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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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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去找欧阳少恭,虽然刚刚芙蕖说得在理,他仍是……
觉得对方不似作伪。陵越快速的收束起心绪,一路疾掠而过,当看见那处药庐时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欣喜感,然而这种欣喜感转瞬便变成了惊惧,一个鬼面人正手持一把冒着毒芒的匕首,狠狠捅进欧阳少恭的腹腔,他目眦尽裂地冲上前去,剑已出鞘,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劈下,那鬼面人却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凝在匕首上,只在剑刃及身前一瞬间才矮身一翻,堪堪避过剑芒,剑气却已将他衣袖割出数道裂口。这个鬼面人明显不是昨日夜间遇到的,他虽躲得狼狈,却丝毫没有被剑气所伤,功力显然深厚许多。
鬼面人借着矮下的身形,左腿如疾风般向陵越扫去,又在陵越跳起一瞬间双手变掌为拳,向他腹部砸去,不想陵越在半空中强行扭身,两记重拳便擦身而过,落地后迅速翻身挑出一个剑花,飞身上前,剑走灵蛇闪过银光点点,鬼面人不敢直面剑锋,闪避间便被逼到屋中角落,他心中大急,双手运势于拳,竟向身后重重击去。这竹屋本就有些年头,鬼面人一击登时让竹屋摇晃一下,陵越剑尖一瞬间也随之晃动,然而这一瞬间已经足够,他从陵越身旁滑出,几步便蹿出窗外,陵越正待追去,却听欧阳少恭一声闷哼,连忙收回步子。
欧阳少恭脸色惨白,嘴唇也有些发青,额角涌出了细密的汗珠,腹部衣衫已尽被血色点染,陵越全身如置冰窟,迅速走上前将他半扶起来倚在墙上,嘴唇嗫喏间竟颤抖得发不出声。
“劳烦……”欧阳少恭费力抬起手虚虚指向不远处地上一个药瓶,陵越将那药瓶取来,回过头却看见对方双目紧闭已然晕死过去。陵越咬了咬牙,剑锋一闪便将欧阳少恭的前襟划破,显露出来的劲瘦腰腹因为疼痛有几分痉挛,陵越定下心神,握住那匕首迅速拔出,伤口处顿时又涌出不少血来,好在那药有奇效,不过片刻便止住了血,陵越划开自己衣衫下摆,扯下几条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天墉城中时常有比试,虽然一向点到为止,但也时常有受伤之事,然陵越自年及志学之后,同门比斗乃至外出完成师门任务都鲜少受伤了,此时包扎起来竟有几分生疏。
他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欧阳少恭的身上,不知道为何鬼面人会袭击他,难道是因为他救治了自己?这并非陵越自作多情,实在是时间上过于凑巧,而且他仍下意识地相信欧阳少恭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陵越突然产生一种愧意,像是欧阳先生这种悬壶济世之人恐怕谁来求医都不会拒绝吧,想必武人也不知救过繁几,肯定曾经遇到过同自己一般无礼之人,知道自己的举动也不足为奇。陵越竟然下意识地为欧阳少恭绝非常人的行为找起理由来了。
现在这竹屋显然不太安全,而且他也要赶回去保护屠苏和芙蕖,可是……欧阳腹部受伤,他来时也并未骑马,难道要抱他回到客栈吗?两个大男人,实在太过奇怪,更何况……他打量了一下对方,身材修长匀称,若他估量得不错,对方应该身高与他相仿甚至还高些许,虽然面目柔和却丝毫不女气,又想到他受伤后竟然只闷哼一声,想必骨子中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没有一个男人,尤其是心性高傲的男人,希望被另一个男人抱着走,那样毫无疑问是一种冒犯,然而现在仿佛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欧阳,冒犯了。”陵越犹疑片刻,终于一手穿过欧阳少恭膝窝,一手扶着对方的腰背抱了起来,很多年后,当芙蕖问陵越第一次抱欧阳少恭时有什么感觉,他很迅速地就回答了一个字,沉,那时已经沉稳了不少并且上升为师叔辈的芙蕖登时就喷了出来。但是陵越完全没有撒谎,他的感觉确实是挺沉的,纤弱的美少年只存在于一些文学作品中,你不能指望一个生活健康、体型正常,再加上身上衣服布料比别人足足多了三倍的男人轻如鸿毛。而且这个时候的陵越完全不知道以后会和他抱着的人纠缠不清,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基佬,好吧,他确实不是。
不过,虽然欧阳少恭不轻,对于师尊的好弟子、同门的好师兄,新一代的江湖才俊以及万千少女的偶像陵越大侠来说,这还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的。而且和女孩子们身上甜腻的脂粉香气相比较而言,欧阳少恭身上伴着些苦味的若有似无的药香更能让他产生好感。当然不要误会,他不是故意占一些女孩子的便宜,只是行走江湖总免不了英雄救个美什么的,尤其还有一些妹子专挑他路过的时候“被”调戏什么的,天知道那些个“淫贼”一个个被吓得已经要哭出来了,让我们默默地对他们鞠一把鳄鱼,呃不,同情的眼泪。
题外之话言讫,便书归正传。
且说陵越抱着欧阳少恭一路回城,不到几个时辰就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两次从琴川内到郊外药庐的短暂旅行,真是可歌可泣。况且……这一次还收获了不少或震惊或诡笑或玻璃心碎一地的眼神,陵越其实早就习惯了外人对自己的关注,只是这种关注都是或憧憬羡慕或妒恨眼红这种平常意义层面上的,此时面对这种超乎平常意义的关注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扶额,尤其是那跑堂儿讶异之后秒懂的笑容让他恨不得暴起打人,好吧,性格敦厚善礼的大师兄才不会做那样有损身份的事呢。
当然陵越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带动了琴川当年的文□□流,以千钧之势横扫各类榜单,什么《穿过你的膝弯的我的手》啊、什么《那一抱的风情》啊、什么《紫衣郎罔顾红颜为哪般黄衫人倚卧怀中又何由》啊什么什么的,更有一众以方家二姐为代表的娘子军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咳,又跑题了,这些统统压下,暂且不表。
陵越将欧阳少恭平放在客栈中的床上,这个房间正好与屠苏所在的甲字号房间相对。
芙蕖也跟着他进来,问道:“这就是那位欧阳大夫么?怎么会……”
陵越对她点了点头,道:“我到那药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鬼面人正在袭击他,恐怕是因为救了我的缘故。欧阳他,应该不是青玉坛的人。”芙蕖直觉有些不对,但是想了想却也说不上来什么,便道:“师兄你应该有些累了吧,我来照顾欧阳先生,你去歇息一下如何?”
“无碍,毕竟他很有可能是因为要救我才得罪的青玉坛……不过你先帮我照顾一下欧阳吧,我要去看看屠苏。”
屠苏依旧躺在床上,面容苍白,无知无觉。陵越心中有几分焦躁和慌张,他待屠苏远远不止师弟那么简单,他早就视对方如亲弟,失去亲人之痛有如撕心裂肺,深入骨髓,在过去的岁月中已了解颇深,他不想再次品尝,只能寄希望于欧阳快些醒来,医治屠苏了。
陵越在屠苏床头静静看了他片刻,便与芙蕖交换回来,他一边关注欧阳少恭的状态,一边坐在桌前细细捋了捋这三个月以来的见闻,却觉得丝毫没有头绪,心中倍觉憋闷,就像是炎夏暴雨将至前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三人,乃至天墉城和整个正道武林都被卷入了一场阴谋中,似乎有人正好整以暇地收束着网,然而暂且不说对方的目的,他们就连那人是谁都无从知晓。
不知不觉太阳便落到西山之后,日光尽褪夜色蔓延,陵越点起油灯,火光跳动如豆。他正想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修书一封回报师尊和掌门,却见芙蕖慌张地跑了过来,急道:“大师兄!屠苏他气息突然变得微弱了!”陵越为之大惊,当即便站起身来,这时只听身后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
“若有病人……在下,也可出一份力……”陵越转过头来,原来欧阳少恭不知何时竟醒转过来,此时侧头看向他,勉力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