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认可》尘惓

1、重逢与结束

　　序

　　叶子书从没想过的是，他还会再见到肖易。

　　还是以那种形式再见面。

　　C1、

　　“胎儿位置都还正常，要注意休息。”叶子书盯着显示屏上的采好图说道。伸手从桌子底下抽出几张纸巾，给了一张给病床上的女人，剩下的拿来又擦探测仪。

　　对方擦干净受检部位上的耦合剂，拉好衣服，坐起来，满脸期待地笑着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这个不能说的。”

　　“是嘛，那……”她有些失望。

　　“好了。”叶子书打断她的话，把输入好的检查报告打印出来，仔细看了看，确认了没有问题之后，才递给她，“把这个拿去给医生，让他给你抓点安神的茶叶泡水喝。你先生在外面吧？用不用我去跟他说声？”

　　“不用了不用了……”女人突然有些慌张，逞强地笑着接过报告单，跟叶子书道了句再见就离开。

　　叶子书看着女人消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是这个月第十次来了。

　　“医生。”实习的护士推了推叶子书，见他回过头，就笑道：“那位小姐这次也是一个人来的。”

　　“是吗……”

　　“她貌似和家里并不好，从没见过有谁陪她来。”

　　“……”叶子书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女人的资料点点头，眼里有那么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在流转，然而再抬头的时候，眸光已恢复往日的淡然。见那个实习的护士还想说，叶子书淡淡地阻止：“行了，让一个进来。”

　　“喔……”

　　下班后，叶子书还是一如既往的先开车到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他很喜欢那间咖啡馆每天播的歌，全部都是各色的乡村音乐，不同的歌曲，旋律偶尔轻快，偶尔绵长，奇妙的是，每一首都能打动叶子书。

　　今天是Taylor Swift的safe&sound。

　　Just close your eyes,

　　闭上你的双眼吧

　　The sun is going down.

　　日沉西山

　　You\'ll be alright,

　　你会安然无恙

　　No one can hurt you now.

　　此刻没人能再把你伤害

　　Come morning light,

　　黎明就要来到

　　You and I\'ll be safe and sound.

　　你我会安然无恙

　　……

　　“别这样求你！”

　　叶子书和平时一样，坐在店员特意给她留下的位置上，点了杯浓郁的奶茶。用心听着这首歌的歌词，顺着歌词的意思，闭着眼，用心地听这首歌。

　　然而一把尖锐的叫声惊吓到了他。

　　明明隔着的是咖啡馆已经加厚了的玻璃窗，明明他们离着玻璃窗还有那么些的距离，但是叶子书还是很……很清楚的听清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窗外，大街，马路上。

　　那个消瘦的女人穿着并不厚的针织衫搭配着简单的牛仔裤，死死地拉住面前那个男人的衣角。叶子书注意到她的脚上并没有穿鞋，冻得双脚不起眼地互相磨蹭着，脸上满是悲伤的神情，她在不断地对着那个男人说话，似乎是在苦苦地哀求着什么。外面正在飘着飞絮般的雪儿，有些落在了她的脸上，被她随意地伸手擦了去。

　　而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回头，他的脸是别过去的，刚好和咖啡馆的方向相反，所以叶子书并没能看清男人的模样，只能看到他的手在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想要甩开女人。

　　臭家伙！

　　叶子书突然狠狠地咬了下牙，一把拽过自己的背包随意往肩上挂，匆匆绕道走人。

　　理智上，他是不应该多事的，但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觉得他这一次，必须多管闲事一次。

　　“先生！”叶子书冲过去，挡在男人面前，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然而，抬头转头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C2、

　　叶子书说不明白他那个时候的心情，也许他当时什么心情都没有，只觉得不可思议。时隔那么多年，他还会再见到当年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初恋。

　　记忆在刹那间汹涌地拍上了脑海中的一处岸壁，当年年少那份禁忌的、甜蜜的、青涩的恋情，连带着当时那份战战兢兢却又无比激动地心情，在这个时刻，像是穿越了般，重新地让他真实地感觉到了。

　　“子书？”

　　最后还是男人先开口的。

　　一直在男人身后的女人走出来，惊讶地叫道：“医、医生？”

　　男人这时才想起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狠狠地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声：“回去，我有事跟他谈。”

　　女人完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愣愣地转过头看着早已恢复淡然地叶子书。叶子书冲她点了点头，然后，特意地解释道：“高中同学。”

　　女人这时才恍然大悟，歉意地笑了笑，放开男人，摆了摆手：“那好，你们慢聊，我、我先回去了易。记得早点回家。”

　　肖易看都没看她一眼，甚至连个转身都没有。

　　女人失落地看着他，在与叶子书的视线相触的时候，才牵强地笑了笑。

　　……

　　右街，咖啡厅，位置上。

　　偶遇的两人一言不发地坐着，叶子书用勺子拌了拌奶茶，许久之后才开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过得怎么样？”

　　“还行。”

　　叶子书停顿了下，连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儿才道：“孩子很健康，放心。”

　　肖易浑身一震，突然着急地一把抓过叶子书的手，慌乱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没跟她怎么样！她是体外受孕的，我跟她真的没什么！重新开始好不好！子书？”

　　叶子书任由他抓着自己，看着他的手。那双手曾经与他十指相握过，曾经握着自行车的手柄载着他到许多个地方去，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抚摸过他的头发、脸颊……

　　然而那全部都是过去。

　　意识到自己在悲伤，叶子书轻轻把手抽出来，淡然地说道：“她很珍惜你们的孩子，很爱你们的孩子。”

　　“那不是我自愿的！我爱的只有你！”

　　“你够了！”叶子书一把将手中的勺子扔向他，不偏不倚，不轻不重，正巧碰到心脏处。

　　肖易惊愕地看着他，缓慢又迟钝地低下头，最后视线停留在衣服上的奶茶渍上。

　　叶子书缓缓抬起眼帘，认真地凝视着他：“不管你愿不愿意，接不接受，这就是结局。从前的话就不要太执着了，我们将会有自己的生活。你现在最应该的，就是好好疼那个无比珍惜你的善良的女人。”

　　“……”

　　“懂了吗肖易？”

　　“……”

　　“我们是不被认可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

　　肖易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最后叶子书离开的时候，他都还坐在原地，失神地看着什么。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是，当初他和叶子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但是他没办法。

　　叶子书说的没错，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回忆如果不是过去的，那就称不上回忆。

　　但他……舍不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