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消失的班月河村姑 ...
-
夏天的风伴着烟柳绕池塘，是凉凉的。水沙树底下荡漾着秋千，桦树全身抖擞着，树叶簌簌作响，像暴雨拍打着玻璃窗。等你睡眼惺忪连忙起床关窗户，才发现艳阳高照，墙角屋檐的知鸟们不知是欢庆阳光明媚还是抱怨夏日酷暑，蝉鸣声不眠不休。低头，却见水塘里荷叶田田，蝉蜕歇在荷茎上，乘凉，看清水默流，小鱼憨游，才知道，夏天除了烈日还有凉风和沁水。
水的温度之于鱼，是一成不变的吧？
水拥抱着鱼，就像天空拥抱着云朵，如果你是风，自由欢畅无拘无束的风，我不想是沙，我想是大地。
我不懂爱情，只是不想让你难过，可我不知道，原来让你难过的往往是我。年少不懂爱，热烈的给予，却忘了，过犹不及，有时候，三分正好。
*……*……*……*……*……*……*……*……*……*
5岁的小女孩赤脚站在太阳底下，影子已经渐渐移到了脚边，汗滴不停地往下掉，落在铺地的红砖块上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小女孩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防止他们钻进眼眶，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否则她才懒得动手呢。这个小女孩就是我了。至于为什么我会在大夏天三伏天中伏的头一天正中午站在太阳底下，说来我还真的觉得冤屈的很。
班月河小学中午一年四季都要午休，可是么，我完全没有睡意，怎么睡呢？刚开始我侧头闭着眼睛，趁着值日的同学晃到其他地方的时候，就会张开眼睛看看窗外，耳听着哪棵梧桐树上有蝉鸣声，就一直想要找到它的位置。据说蝉蜕下来的壳有药用价值，虽然我也不知道那干枯的壳有什么药用价值，但收集起来可以卖钱的，光这一点就够让我心动了。不过显然我是财迷心窍了，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哪。所以么，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比如现在，我还真的碰到魔鬼了。
看着值日生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直尺，瞪着我。我讪讪笑了一下，连忙解释。那可不？这魔鬼可严着呢，而且打人从不心软，这叫仗势欺人，唔，这算不算狗仗人势？想了想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可管他的呢，自古民不与官斗不是？
“刚刚做了噩梦，醒了，结果看到魔鬼……恩，玉树临风的莫轨同学我的心有余悸一下就停止了，介于您有如此功效，我就一不小心看呆了。”说完一双花痴眼眨了眨，表示自己真的是拜倒在他的丰神俊朗之下，就差真的双手高举伏地而拜了。
魔鬼扯了扯嘴角，显然不相信。那是当然，如果我能对着四眼光头犯花痴，那我的审美观真的有问题了，可是我的审美观我还真不敢保证。魔鬼如果不是光头的话，我说不定就拜倒在他的喇叭裤下了。不过那只是如果，因为我知道魔鬼是永远长不出头发滴……
“停止？那你现在不是死了吗？”
“那个……魔鬼啊，请您将那几个字分清楚了，我是心悸停止，而非心跳停止。您这么英俊潇洒的风姿（疯子）我还没有看够，怎么舍得死呢？”
“……闭嘴，我还不知道你么？睡觉，再发现一次你就去享受日光浴吧！”
我抖了抖手里的铅笔趴下，听到魔鬼远离的脚步声，心里奏起了马克西姆的胜利曲，张开眼睛看着抽屉上别人留下的鬼画符发呆。歪歪扭扭的笔记，还有诗词，也不知道是谁写下的，这么长一首诗，也亏得这人有耐心，不过如果是默写的时候，这也确实是一法宝。毕竟，相对于老师一百遍一百遍的罚，这么抄一遍确实划得来一些。还好不是写在桌面上，否则一觉醒来，脸上不是□□就是诗词，那就真的精神了。
桌沿有着回环往复的木纹，一会儿看着像云朵，一会儿像迷宫，一会儿又好像是电视里的某种藏宝图……唔，总之，我所能想到的东西都想了一下。最后居然觉着这是一堆扭曲的蛇，我的心抖了抖，身子也跟着打了个冷颤。这一颤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看到魔鬼蹲在我身边，眯眼勾唇对我笑……这会儿就真的冷了。
“于蓝啊……你看你这么瘦不拉几的，定是身体不好，我听说多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要不现在我大发慈悲让你出去晒晒太阳？”说完站了起来。
我坐起身子苦兮兮的看着他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又看了看外面大好的阳光，觉着吧，出去吹吹自然风，听听鸟叫声，来个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也是不错的，现在不都提倡亲近大自然么？也许，魔鬼的提议不错。于是我不再看魔鬼，毫不犹豫起身走出了教室，乘着众多或幸灾乐祸或担忧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莫轨惊讶地看着一脸笑意走出教室的于蓝，在想今天是不是要变天了，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乖？其实他并没有真的想让她出去，毕竟现在天气这么热，又是正午，如果晒出个什么毛病，中暑了，最终受累的还是他自己。哎……谁让他们是邻居呢？不晓得今晚还能不能睡得着。不过，这不是他的错不是么？到时候不让她进门就行了。……这丫头得让她吃点苦头。不然不知道哥哥的存在，当他不知道她魔鬼魔鬼的叫他么？想到这里，莫轨转身回座位睡觉去了。今天他就是来逮她的！谁让她老在家里告状呢。
再次伸手擦掉快要冲进眼眶的汗滴，我看了看已经睡得香甜的魔鬼。半晌，觉得眼前泛黑，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突然想起一句话‘太阳啊太阳，你为什么还不落下？’也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貌似是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对商纣王表达的不满。不过我现在可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极其喜欢太阳的，每次看见日出的时候都一阵心悸。
实在是眼睛有点花了，头顶有点烫了，感觉脚底的地都要将鞋子烤化了。这回是体验一番烤鸡的味道了，不好受啊，下次不烤鱼了？怎么可能……烤鱼的时候一定让他死翘翘了，没有感觉了再烤。在陷入昏迷之前，我是这么想着的。之后眼前一黑，就从主席台上掉下去了。庆幸着我是昏死过去，否则从那么高的主席台上掉下来，想都不用想，光看着那些早先从主席台上掉下来的花盆碎了一地就知道那该有多疼了。
醒来的时候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有一丝丝凉意从脚底升起，刚刚好的晶凉，在这样的夏天这样的感觉舒服极了。惬意的打个哈欠睁开了眼睛，不意外对上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伸手捏了捏魔鬼颊边的肉，“唔……叫你找我麻烦，小样，姐就算比你早一秒出生也是你姐，想当我哥？这辈子你就觉悟吧。”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睡。可是……
“魔鬼，现在不是应该是上课时间了吗？”我张开眼睛盯着低头看我的魔鬼。
“是啊，怎么了？”
“天，你问我怎么了？是地中海的课啊……同样是旷课，你这种优等生是体会不到身为差生的我的痛苦的……完了完了……”说完我就要坐起来，可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我本以为我撑着的是地，可下手之后按到了魔鬼的手指，然后他就狂叫，吓得我立马往旁边跳。不巧的是池塘边长在临水处的垂柳，不知是年老了经不起我的体重，还是不喜欢我的触碰，宁愿跳水。因此，唔，在树倒进水里时，我也掉水里了。其实，在很久之前我是看不起这个池塘的，因为一到夏天这里的水就没影了，干干的都可以走路，以至于住池塘对面的胖妞同志总是跑我家来占着我家的饭碗，和我抢食物，那时候我瘦啊打不赢人家，又抢不赢人家，还每次都被爸妈说不礼貌，不讲待客之道。哎……可是，我的个娘亲额，你让一个三岁黄毛丫头讲待客之道，你家丫头虽然是神童（自封的），但那也太恐怖了吧？哎……不说了……说出来一把的辛酸泪。
我想我绝对没有要拉魔鬼下水的意思，只是人的自我保护意识而已，所以当我意识到自己要掉进这个足以淹死有两个我身高的人时，我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于是，当时坐在我身边的魔鬼就被我抓住了。看着不断向我靠过来的魔鬼和我不断靠过去的水面，我知道这一次真的悲催了。还来不及尖叫我就已经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如果这个过程能够像慢镜头一样放慢，至少我还来得及呼救，可事实是我连啊都没有叫出来。也不是没有时间叫，而是已经叫不出来了，好像喉咙里被塞了东西，也可能仅仅只是吓的失声了。
手往上扑腾的时候，我在想，如果这次没死，以后一定要好好待魔鬼，再也不要欺负他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如果么？刚刚张开嘴准备叫魔鬼的名字，水就冲了进来。嘴里都是水，严重的缺氧，不得已又张开嘴喝了一大口。视线范围内浑浊一片，就像当时站在岸上看不到水底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只是一分钟，也许几秒，可是漫长的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这一次是真的怕了。时间越长，就越发的感觉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手脚都没有了力气。看不到索性就闭上了眼睛，只是不愿意就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离开。于是奋力将手往旁边伸长，好像碰到了什么，再次挥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莫轨……莫轨……我错了……这次我真的错了……你到我身边来好不好……我让你做我哥哥了，真的……”再没有一丝力气了，感觉脚已经踩到池底的软泥了，深陷，之后好像还被利物划伤了，疼痛，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就是死亡么？因为缺氧，整个脑子都一片空白，胀胀的，痛着，又因为喝了很多水，肚子也胀胀的……也许现在我就像一个充气娃娃。是的，已经是一个没有感觉的娃娃了。莫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消失的班月河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