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淅沥》花陌璇

1、第 1 章

　　雨丝淅沥，渗进衣服里却是刺骨的凉，他只好躲进一家店里，等雨稍停时再走。他踱入店中，发现是一间茶舍，环境清雅，只有三两个人在喝茶，却不见店家。他找了个位子坐下，刚打算唤店家来一壶最便宜的茶，面前已然放了一壶，仔细瞧去，竟是普洱。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一身天青色的衣服，同这天气倒是很配。他囊中羞涩，却是买不起这一壶茶的，见女子要走，便慌忙出声拦住：“姑娘，能否帮我换一壶茶，这个……”女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便抬步走了。他却举着茶杯，呆呆望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不知如何是好。
　　雨停了，茶舍中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那女子却始终不出来，他无奈，只得朝里面喊：“今日多谢姑娘，但此次出来匆忙，身上没有多少钱，我明日再来还清姑娘的钱吧。”见没什么动静，他摇摇头，只得先走了。
　　第二日，他换去昨天的一身狼狈，再次来到这间茶舍，那女子站在柜前，摆弄着账本。听到有客人进门，她便从柜前走出来，进了里间。不多时，一壶茶已然放在他面前。“姑娘，我这次来是还昨日欠的茶钱的……”她摇摇头，将茶放在桌上，又离开了。他打开茶盖，一股清香扑鼻，竟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一连七日，他日日都来，本是为了还女子的茶钱，却渐渐被她那淡泊的神情所吸引，他坐在最角落的茶座上，看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心中一遍遍描摹着她的眉目。他觉得日子或许就这样过去便好。
　　夕阳西下，已是要打烊的时候了，他还对着那早已喝光的茶壶发呆，女子微微一笑，走到他身侧，要收走那壶茶，却被他拽住衣袖。“姑娘，可否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他自知这样十分唐突，但内心的这个想法一直压着他喘不过气，今日说了出来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女子却并没有笑，只是返回拿了纸笔，写下几行字，翻转给他看，娟秀的字迹写着的却是触目惊心的话：“我自幼失声，父母留下这间茶舍与我糊口用的，若不是这般，也不必如此抛头露面。”他看着她，忽然觉得那淡泊的神情中隐藏了太多的无奈与疼痛。他忽然很想保护这个女子，或者说，这个女孩子。鬼神神差的，他脱口而出：“不如你做我妹妹吧，从此以后，你不用背负那么多，我来守护你。”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终于，她在纸上写下：“好。”
　　于是，每日，他都在她店里，她不用他帮忙，他便在角落看着她，稍有空闲的时候，二人便用纸笔对话。一日，他问她：“你喜欢我吗？”她故作深沉，想了一会，摇摇头。他扮出失望的样子，说：“要是我喜欢你呢？”她笑了，在纸上写道：“不可能的。”“为什么？”他追问。她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半晌，在纸上写道：“因为我这个样子……”他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那行字，时光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他带她去郊外看花，她笑得像个孩子，他看着她，想就这样一直守护着她。
　　店里来了几个难缠的客人，他皱着眉头，一直远远地盯着那几个举止粗俗不堪，却穿金戴银的纨绔。他担心地看着正在为那几个纨绔倒茶的她，心中渐渐涌起不安。“妞，长得这么俊俏，给爷唱个小曲怎么样啊。”一个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人握住她的手，□□地笑着，旁边几个纨绔已然笑作一团。她皱眉，想挣脱那只像猪蹄的手，却奈何自己力气太小，如此挣扎，更增添了纨绔们调戏她的兴致。“妞，这一直不开口，不会是个哑巴吧！”“哈哈哈哈……”哄堂大笑，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他腾地站起来：“放开她！”“哦？这小白脸出头了啊，怎么，想打一架不成？”那人一脸不屑看着他，他的脸因为气愤已然通红，旁边的人拉住他：“为了一个女人，你有必要和这群纨绔过不去吗？”他坚定地摇摇头：“有，因为她是我妹妹。”他回过头，对那群纨绔说道：“要打架别在这里，耽误我妹妹做生意。”众人哄笑：“嗬，你竟是这小白脸的妹妹，小白脸，你还有个哑巴妹妹啊。”一阵取笑，却还是给了他个面子，一群人拖拽着他，从茶舍一涌而出。
　　她找到他时，是在一条脏污不堪的小巷，他已被打的遍体鳞伤，浑身伤痛，感觉到她来，他扯出一个笑，对她说道：“相信哥哥，我一定会守护你，直到地老天荒。”他不知道她听到没有，但是，只要她明白便好。
　　醒来时，他躺在医馆，身边没有她的踪影，他急忙起来，询问她的去向，郎中说她将他送来医馆，付了足够的钱，就走了，从此再没出现过。他心中一慌，跌跌撞撞地下了地，不顾郎中的阻拦，只着中衣便冲到街上，却呆望了一会天，目光恍惚地又回到了医馆。
　　伤好后，他没有去找她，只是习惯每天都要到茶舍所在的那条街散步，看着旧物，想着之前他与她的美好时光，喃喃道一声：“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啊，就算你不能说话，我也是喜欢你的啊……”
　　几年后，又是烟雨天，他发现茶舍的门又开了，他好奇，进去瞧了瞧，屋内陈设还同原来一样，一位女子站在那边，笑靥如花，一如她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