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潮汐在》筝浅

15、相瞒2

　　距离潮汐出门不到十分钟，莫然的手机响起。
　　“你现在在办公室，没有开会吧？”十七不温不火地问道。
　　“没有。”今早起，他就格外关注着手机。
　　“那就好。”十七开玩笑道，“如果你的学妹没有走路特慢这一习惯的话，我估计她现在应该已经在你楼下。她第一次到你那去，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你们前台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怎样？我算计着你会从顶楼下来接她的吧。”
　　莫然听出端倪，就没心思再听他的胡侃，刚想把电话挂了。
　　十七叫住了他，
　　“汐汐，手上有份昨晚我们仨喝酒，你落下的文件。”
　　既然要做戏，当然就不能有任何露戏的漏洞存在。
　　莫然明白他的意思，电话一搁，大步走出办公室。
　　唐伈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
　　他疾走着，也不忘回头吩咐，“打电话到下面前台，有个女孩子找我的话，给我认真地接待。”
　　唐伈直觉地想跟上去，他摆了摆手。
　　速度已是他的极限，不过十七有意作弄。他急急忙忙地赶到楼下，看见潮汐一脸的不自在，站在前台边。
　　潮汐不自在也是应该的，刚进门，她就被学长工作的办公处震撼了。
　　她一毕业，就专心码字谋生，从未到过类似的的单位公司上班，周围的人个个正装打扮，步履匆忙，加上这里的气场，气氛，她都感觉很陌生。
　　心里震惊着，走到前台，专门挑了个看着最友善的一位小姐，问人。
　　谁知她一开口，说找莫然。
　　那位小姐的笑容马上凝固，一副木然地看着她。
　　也难怪这位小姐，她在这里上班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直呼他们总监的名字。偶尔有人叫名字的，都会带上总监两字。语气就更不可能像面前的女孩那样子——随意亲切。
　　潮汐见她这样，想说不麻烦了，自己打电话给莫然好了。
　　可紧接着，另外有一个看着像他们的头儿的人，在旁接了个电话，立刻挤了过来，满脸笑容地看着她，问她是否需要到旁边坐一下，喝点水。她的不自在又多几分。
　　“潮汐。”
　　在外面，莫然一般叫她名字。
　　潮汐听到声音，所有的不自然得到赦免，高兴地看过去。
　　莫然手一抬，制止了工作人员的问好。随之拉她到一旁，故作不解，“怎么过来了？”
　　潮汐扬扬手中的文件，说：“十七学长让我帮忙拿过来。”
　　莫然煞有其事地接过来，笑道：“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随便地开玩笑？”
　　事情就这样翻了过去，潮汐变得轻松起来。
　　她好奇地看了一下四周，问：“学长，你们公司是不是特有钱的？”
　　莫然也不答她，淡淡地笑看着她。
　　“这气派很大，看着就不一样。不过，气势这样，怪吓人的，嘻嘻……”
　　知道她也是随口一说，莫然也就不做介绍，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的背包有个地方沾了点油渍，他顺手擦了一下，问：“昨晚，跟王小贝出去玩，还好吗？”
　　潮汐点点头，“我主要是吃东西。今天晚上，你回去我再好好跟你说。”
　　“好，”莫然看了看手表，说，“快要到午餐时间，和我一起去试试我们食堂的饭菜。”
　　“我才不要，你自己都跟我说过你们公司食堂里的东西不敢恭维。”她直截了当地拒绝。
　　再说，也不知是她太敏感了，还是怎么的。她感觉周围的人好像无意间都往他们这边瞅过来，她不自在。
　　“最重要的是我答应了小贝，今天中午做顿饭给她吃的，我得再回她那边一趟。”潮汐想起她今早的一再提醒，怎么也不敢放她鸽子。
　　难得的被王小贝钻个空，莫然也就不剥夺她，拿过潮汐手中的文件，说，“我送你出去找计程车。”
　　等送她上了车，往回走的时候，他翻了翻十七胡乱找的这份文件。
　　十七这人还是很了解潮汐，弄了份一大堆数据内容的文件，给她拿来，吃定她就是无意翻看，也是看不入心的。
　　回到办公室，他随手把它放进碎纸机里。
　　唐伈看着他走近办公室，极力地将自己投入工作中，才压制住自己到前台去打听的念头。
　　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迫不及待这表情在总监的脸上出现，而且还是为了个女孩。她怎么不好奇。
　　然而秘书的本能，还是很好地说服了她，她决定下班的时候，再到前台问问。
　　谁知，中午吃饭的时候，整幢大楼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
　　说是一个打扮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找总监的时候，是直呼其名。两人交谈的时候，有听见她喊总监学长。最最有说头的是，被大家一致认为是冰做的总监，对这个女孩是一脸的柔和。很多人都说，因着这女孩，自个是头一次看到总监笑呢。
　　现在关于这个女孩，没见着的人是特别好奇，认为能让总监这样，肯定是不得了。而见着的，则斩钉截铁地认为，那女孩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问题是，女孩没留下名字，也没人认识这人，大家也就无从考证。
　　“诶，伈姐，你说我们总监笑起来到底是怎样的？”和她隶属总监秘书处的一个小妹，挪过来好奇地问。
　　“我怎么知道？”
　　公司里，她和总监接触最频繁，可也没见过。
　　“你还顾着你的工作比较实在，要是让总监觉得你八卦，调走你，你才得不偿失。”
　　秘书工作，谨言慎行非常重要，小妹伸了伸舌头，挪了回去。
　　唐伈俯身整理着文件，突然又停了下来。
　　那个专属铃声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个女孩吧？想不到，竟这么久才浮出水面。

　　“汐汐，真无法相信，你认识老大那么久，今天才第一次知道他做事的地方。”
　　傍晚，围着饭桌，十七一边惊叹着，一边不忘把一块鸡肉往嘴里送去。
　　“他今年才回来的，而且没事我也必要去到那。”
　　潮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不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反而觉得他这问题有点怪。
　　“老大是干嘛的，你肯定也不知道的了？”
　　十七瞄了一眼她一旁的莫然，见他神色自若。
　　潮汐摇摇头，“反正是公司这类的。”
　　这样子的事也行吗？十七顿觉事情它不应该是这样子。
　　暂时舍下美食，他正儿八经地看着潮汐，“汐汐，你知道老大的名字吧……”
　　他这话没说完，潮汐就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
　　她搁下碗，仰头看向莫然，取笑道：“学长，十七学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莫然帮她把碗往里推了一下，“他偶尔事情想多的时候，会思维错乱。”
　　潮汐听着，又被逗得一笑。
　　“所以昨晚你就趁着王小贝喝高的时候，把一穷二白叫了过来？”莫然继续刚才他们在厨房里的话题。
　　“是啊，而且趁小贝不注意的时候，我还特别给一穷二白渲染了小贝对他的高度评价。”潮汐这话不假，的确是小贝整天说一穷二白人好，从潮汐是新手时就一步步地教她写东西的。
　　“一穷二白他愿意？”莫然继续问。
　　“应该吧，反正我把她号码给他了。”
　　“做得好！”莫然表扬她。
　　十七痛心自己的话题半路夭折，更无法忍受他们俩对他的忽视，撂下狠话，
　　“汐汐，要是哪天，老大因为公司摊上什么事，例如违法之类的，被公安逮了，你这一无所知可是不行的！”
　　潮汐偏过头，蹙着眉，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胖胖看不过眼，好心地翻译道：“汐汐这表情的意思，就是莫然不可能跟这些事沾上边，一定是公安那边弄错了。”
　　话音刚落，十七一个眼神杀过来，他立刻低下头，埋头苦吃。
　　“好了，”莫然无奈地看着他们俩说，“快点吃。胖胖不是说今天是江老头的生日，要过去拜寿。你也说要回F大看看去，刚好可以一起去。”
　　回头看见闻言就双眼发亮的潮汐，本来没打算去的他，意外开口，“我们也一起去。”
　　潮汐高兴地点点头。

　　F大，国内屈指一数的高校。他们当中的最久的有五六年没到过这边，可还是很容易地找到当年自己在时的一些熟悉踪影。
　　在现如今的中国形势下，或许像F大这种高校，变化相对来说比较缓慢。毕竟时间沉淀下来的那种学术气息，无论商业狂流再猛烈，一下子也是难以冲刷完的。
　　江教授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三十个年头，桃李可谓满天下。
　　他的寿宴设在学校的餐厅里，虽然莫然他们已经故意错过吃席的时间，到这里的时候，里面仍然是人山人海的。
　　幸好凭着莫然和十七这两人的名号，四个人也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来到了他的跟前。
　　江教授天生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潮汐看着，与当年并没有多大变化。
　　胖胖他们的贺礼也不含糊人，一大批最先进的电子设备，今早已经送进学校。
　　江教授见到他们，可劲地乐呵。
　　眼光落到潮汐身上时，他可疑地扫视了几下另外三人。
　　十七胖胖自觉地微微向旁移了一点，莫然站在潮汐身旁，神色如常。
　　江教授恍然大悟，认真地审视一下，说：“适宜。”
　　潮汐不明白他们的哑谜，笑着给他道声贺。
　　抛开莫然的关系，就潮汐身上这股平实的气息，江教授也喜欢， “也是F大的吧，以前怎么没见过？”
　　潮汐笑容更浓，“我是中文系的，以前还选过你的校内公共选修课呢，叫《流程编制与设计》。”那是大学期间，唯一一门让她头疼的选修课，记忆尤其清楚。
　　江教授垂头一想，突然眼里精光一闪。
　　就这会的功夫，莫然拉过潮汐，说有事要找一个以前的师长，顺利开溜。
　　江教授手指一下子戳到胖胖脑门，一脸的痛心疾首， “原来那年是你小子跟我开的战，那时我就纳闷，怎么会那么懂我戏路。竟是你小子，闷头闷气这么多年，你也不告诉我。你……”
　　话到最后，却又哈哈大笑，
　　“说到底也是我教出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也值了。”
　　江教授大手一挥，说：“算了，我猜你也是好奇心使然，始作俑者早就溜之大吉了。再说我这一败，能有助于成就莫然的一段良缘，赚。”
　　莫然虽然不算是他的入门徒弟，却是他难得欣赏的一个学生。因为他年少老成，异于常人的冷漠，对他家的事略有所闻的江教授对他多了份忧心。现在看他竟也会来凑热闹，这份兴致，想来是那个女孩的功劳。
　　十七一头雾水，在一旁看着。
　　等回去的路上，把事情大致了解个透后，他断言，“连这种事，老大都大费周章来弄。按说那时他们刚认识不久，老大都这么上心。你说假如，现在谁要是侵犯了汐汐一下，他会不会灭了人家？”
　　“你要试试？”胖胖看他一脸的兴致盎然，怀疑地问。
　　“不敢！”他连忙摇头。
　　朱艳那事，就是他按老大的一手策划去执行的，其中的步步相逼，他是最熟悉的，没事他干嘛去扯老虎的须子。
　　“不敢就别提，让我白兴奋一场。”无辜地做了回炮灰，胖胖自己不能报仇，总希望能有人替他出出头。
　　充分理解他的心情，十七好心地给他提议，“他们不就在前面吗？你可以凭借你那独特嗓门，吓他们一回。看他们现在旁若无人地自得其乐，你这一吓，莫然会不会被吓到，我不敢打包票，汐汐肯定是会被吓到的。汐汐被吓到，莫然绝对比自个吓到还心疼。你这口气就算出了嘛。”
　　胖胖看了看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莫然和潮汐，确实是十分旁若无人地自得其乐。刚才从宴席出来的时候，明明是一起的。走着走着，就变成一前一后。再走着走着，距离无意间就拉开这么远。最纳闷的是，前面的那两人竟浑然不知。哎，严重地把他和十七无视掉。
　　胖胖受创伤的心灵，指示他接受十七的提议。偏偏脚步刚疾走一步，又停住。
　　前面的潮汐不知发现了什么新鲜事，贴近莫然耳边轻声说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莫然往操场那边看了看，露出促狭的笑意。潮汐应该是看出他的促狭，停止脚步不说话，懊恼地看着他。莫然宠溺地一笑，揽过她，继续往前走。
　　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幕，谁忍心去破坏。胖胖长叹一声，安慰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放过他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