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冕》萦**芙

4、芜族人

　　墨戈觉得男人周围的气场太过于冷冽，虽然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和人相处，但好歹自己身边有过何琛，没有朋友的人，其实是孤独的。
　　“你没朋友，那你的亲人呢。”墨戈看着他问。
　　“亲人？忘了，我忘记了很多事，我的记忆像碎片一样零零散散，我只记得起一些片段，和一些在片段里出现过的人。”
　　“你失忆了？怎么失忆的。”墨戈觉得失忆这一类说辞只会在小说里出现，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好像都挺有趣的。
　　“我应该是被什么砸中了脑袋，我逃了出去，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不一样了。”男人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
　　“什么不一样了？”
　　“神的门被关上了，地域的门被打开了，浩劫将至。”
　　“世界会被毁灭吗？如果要被毁灭了，你最想干一件什么事。”墨戈兴致勃勃的问道。本以为会得到有趣的回答，却听那人一本正经的说。
　　“我会安葬好萨伊，再安葬好自己。”
　　“为什么说自己没朋友，萨伊难道不是你朋友？”
　　男人皱眉，显然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他不会说话，很懒。”
　　墨戈听着他的话，觉得他的朋友一定是个哑巴。
　　也不知道这颠簸的马车到底走到哪里了，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久，反正有一点墨戈很清楚，自己腿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麻麻的感觉。没办法，只好伸直双腿用手敲打着，希望能好受些。恍惚中看了看身旁的人，一直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双手环拷在胸口，离得这么近，墨戈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男人周围散发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强大气场。但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很养眼。
　　他突然睁开了眼，看着墨戈。
　　墨戈此时也有些尴尬，明明是男的还对着他看了老半天。干笑着问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墨戈，你呢？”
　　“阿伽姆。”说完停顿了一下有开口道：“你不一样，与这里的奴隶乃至这土地生存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墨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却也认为阿伽姆说得没错。所生存的环境，所受的文化，人文、地域等等，全是相差甚远的，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太过陌生才让墨戈感到拘谨，不敢言语，此时墨戈很好奇阿伽姆是从哪一点看出来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久久没得到答案，墨戈转过头去看他。阿伽姆就好像提前感应到墨戈会转过头来一样，注视着墨戈的眼睛，似乎要确定什么。墨戈看着眼前这双纯黑色却隐隐泛红的双瞳，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吸进去。
　　为什么是悲伤，什么事让你感到悲伤。那眼神，就像是在诉说一个不能言语的悲伤故事，墨戈在自己就快要脱口而出之前把心里的那份异样压住在了心底，奈何，那时候的墨戈不明白一个道理，每当一个人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压抑得太久，爆发得就越加猛烈。而这一开始的影影约约，遮遮掩掩只是为了更深沉的情感。墨戈转回了头，不再看阿伽姆。
　　“为什么要躲开。”阿伽姆不理解的问道。
　　墨戈有些恼羞成怒，愤愤的回答道：“不为什么。”
　　“墨戈，这里的所有人都渐渐被看不见的黑暗侵蚀着。”
　　墨戈不敢去看阿伽姆的眼，刚才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虚心而改看着他的双唇，看着他的唇轻吐出自己的名字，好像心也跟着那两个字而抖动，墨戈不争气的红了脸，连说话也结巴了。
　　“为，为，为什么？”
　　垂头不敢再去看他，只好盯着眼前自己的双膝，双眼范围内出现一双大手轻抚上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墨戈瞪大了双眼，有点难以相信，他这是什么意思。
　　“别怕，别担心。”
　　“我是问刚才，为什么这么说。”
　　阿伽姆抬头看着面前堆坐成一团的奴隶，说道：“因为他们以为被神抛弃了，就丢掉了自己的信仰，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做了错事还不知道悔改。”阿伽姆顿了顿“是他们自己抛弃了自己。”
　　“阿伽姆，你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有的，我甚至愿意为它付出所有，包括我的生命。”
　　“我也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太难了。”
　　“我会帮你。”
　　是啊，其实墨戈自己心底知道，比起现在遇到的事情，他更加害怕将来要发生的未知，来到这个地方几乎颠覆了他前辈子所认知的一切，陌生的时空，陌生的人，连空气都陌生得让墨戈感到窒息。可是，他却看出来了。墨戈定了定神，真挚的开口道：“谢谢你，阿伽姆。”
　　阿伽姆眼里的那团冰似乎因为墨戈的出现而一点点的融化。
　　到此刻墨戈才是真的释怀了，谁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啊，即使陌生也能变得熟悉起来，一想到这里，墨戈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对着阿伽姆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像是经历了几天阴雨的洗礼而出现的第一道光，深深的把此刻的笑容印上了阿伽姆的心尖里，那便是至此一生的沦陷。
　　“阿伽姆，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墨戈开口询问道。
　　阿伽姆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坐着这个马车要去哪。”
　　“格瓦拉城，是昼夜帝国的三大城市之一，那里有帝国最大的奴隶贩卖市场。在那里奴隶的需求量特别大，所以贩卖人口的商人总是会把目标放在落单的人身上，而你被抓大概就是这么个原因。”
　　墨戈作为一名现代人，对于奴隶两字有深深的排斥感，不禁的皱起双眉看了看对面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开口道：“为什么他们都不逃。”
　　阿伽姆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很显然并不理解墨戈这么问的理由。
　　“为什么要逃。”
　　“奴隶没有自由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这是错误的，为什么不逃。”
　　阿伽姆抬手指着那些在角落缩成一团的人。说道：“他们大部分都是芜族人，没有故乡，没有姓名，没有自由。芜族人如果不能很好的隐世，被发现就只能被当做牲口一样贩卖，无论到了哪里都一样。就算你把他们手脚上的铁链都解开，他们也不会逃的。就像一个恶性循环，永远也逃不出注定的命运。”
　　墨戈的心灵遭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文化冲击，心里的悲悯多过心中的愤怒。
　　“他们也是人类，难道不是吗？”
　　阿伽姆轻轻的摇头，回答道：“芜族人的存在从未被人类承认过，因为他们并算不上真正的人类，被视为异类。”
　　“为什么，明明看上去都差不多。”
　　“不一样的，你会明白的。”
　　对于阿伽姆这样敷衍的言语，让墨戈莫名的感到愤慨。开口道：“明明是一样的外貌，一样语言，为什么要漠视他们的存在，反而把他们当做奴隶一样使唤，不该是这样。”
　　“那应该是怎样的，谁都没有去定义的权利，别妄想去插手，因为你根本就无力而为。”阿伽姆的声音很冷，一如他们才相遇的时候。这样的声音让墨戈清醒了很多，是啊，他什么都不是，当初他只是为了寻找父亲的下落才来到这里的。墨戈不再去看那些芜族人，阿伽姆是对的，在没有反驳说不的权利的时候，顺从是唯一的选择。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只有强者才拥有说话权。
　　马车却是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谈话声。
　　“老大，老三，这趟跑得怎样啊？”
　　最先沉不住气的老三跑过去，兴冲冲的说道：“老二，这次咱们走运了，碰上个上等货。”
　　显然这个老二是个有脑子的人物，反而蹙眉的询问道：“有检查过吗？别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老大搭腔道：“我检查了的，身上一点好东西都没有，而且穿衣打扮也看不出很好的样子，没问题的，老二呀，你就放心吧。快，老三，你去叫他们都下车，我们要在这块驻地歇息一晚上，明天白天就能进格瓦拉城。”
　　“好的咧，老大。”
　　马车的高度距离地面有些过高，老二眼尖看见墨戈正要往下跳，走上去讨好似的想搀扶他。墨戈翻了白眼，看都没看眼前伸出来的手掌，跳了下去。阿伽姆也跳了下来，他身后跟了几个芜族小孩，畏畏缩缩的不敢往下跳，墨戈走上不由说明的抱住小孩，本想就这样帮他忙，却在两眼双瞪中差点就要惊呼一声把小孩扔出去。好在没有，正因为车上的几个芜族大人看见墨戈的举动，就在他抱起的同时把孩子抢了回去。
　　墨戈前所未有的尴尬，绕绕脑袋，小声的解释道：“我只是想帮帮他。”
　　芜族人眼里充满了戒备，墨戈回头看了看阿伽姆。
　　原来，是真的不一样啊，那小孩的眼竟然是灰色的，淡级了的灰色。
　　“我是不是，做错了。”
　　阿伽姆没理他，而是看向了别处。那动作兼职就像是在宣言，我丫的压根不认识这货。
　　墨戈瘪瘪嘴，觉得再也不会遇见一个男人比阿伽姆还小气的了。
　　现在想想何琛，感觉真是个好人妻啊，从不对自己发火。
　　何琛现在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