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殇》Kakuari

1、一夜风雨

　　十一月的天，出奇的冷，不一会竟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17岁的余希在焦急的等待着下班回来的父亲，究竟会带给她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每一年的生日父亲都会变着法的给她买礼物，而每一次的礼物，都能让她开心好久。父亲像是能读懂她的内心一样，知道她最想要的礼物。
　　父亲30多岁的时候才遇到母亲，结了婚，生了她，因着父亲几兄弟家都是男孩，所以，当得知母亲生的是个女孩时，父亲并未像重男轻女的爷爷那样，看了她一眼，便不再来医院。而是把她当做手心里的宝一样宠着，爱着。平日里，只要不上班，便都是陪着她玩，只要她想要的，父亲就是再难，也会替她办到。像她房间里的钢琴，她的家并不富裕，母亲生完她，落下了病根，经常腰疼，不能站的太久，心脏也不太好。后来又因着她身体也不太好，三天两头的跑医院，母亲便不再上班，一门心思的照顾她。家里的重担便落在了父亲身上。即便如此，父亲也是二话不说的就帮她买了那架4万多的钢琴。只因为她一句话，别的小朋友都在学钢琴，爸爸，我也想学，我也好喜欢钢琴。其实她知道，那4万多，是父亲攒了好久的钱。有的时候，连母亲都要嫉妒她和父亲，说父亲自从有了她之后，便不再关心母亲了。
　　正当她还在回忆中的时候，母亲在厨房喊：“希希，快去接电话，是不是你爸爸打来的？”
　　她赶紧跑去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这里是余一然的家吗？”
　　“是，请问您是哪里？”不是为何。余希突然之间开始心慌，感觉呼吸不上来。
　　“您好，我们这里是人民医院，余一然先生出了车祸，现在情况很危急，需要马上做手术，请你们尽快赶到。”
　　电话挂了，余希却有点反应不过来。木木的坐在沙发上。突然，开始大哭：“妈，妈，妈”一声比一声高的喊着在厨房忙碌着给她做生日餐的母亲。“爸出车祸了，妈，爸出车祸了！医生让马上过去，妈，怎么办？怎么办？”此时的她已经泣不成声。
　　去医院的路上，她不停地哭，不停地问着母亲：“妈，爸不会出什么事吧？妈，怎么办？妈，怎么办？”
　　母亲颤抖着跟她说：“不会的，不会的，你爸爸不会丢下我们母女俩的。他还说退休了以后要带我出去旅游呢。不会的，不会的。”她看着母亲布满眼泪的脸庞，开始祈求上天，不要对她这么残忍，她还没有好好孝敬父亲。上天不能对她这么不公平。
　　医院手术室外，她和母亲焦急的等待着手术的完成。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满脸疲惫的一声，只是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就让她的人生掉到了地狱里。她和母亲甚至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母亲正趴在父亲身上，诉说着他们曾经的约定。一句一句，字字椎心。此时，走过来一个陌生男人，“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撞了余先生。我会赔偿你们的。真的很抱歉。”余希开始在医院的走廊里大叫：“怎么赔偿？你让我爸活过来，我就原谅你，不然你怎么赔偿，你让我爸活过来，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的道歉，只能换来你的心安而已。你把我爸还给我。你把我爸还给我。”余希抓着那个陌生男人的手，不停地喊着。她的母亲，还在父亲的手术床边，已经不再说话了，只是眼神空洞的可怕。
　　此时，医院走廊已经被从家赶来的她的叔叔们挤满了。“是谁撞了我大哥？是谁？”三叔已经要跟那个陌生男人拼命了。最终被医院的保安拦住了。在那个陌生男人的叙述下，余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个男人，应酬完回家，酒后开车，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撞上了站在橱窗外面看哆啦A梦的父亲。让余希最痛苦的，便是这件事。如果不是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父亲便不会死。
　　晚上11点，余希和母亲被叔叔们送回了家。二叔说，先让父亲入土为安，剩下的他们会跟那个男人去谈判。她和母亲被她的婶婶姑姑们照顾着。劝说着。她却对她们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记得二叔那声响彻医院的话：“撞死了我哥，让他赔一百万，不能白白的把我哥撞死！”余希突然想笑，看，有的时候，人命多值钱，死了的父亲，竟然可以要价到500万。可是，没有人跟她或者母亲说一声，父亲不在了，我们照顾你们。都只是在劝母亲，让她想开点，这就是命。说父亲命里不得善终。可余希想不明白，老实巴交的父亲，温柔善良的母亲，以及不懂事的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事，让父亲不得善终？
　　再后来的事情，余希不太记得了，回家之后的她，便大病了一场。只依稀记得，那个撞了父亲的人，恰好是市里最大的那家公司副总的秘书，好像挺有钱，也挺有权的。最后，二叔想要的五百万，不了了之，双方在没有她和母亲参与下的和解，最后变成了一百万。而这一百万，也并没有到她和母亲手里。精明的姑姑说她和母亲现在住的房子，是父亲公司的。父亲不在了，势必也不能再住了。她会看着帮忙买一间房子。让母亲以后可以安度晚年，也让她可以有个栖身之所。再后来，房子买了，家搬了。姑姑说钱也没有了。母亲也因为她在医院里，没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等到她出院的时候，距父亲去世，已经半年了。再去计较什么，也已经晚了。
　　后来母亲说已经落了很多课程了，不如索性再休息休息，等下半年开学的时候再去。其实，她是知道的，母亲只是看她越来越不爱说话。越来越沉默，怕她出什么事而已。
　　到了放暑假的时候，同桌帮她带回来一封信，上边没有寄件人姓名、地址。她拆开信，上边只有一句话，你父亲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你好好生活。余希突然止不住的流泪，果然，父亲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只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