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重生》思古

6、自私

　　来到指定的酒吧，喧闹的音乐震耳欲聋。舞厅里形形色色的男女贴身旋转，一张张迷醉的脸和兴奋的笑颜。

　　她本能的排斥这种地方。太吵了。

　　“陈嘉沅。”

　　关玦的声音醇厚，即便在吵吵嚷嚷的舞曲里，也能瞬间抓住她的耳朵。他颀长的身躯拨开人群，拉过呆愣的她，熟练的环住她的肩膀。

　　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可是，“以前”早就变了。不动声色的挣开，她随着关玦来到一间安静的包厢。黑色修身的性感连衣裙包裹着成熟的女性躯体，余兰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根细长的香烟。

　　“余……兰？”嘉沅不确定的开口。

　　“嘉沅！你来了。”余兰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明显的笑意，她起身拉过嘉沅的手，凑近了细细地打量眼前的人。这样似曾相识的动作让嘉沅又一次想起以前，即便对面的女孩早已脱下厚厚的眼镜，青涩的脸庞也变得成熟美丽。

　　“余兰。”

　　余兰看着嘉沅的眼神从陌生到惊艳，也有些羞涩起来。“我今晚为了你可是精心打扮了好久，不比他差哦。”朝右边撇撇嘴，示意嘉沅看看也是盛装出席的某人。

　　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锃亮的皮鞋，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静静坐在那里的关玦即使没有任何动作，都能让别人的眼光忍不住追随不放，舍不得移开。

　　关玦在她看不到地方，把她甩的远远的呢。嘉沅收回视线，揪紧衬衫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为不过是熟人聚会，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隆重。

　　真是，相形见绌。

　　“你们约我，是有什么事吗？”被余兰拉着坐下，她呐呐的说。感觉到投射在身上的目光，她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冲出去，逃开这两个耀眼的发光体。

　　气氛一时静默。

　　片刻，余兰有些伤感的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嘉沅竟然和我们这么见外了。”

　　其实四年时间大家并非没有见过面，只是多为学校组织的大场合，片刻的相逢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私下来往在她刻意的逃避下更少，自然很难发现她对他们细微的变化。

　　嘉沅不知道怎么回答，余光中见到关玦一杯红酒灌了下去，心微微提了起来。

　　“不多说了，咱们喝酒吧。”

　　余兰拉开一罐啤酒，塞到嘉沅手里，也不待她反应，自己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有些遗漏的酒水从她唇边滑下，顺着姣好的脖颈落入傲人的胸脯中，害的嘉沅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却正好碰上瞧着这边的关玦。

　　他有些愣住了，似乎有些意外嘉沅会转头看他。

　　嘉沅却莫名气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一会觉得关玦不要脸一会又觉得自己犯贱，脑子里乱哄哄，最后也干脆灌起了酒。

　　一罐啤酒喝完，嫌不够过瘾，扔了易拉罐便想抓着烈酒喝。手刚伸出去，却被另一个人截胡，她抬头一看，关玦嘴角噙着笑，眼神柔和的看着她。

　　他熟悉的开瓶，取了一个漂亮干净的玻璃杯，兑了几种不同的酒，动作优雅顺畅，令人赏心悦目。

　　“想醉？”他低低的笑。

　　懒在一边的余兰睁开眼，嗤笑一声，继续自斟自饮。

　　关玦把那杯混合酒递给她。接过，她知道自己肯定会醉。

　　喝醉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再一次揉了揉太阳穴，书桌前的嘉沅从回忆里清醒。头越来越痛了，那种熟悉的，她至今仍叫不出名字的病魔又一次侵袭了她的身体。

　　“啊……”她低吟，撑着桌子站起来，身体有些颤抖。阵痛一波接一波，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疼得她恨不得自尽。奇怪的是，她却没有上辈子那种垂死的绝望，可能是因为外面守着的人，能给她撑下去的力量。

　　疼痛使她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她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喝的烂醉如泥，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出包厢，留下两个人在暧昧的空间里静静相守。

　　谁走了？谁留下了？

　　颤抖的手努力地撑在桌上，十指蜷起，似乎想要证明她还有力气，还能站着。

　　她不能倒下，因为倒下了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明明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难道就想这样收走吗，为什么？

　　不是重生了吗？这可恶的病痛为什么还缠着她不防！

　　不，她还没有对父母说一声抱歉，她还没有和余兰忏悔，她还没有对关玦告白。不甘心，她不甘心。

　　身体无力地倒下，试图挽留什么的手还没来得及抓住，便颤抖着软在桌上，随着下滑的身体，将桌边的大头娃娃储蓄罐带了下来。

　　清脆的碎裂声，随即是硬币跳跃的叮叮当当声。

　　门被人打开，匆忙的脚步在耳边停驻，有人轻柔的扶起她，揽在怀里。强健有力的臂膀，是独属于关玦的怀抱。

　　关玦抱起她往外走。

　　嘉沅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抚摸他的脸。

　　好瘦……模糊的视线中辨不清他的容貌，手中却感觉硌得慌。

　　“关玦……我，我……”

　　“我知道。陈嘉沅，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一向沉稳的声音带着颤抖，似从天际飘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陈嘉沅，我喜欢你。

　　……

　　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她，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做什么，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没有尽头的沉默，死寂，把她淹没在一片虚无中，似乎这便是永恒。

　　“嘉沅……”

　　陌生的声音在说话，叫她吗？

　　“陈嘉沅——”

　　似乎不那么陌生，好像在哪里听过。

　　“……沅沅……”

　　好熟悉，是谁？

　　关，玦。

　　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这些五光十色，或酸或甜的回忆，瞬间驱逐了包围她的黑暗。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膜，她费力的从中辨别想要的信息。

　　“关玦，你混蛋！”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从嘴里蹦出来，是余兰。

　　“嘉沅，你醒醒啊，别吓妈啊，醒醒，醒醒，呜呜……”

　　“女儿，听到爸爸的声音吗？”

　　“陈嘉沅，和我结婚吧。”

　　“我知道。陈嘉沅，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