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你》双栀子

26、第二十六章

　　事实比纪成铭想得还要遭。施工方和开发商的责任人在大楼轰然倒塌，媒体赶到的第一时间，在没有任何理论数据的情况下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们在媒体面前大大指责因为设计的不合理，导致承重不足，继而引发在建大楼的坍塌。媒体自然也拿了这些负责人的话播放到电视台，网络上也是铺天盖地的对事务所的谩骂。
　　那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的开发商和建筑商大放阙词之后都双双失踪。JD建筑事务所前已经被大批记者围的水泄不通。记者们高声呐喊：“叫事务所的负责人出来说话，请问你们事务所是不是有资质的建筑事务所？里面聘请的设计师是正规的设计师吗？”
　　Emily被围在正中央，不停地解释着：“我们纪总有公差在身，现在的确不在事务所。我们不是逃避，纪总马上会赶回来。”
　　纪成铭好不容易挤到Emily站的位置，他举起双手，对那些急躁的记者们说到：“各位媒体朋友们，我就是建筑事务所的负责人纪成铭。请大家平复心情，听我说几句好吗？”
　　“纪总，请给社会一个正面回答。”有记者尖锐的提着问。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遗憾和难过。我们建筑事务所和里面的每一个设计员工都是专业的，这一点请大家不必怀疑。大家是听了建筑商的片面之词才把所有的矛头对准事务所。在事实还没有调查清楚前，我不想说事务所一定是被别人栽赃陷害，此刻也不能完全排除我们在设计上究竟有没有失误。但是我希望大家能按照事实说话，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明大楼倒塌的原因，请大家把焦点暂时移开，等到事实真相大白的一天。”
　　“纪总，这次事故有人员伤亡，你们事务所会负责到底吗？”
　　“请大家放心，如果是我们事务所的责任，事务所一定会负责到底，请各位媒体朋友们相信我们。”
　　媒体拍了照，得到建筑事务所负责人的正面回答，这稿子也就成了。在探不到更多有价值信息的情况下，也都陆续散去。
　　事务所就近的员工都回到工作岗位，只有几个家在外地的，还在赶来的途中，大家坐在会议室里，神色凝重。
　　“在本该家人团聚的日子，十万火急把大家召集回来，也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各位能谅解。设计部一组组长肖明现在还没回来，谁来接替他把这次的设计方案说明一下？”
　　“纪总，这里是一组接的这次地产设计的全部资料，我们组员已经反复检查过，不存在设计漏洞的问题。”一组组员任兴平把资料递给纪成铭。
　　“当初肖明接这个案子的时候，是经过大家一致同意的吗？”虽然这些小的地产项目，他已经全权放手给三个组长去做，但每一组接的案子还是得经过全体组员一致协商同意。
　　“豪杰地产是没有资质的民营企业，他们以前是做食品加工，眼馋地产开发这块肥肉，才加入了地产界的洪流。调查了豪杰的背景我们几个当时没有同意，是肖明一直拍胸脯保证，大家抵不住兄弟情分，才接下这设计。”
　　“马上联系肖明，让他务必在今天赶回来。”
　　“纪总，不好了。”前台妹妹慌慌张张跑到会议室，“下面来了十几个人，说是李大爷的家属，要我们给一个说法。我说立刻上来报告，他们都已经砸了大厅的凳子。”
　　“Emily，老人情况怎么样？”
　　“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
　　“大家别慌，我下去处理。”
　　“纪总，事务所的事就是大家的事，我们大家一起面对。”这时候，事务所的前程跟每一个人息息相关，而且在事务所做事的日子，纪总待他们不薄，这个时候当然要站出来一起扛。所有的员工都慷慨激昂的应和：“纪总，大家一起面对。”
　　纪成铭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但是谁都不要冲动，我们一定要以理服人。”
　　一行人来到一楼大厅。
　　“你们谁是老总？”领头的一个气势凶悍的中年男人问。
　　“我是事务所的负责人纪成铭，李大爷负伤的事情我们也感到非常悲痛，请各位放心，李大爷的医药费和后续治疗我们会负责到底的。”
　　“你负责？人都死了，你还在这当缩头乌龟。”刚才问话的那个人走上前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纪成铭一拳。“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事务所的员工也立即围了过来，紧紧地把纪成铭包围在自己人的圈子里。纪成铭鼻孔流了血，他捂着被打伤的脸，强忍着疼痛：“虽然现在事实还没有弄清楚，但让李大爷入土为安，我们会立刻去办。”
　　“办后事，是我们家属的事，我们现在要谈的是李大爷的赔偿问题。”一个耐不住性子的年轻男子开了口。
　　“现在官方的责任判定都还没下来，谁也不能说就一定是我们设计的纰漏。要找你们也应该去找建筑商，他们才是第一责任人，整个工地的施工过程都是他们负责，李大爷也是他们聘请的人员，跟我们事务所实在是扯不上关系的。我们纪总凭着人道主义负责医药费等已经是仁至义尽。”任兴平不退缩的站到前面，随时准备着挨一拳头。
　　“你少给我们整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开发商和建筑商现在都找不着，连媒体都找你们，我们当然也找你们。”
　　“对呀，就是找你们，就找你们。”女人们开始指手画脚。其中两人还坐在地上嚎哭起来。“爸爸呀，你死的好惨啊，我们还没接你回家过年，你就不在了。”这些人哪是真心关心李大爷，分明是想以此发一笔横财。如果关心老人的话，根本不会让他独立到工地来上班，过年还要守在工地上。
　　“你们必须拿出一百万。”刚才动手的男子狠狠说到。
　　“各位家属，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老人的后事。责任问题一定会有说法，如果是事务所的责任，我们一定毫不推卸。如果各位不相信的话，也可以走法律途径。刚才你们冲动打人，我就当你们是失手，不予追究。”纪成铭正义的捍卫着事务所。
　　“走什么法律途径，我们都是文盲，我们只要现金。”一副无赖地皮的姿势。
　　“对，我们只要现金。如果你们不拿出钱来，这十几号人就坐在你这办公室，我们不走了。”
　　李大爷遭受无妄之灾，纪成铭也很痛心，只是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如今他也是受害者。建筑工地发生伤亡事件一般为了掩盖事实，继续施工，开发商和施工方都会用钱了结。而死者家属也是得了钱便不再开口。
　　“Emily，报警吧。”纪成铭很无奈。
　　“那就五十万。”打人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不吃这一套，立刻降了筹码。
　　Emily已经拿起电话播了110。
　　“二十万，少一分都不行。”那领头的男人不死心。
　　“如果是我们事务所的失误，法院判多少钱我们都给，但想要敲诈勒索，对不起，我们一分钱都不能给。” 他不是做贼心虚的开发商，不能让草菅人命这种风气在这里蔓延下去。

　　远远的警笛声响起。
　　“你们等着！”蛮横的男人挥了挥手：“我们走！”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走出事务所的大厅。所有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任兴平，你们一组把设计资料和合同拿到相关部门检验，看看是不是我们设计的问题。”
　　“可是现在还是春节假期，这些部门都还没有上班。”
　　“那就等到他们上班再检验。你们去查查那家开发商和建筑商的背景，还有目前的情况。剩下的人先回家吧，手机24小时开机，有事会联络大家。”
　　大厅里只剩下Emily和纪成铭。“你也回家吧，Emily。”
　　“纪总，不用担心，等警方抓回跑路的开发商和建筑商，我们的嫌疑就可以洗脱，一定不是我们设计的问题。”
　　“我知道，我对我团队的业务能力还信得过，现在只希望天时地利。回家陪果果吧，为事务所的事你这个妈妈是不是失职了。”纪成铭苦笑着。
　　Emily也走了，纪成铭步行回四楼的办公室。事务所有电梯，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一般会走楼梯，弯弯拐拐的楼梯转角会带给他清醒。他回到办公室把一组的设计图纸研究了很多遍，如果不是他们设计部的问题就是建筑商为了牟取暴利偷工减料，但现在要做的只能是等。

　　邵氏集团大小姐邵芸珊看到报纸，表情从讶异逐渐变为喜悦，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她总算是重新得到上天的眷顾，她要得到的东西怎么会失手，以前是，现在也是。报纸上有大大的配图，拿着奖杯意气风发的纪成铭，标题写着：浪得虚名，纽约建筑联盟青年建筑师奖获得者竟在设计上出纰漏导致大楼倒塌。
　　邵芸珊敲开董事长的办公室。“爸，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是JD事务所的事吗，吃了闭门羹你还没死心？”
　　“爸，我知道您找人调查我的事，我也知道您调查过纪成铭。调查他说明您内心认可他，据我所知邵董事长可没有那闲情逸致调查一个对自己没有用处、也不感兴趣的人。爸，是想让他做您的接班人吗？”
　　“不要妄自揣测别人的心理，芸珊，有时候太聪明未必是好事啊。”
　　“爸，纪成铭这次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即便以后澄清事实，JD事务所恐怕也要日渐衰落了。”
　　“哦？那你预备怎么办？”
　　“以我们邵氏集团的地位和名声，这时候出来拉他一把，让他在同行面前重新站起来。但我们也不是无条件的。”邵芸珊看着老爸高深莫测的表情，“爸，我知道您让我去谈大剧院项目的事，也是让我们有机会接触吧。在我回国之前，他早已经进入您的视线不是吗？恰好我们父女都对他有兴趣，那现在不正是大好时机？爸，只要您出面，他一定会接受的。”
　　“女儿啦，你还是把事情看得过于简单，要他接受我们的恩惠，也要让他碰的头破血流，无路可走的时候。”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以为爸爸的家业是这么说说就打下来的。”
　　“那爸已经答应了，那太好了。谢谢爸！”邵芸珊开心的像个孩子般跳起来。邵章权也露出深邃看不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