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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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场小雨静谧地洗涤了这座城市。灰色的天空下，被浸润干净的绿叶里掩映出零落归家的行人。
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罗宾汉淡淡地呼出一口气。无论这几天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事务或是闹剧，在今天聚在一张餐桌上时就已经落下了帷幕。岸波白野因为家里临时有事所以不能赴约，对此耿耿于怀的罗宾汉为不能替自己的厨艺平反感到十分遗憾。于是，当他把最后的菜装盘上桌的时候，他对着正靠在椅背上悠闲自得的艾米亚说道：“喂，该不会是你这家伙说了什么把白野吓跑了吧？”
赶完论文后后的艾米亚一身轻松。抱着双臂的他看了一眼说了句“杂种手艺不错嘛”就迫不及待开动的吉尔伽美什，对罗宾汉无理取闹却歪打正着的责难敷衍地摊开双手：“哎呀哎呀，家里有没有事怎么可能是由我决定的呢？原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已经掉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拿起筷子夹住菜往嘴里送了之后，简单地评价道：“味道还不错，就是调味上还有微弱的不足。”
听着对方一副完全是“很出乎意料嘛”的口气，罗宾汉闭起之前的死鱼眼淡淡地冷笑道：“哼，能得到你这位大厨的夸奖和指导我真是谢谢了。还有，要不是你一直霸占着厨房，我的手艺才不会生疏呢。”
心有不甘的罗宾汉嘟囔着拉开椅子入座。
装作没有听见对方抱怨声，艾米亚对已经开动的两人问道：“话说今天相亲的事已经没问题了？吉尔伽美什你母亲那边怎么办？”
“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吞下一块肉的吉尔伽美什一脸没事人的表情，“已经发生的事想挽回也没用，大不了我先躲两天。哼，这次本少可是华华丽丽地把对方给甩了呢~”
“人渣。”
面无表情的艾米亚突兀地丢下了一句犀利简洁的评语。
“……你说什么呢杂种！”瞬间被呛到的吉尔伽美什反驳道。“就某个绿色的家伙不说，平均一个星期换一个女友的人有资格说本少吗！”
“哎呀，那你是嫉妒我吗？不过啊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艾米亚闭上眼睛向后一靠，黑框眼镜下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神色。
“喂喂，干嘛突然扯上我啊？”被无辜牵连的罗宾汉不满地抗议道。然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拿着筷子的手忽然僵住了。
“嗯？”他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然后一手捧着碗望向吉尔伽美什，“你刚刚又听见这个腹黑毒舌男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他认真的表情像是在仔细琢磨着某件事。而刚刚含住筷子的吉尔伽美什，带着同样的茫然轻轻地点点头。互相看着对方的两个人静滞了一会，然后以了然的姿态会心一笑。
他们一齐扭过头，望向此刻被盯得头皮发麻的艾米亚。
“杂种你刚刚在说什么？！”
“真的假的？！”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摆出一副“就算是眼珠子我也瞪出来给你看”的气势，仿佛听到了“尼禄唱歌很好听而且还在国际大赛上获奖了”、“玉藻前那个劈了腿的前男友居然以尸体完整的形态拿去火化了”一样——当然，用这两个假设的消息打比方还是太过了，这种瞎扯淡的事情就没有讨论的必要。
不过，刚刚艾米亚给两个人带来的震惊倒是真的。
“你们两个有必要这么夸张么……”两股视线聚焦下的艾米亚头疼般地扶起额头。他感觉之前拼命赶论文的后遗症发作了。
“不是本少夸张，而是杂种你讲了不得不令人夸张的话。”移开视线的吉尔伽美什又夹了一块肉。他用突然恢复了冷静的语气分析道：“听上去就像是妓女从良了呢。”
“没错，”罗宾汉少有地附和道，低下头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对方是谁啊，居然能套住你这个毒舌腹黑花心男？”
“……”听着反应诡异的两人的话语，艾米亚在内心努力地深吸一口气。他在考虑要不要对这两只好吃懒做的白眼狼实行严格的家务分配制度。
接下来，闹了脾气的艾米亚冷淡地驳回了另外两人的一切追问。他扶了扶眼镜，以一家之主的威严宣布“在餐桌上不能七嘴八舌”，并且制止了挑食想要偷偷夹走青菜的吉尔伽美什，纠正了吊儿郎当坐姿随意的罗宾汉。
最后，像是终于得到了满足，他以非常懊恼的口气说道：“啊啊，真是让人放心不下。看样子我有必要把吃饭的基本规范重新教给你们。”
默默吃饭的两人为自己本能的顺从感到可耻。
“明明饭是我做的……”
“房子是本少买的……”
“这些话等你们长大点再说吧。”
家里的大人艾米亚满意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哈，真是受不了呢。”被强制坐正的罗宾汉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提到家务或者食物，艾米亚总能立刻HP全回。被不断叨扰的两人从开始的反抗到抵触，再到现在的习惯性屈服，想来真是不得不令人感慨。
然后，他无意中瞟了一眼身边被艾米亚谆谆教导“多吃点蔬菜长长个子别像我家小子一样”而快要发飙的吉尔伽美什——看上去很不靠谱，心思却异常复杂呢。今天在逃开伊丽莎白之后，吉尔伽美什面对自己一脸看人渣的表情很不爽地念叨。
——啧，别把本少看成那种辜负妙龄少女的恶人。虽然那丫头被家族的宠溺扭曲、没被人真心对待过，但是她刚才那番肉麻的发言只是单纯地想要“拥有恋爱这种经验”罢了——还不说里面包含了多少叛逆的成分。
——至于你说的昨晚吃了一样味道的东西，今天早上我和艾米亚留心看了一下摄像，发现那家伙昨天下午鬼鬼祟祟地进过一次公寓。可能是在那次订婚宴上捡到本少丢的钥匙后，偷偷往冰箱里塞进了食物吧。
所以说，罗宾汉就成为了倒霉的替死鬼。正在他为自己感到愤慨的时候，罗宾汉忽然想起来：“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对方是谁？”
然后，吉尔伽美什就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了。一路上无论罗宾汉如何让旁敲侧击，吉尔伽美什总是用一句“杂种你好烦啊”敷衍过去。
心里想着“哼听恩奇都的话在相亲上坑我有女朋友了就不和我说”的罗宾汉，看着打闹的两人，
不悦地撑起左脸，右手握住筷子插在饭碗里。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一个两个，包括自己，都是些不坦诚的家伙，但是三个人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聚在一起吵闹了。以后的会面时间只减不增，早已认识到这点的罗宾汉觉得自己只需要一段适应的过程。
凝视着餐桌上朴实的菜肴，罗宾汉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城市前独自生活的情境。
然后他很快地把这个这个念头抛诸脑后。
剩下的晚餐在逐渐平息的喧闹中进行下去。渐渐地，桌子上大部分的菜盘只剩下了残渣和油污。
“对了，昨天晚上那些食物你们怎么处理了？”下碗筷的罗宾汉摊在椅子上随口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扔掉了。”吉尔伽美什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艾米亚虽然说浪费，在辨别不出食物是谁做的基础上也只能这样了。”
而收拾起碗碟的艾米亚挑眉道：“怎么，还想再尝尝？”
“啊够了，那种东西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不对，是第三次了。”
突然想起什么的罗宾汉瞟了一眼吉尔伽美什——而对方，却毫无悔意地坐在椅子上享受着饭后的悠闲。
罗宾汉放弃般地耸耸肩。
“随便问问呗。顺便消除一下我对昨晚食物中毒的心理阴影。”
“那你就大可以放心了。”艾米亚回头道，“我之所以说他浪费，就是因为他把冰箱里的食物全部清空了。”
“……什么？”罗宾汉又问了一遍。
“嗯，就在我们早上回家一趟的时候啊。”艾米亚奇怪地说，“怎么了？”
两个人歪头看着罗宾汉。只看见他攥紧的双手在不断发抖。
“但是……我打开冰箱里的时候，里面确实还放着食物。”
忖思了一秒钟的艾米亚马上反应过来。
“不可能！我和吉尔伽美什确实是把东西扔掉了啊。”艾米亚放下餐具走上前按住罗宾汉的肩膀，“你再想想，多出来的东西有多少？”
“额……好像有一堆猪肉，和几捆青菜。”
罗宾汉怔怔地回答道。
“因为都是生的。所以除了买来的菜外，我也用了一些……”
“生的么……那么应该没事。”
正在艾米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毫无预兆地“咚”地一声砸倒在桌子上。
……
“……喂！这是怎么回事啊……呜！”
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恶心感的罗宾汉痛苦地扶着桌子，他看见已经体力不支跪在地上的艾米亚用一只手掐住脖子，用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去触碰手机。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精神旺盛的伊丽莎白早在中午之前就送去了食物。那个时候，正好因为吉尔伽美什出门去医院错开了。
“总是依赖其他人切菜真没意思。这次就换上我的纯手工料理啦~”
她地将那些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处理过的食物放进冰箱，兴高采烈地向约定的餐厅走去。
回到现在。
“唔……这是完全已经超越料理境界的水准了么……吃的时候居然完全感受不到……”
眼睁睁地看着没来得及拨通电话的艾米亚昏倒在地，罗宾汉咬牙撑起自己。
“哈……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就这样倒下……”
勉强行走的罗宾汉已经感觉五感正在麻痹。
“至少，要坚持到……”
话没说完，罗宾汉就双脚一软，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此时，正在吃饭的卫宫家仍然处在和睦的氛围中。
卫宫士郎接起兄长打来的电话。在回拨了几次都没有反应后，他奇怪地嘀咕着：“唔，这家伙是怎么了……”
“是艾米亚打来的吗？”关心儿子的好爸爸切嗣问道。
士郎点点头，随即又有些别扭地说道：“不过肯定是打错了。艾米亚那家伙才不会没事找我呢。”
一直在旁安静听着的爱丽此时发下碗筷。她的眼里充满了温柔的笑意。
“士郎，话可不能这么说呢。
“——那孩子，虽说嘴上逞强，这几天可没少为你操心。”
她明白，即使自己两个养子的表面关系看上去再差，到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两个人总会义不容辞地去伸出手的。
“……嗯，我知道了。妈妈。”
回应慈母的士郎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他放下手机，面对着“孩子长大了也不回来看看了”的哀叹、“说好的要陪伊莉亚玩”的抱怨，以及接纳着一切的慈祥微笑，不由自主地想道：
“啊，就希望那个家伙现在也能过得这么幸福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