惚。跟俞人杰相遇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
　　等慢慢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跟他单独见面了。所有的都已经过去了，什么都是没必要的。徒增烦恼何必呢？
　　所以，在下班后，她故意在办公室拖了很长时间。见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才开始慢慢的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慕时骞还在办公室也没出来。看来他对自己上任后的第一桩收购案非常上心。
　　真真一走出办公大楼大门，就看到正站在俞人杰站在一角抽烟。在真真印象中，俞人杰是不抽烟的，他什么时候也学会抽烟了？
　　真真稍微愣了个神，俞人杰见真真走出来。走过来笑着问：“你每天工作很忙么？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真真却冷漠的问：“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俞人杰笑嘻嘻的说：“这么久不见，怎么着都得一起吃个饭吧？”
　　真真对俞人杰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还嬉皮笑脸的样子有点反感。但是也没有拂他的意思。也好，吃饭时是人最放松的时刻，看他有什么话对自己说，索性这次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然后彻底画个句号。
　　俞人杰显然是已经混的不错，还有自己的座驾。
　　他把真真拉到一处家乡菜馆。小餐馆外观装修的很有特色，屋檐还铺有稻草，稻草上还用薄薄的白色泡沫做成雪的样子。
　　俞人杰点的菜有点多，各种造型的盘碟子琳琅满目堆的满满一桌。真真没什么胃口，即便是风味独特的家乡菜。
　　俞人杰也看出真真的心思。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
　　“真真，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怨我。”
　　真真淡淡的说：“有什么好怨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时间能抚平一切。”
　　“其实.......”俞人杰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
　　真真脸上不由的呈现出讥笑的神情，主动权都掌握在你手里，选择人间蒸发不再联系的人是你，没有任何办法不知所措的人该是她吧。
　　“不想说就算了，我亦不想再听，已经是前尘往事了，说出来也只是借口，做贱了自己为难了别人，何必？”
　　俞人杰诧异的抬头看她，喃喃的叫到：“真真......”
　　“好了。”真真打断他“你不想说，我也不再想听，你自己慢慢用！”
　　真真说完站起身欲离开。俞人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真真！”俞人杰的声音有点大，引得旁边的人都侧目看他们。
　　俞人杰压低声音说：“你不要激动，你先坐下。”
　　真真又不情愿的坐下。
　　俞人杰也有点伤感：“我们做不成情侣，就一定要当仇人么？”
　　真真还以为他想说什么，等不到自己要的答案，内心不由腾然升起一股怒火“不做情侣是你的选择，要不要做仇人，那是我的选择。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这样我们扯平了，谁都不欠谁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
　　俞人杰拎起包追了出来，又回去甩了几张钞票给收银员：“不用找了！”
　　真真沿着马路，怒气冲冲的往前走着。
　　俞人杰发动路边的车子，一边开车跟随她的脚步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火气？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曾经也很痛苦！你先上车，上车我再跟你说......”
　　真真停下脚步，看了看他。俞人杰因为隐忍而显得痛苦的神情在橘黄色的印衬下，让真真有那么点于心不忍。
　　她自行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好，我倒是很想听你说说，哪怕就是借口，我也要听一回。”
　　“这里不方便，我先把你送回家，到你家楼下再说。”
　　到了真真家楼下，俞人杰有点诧异：“你住这里？”
　　真真不耐烦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就是想知道我住哪里么？”
　　“你住几楼？”
　　真真没好气的甩过一句话“顶楼！”
　　俞人杰心里一惊，忙问：“你跟新上任的董事长什么关系？”
　　真真这下是彻底被惹怒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董事长别说没关系，就是有关系也轮不到你来管，你当自己是谁啊？凭什么？”
　　俞人杰也怒了：“就凭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妹，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
　　真真不禁冷笑道：“你这是不想做情侣，要把关系变成兄妹么？也是，我跟你妹妹俞人凤是同班同学，你自然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可——是，俞人杰，你这个哥哥不是想当就当的，我不认你这个哥哥，你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真真一字一句说完最后的一句话，愤然下车。
　　俞人杰下车，追上真真，一把抓住她的手，真真措手不及，被俞人杰拉得扑到了他的怀里，真真一把推开他，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俞人杰，你不要太过分了，三年前，你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玩消失，现在又想干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堕落!”
　　“.......”
　　真真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他居然说她堕落。这么些年来，她是这样的洁身自爱，母亲从小就对她讲，女孩子家要自身自爱，不要随便跟男人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如果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一定要把门开着。这些话她都快听的耳朵起茧了，可也确实听到心里去了。他居然说自己堕落？
　　俞人杰扶着几乎摇摇欲坠的真真。
　　“真真......”
　　真真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抓住俞人杰的衣领用力的摇着：“俞人杰，就算是我曾经跟你恋爱过，我也没有失身给你。这么些年，我连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我裘真真认真的工作养活自己，这‘堕落’一词要从何说起？三年前，你说消失就消失，我连自己失恋的理由都没有来得及问清楚。现在，你像从氢气球上从天而降一样，在我面前‘砰’的掉落，把我砸傻了，你还在一旁嬉笑，很好玩么？现在又来侮辱我说我堕落？你够了！”真真松开他，无力的摆了摆手，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全身无力，连再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尽快上楼去。
　　俞人杰脸上也是痛苦扭曲的表情。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但是真真一句句都听的很清楚。
　　他说：“真真，我知道你肯定也很难以接受，但是我真的是你的哥哥，我是你的亲哥哥，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真真震惊的呆住了，她的身世，她曾听养父母在房间里争吵时讲过。但是养母说她的母亲是在星源机械厂工作过的人。难道是那个人跟俞人杰的父亲偷情生下的她？
　　真真回过头：“你跟我把话说清楚，你说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你父亲对你说的么？那生我的母亲是谁，她又在哪里？”
　　俞人杰也很痛苦：“你的生母就是你现在的母亲，你母亲嫁给你爸爸之前，曾经跟我爸爸订过亲。”
　　养母明明说过她是抱养的，并非她亲生，她自己亲生的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婴。
　　真真先是一怔，旋即冷笑道：“俞人杰，编谎话也得编的像样点。这么狗血的剧情，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俞人杰拉着真真的手臂，似乎在求她相信似的：“是真的，是你母亲亲口对我说的，那次我们去你们家附近的水库上烧烤，你妈看出来我们俩关系不同一般，之后她就找到我对我说了这些。她说她当时很想要一个女儿，而你爸爸不同意跟她生，她很伤心，在一次跟我爸爸遇见的时候诉苦，那天你妈跟我爸.......之后就有了你。这都是真的，真真，当时我也不敢相信，回来后还问过我爸，我爸久久没说话，我才相信了。我爸说是他自己一时冲动才犯下的错，还叫我不要让我妈知道，他不去认你，是因为他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
　　真真心里明白了，她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原来养母死去的孩子才是俞人杰真正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是她已经不再想解释什么了，她说：“既然你爸爸不想来认我，那么你也不用认我了，我们就当是陌路人吧！没缘分也没必要强求!”
　　真真一步一步往楼上攀爬着，平时几分钟就能走完的楼梯，她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回到家里，真真连灯都没开，摸到房间里，用被子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她想自己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罪无可恕的事情，要她今生来一一偿还，才会让她这辈子这么辛苦。养母一直把她当死去女儿的替身抚养长大，而现在她才知道这个替身的身世也是如此的尴尬叫人难以启齿。
　　第二天起床，真真看到镜中肿的像桃子似的双眼，轻轻的叹了口气，过去了都过去了，心情再不好，也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去上班糊口。
　　真真将冰块用布包住敷在眼睛上，肿胀是消下去了一点，但是还是很明显。
　　她难得的在上班前化了个淡妆，用金棕色的眼影遮住有点肿起的眼泡，虽然真真的化妆手法不是很高明，但是再用前刘海挡一挡，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但是却被左韵然跟薛婷打趣说：“真真，你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哦，还化了妆啊！”真真尴尬的笑笑。
　　慕时骞上班前，难得的没有像以前一样急匆匆走进办公室，而是在真真的办公室门前站了一会儿。真真不解的看着他，慕时骞站了数秒，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真真更加觉得奇怪。
　　临下班前，慕时骞给真真打来内线电话：“真真，你晚点下班，等我忙完，我过来找你。”
　　真真不知道要等他到什么时候，同事们都走光了，她肚子有点饿，就想着到楼下去吃完面再上来，结果吃完面回来，慕时骞正一条腿斜坐在她的办公桌上，见她回来，语气森然道：“不是让你等我么？你去哪里了？”
　　真真有点不知所措，手指着门外说：“我肚子饿了，到楼下去吃了碗面。”
　　“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下去时，只带了钱包，手机落在办公室里了。”
　　真真还在纳闷着，我这是哪儿惹着他了，他今天跟吃了火药似的让人莫名其妙。
　　慕时骞缓声道：“正好我也饿了，陪我去吃面！”
　　“我还吃啊？再吃我就得撑死了！”
　　“那你就看着我吃！”
　　“......”真真在心里想，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吧，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之前还一直对她挺温柔的，现在却是声势吓人。
　　慕时骞在吃面条时，真真无聊，便拿出手机来看新闻。
　　慕时骞却说：“陪我吃个面条，你还这么心不在焉的，你在我对面玩手机我还有什么胃口？”
　　“那我出去等你，你慢慢吃就有胃口了。”真真笑着说。
　　“裘真真！”慕时骞的声音有点大，吓了她一跳。
　　“好了，好了，我不玩就是了。”
　　真真双肘伏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的看他吃面条。心里想，真变态，陪他还不行，还要看着他吃。虽然她已经吃饱了，但是还是条件反射的吞了下口水。
　　慕时骞看到她这样子问：“怎么？见我吃你又嘴馋了？要不，我喂你一口。”说着还真挑了几根面条送到她面前。
　　真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谁要吃你的口水？”
　　“那我再帮你要一份。”说着就招手叫：“服务员......”
　　真真急忙把他的手拍下，对迅速出现的服务员歉疚的笑着说：“没事了！你忙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这人怎么样了？”
　　“你让我等你这么久，就是让我坐在这看你吃面么？”
　　“谁叫你自己先吃了不管我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留下来陪你吃饭的？”
　　“那你以为我找你有什么事情？”
　　“.......”真真真是无语了。
　　慕时骞又似笑非笑的说：“莫不是你在期待着什么？”
　　真真反唇相讥：“有什么好值得期待的？我以为你要跟我讲什么重要工作呢？”
　　“唔？以后陪我吃饭也算是你的重要工作之一。”
　　“......”真真不再答话，心想你是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