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潮汐在》筝浅

13、相宜3

　　或许是美国公司那边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
　　莫然和潮汐从外面散步回来，正喝着水，和胖胖看着电视。
　　突然，听到十七在里面大吼道：“老大，你给我进来。”
　　潮汐和胖胖不知事由，跟着走进去。
　　一进去，十七铁青的脸色，眼里的怒气一览无遗，指着电脑上一个文件，冲莫然大声质问：“你是不是已经跟莫灿开战？”
　　他刚才无意间删了个东西，后来到回收站还原，看到个可疑的文件，使了点手段来还原。仔细一看，再上网查查莫氏最新的一些报道，推测出来的。
　　胖胖一听是这话题，灰头土脸地又溜了出去。
　　留下潮汐一脸茫然地看着暴怒的十七和一脸平静的莫然。
　　莫然走过去，若无其事地把文件又删了，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这迟早的事。”
　　“你没告诉我。”
　　十七在意的是这个，从两人成为好朋友起，他就知道莫然有这个念头。他再三强调过，要是真这么做，一定得叫上他，要不怎么算兄弟。
　　他以为莫然要等他父亲年纪大些，才动手。所以也就没留意，现在冷不丁地让他发现，人家都开战了，也没叫上他。他能不生气吗？
　　“以前我就说过，这是我的家务事。”
　　“多少次，我投资不着道，你使劲地帮我时，怎么不说那只是我的家务事？”十七气得就是这个，每次都是他受的情。
　　“你是不是对我没信心，觉得我会输给莫灿？”莫然笑问他。
　　“重点不是这个。”十七被他气坏，粗口话刚想冒出，余光扫到潮汐一副好奇样看着自己，顿时又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好了，”莫然拍拍他的肩膀，说，“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想自己来。再说，要是我真的输了，一无所有，我再找你救济。”
　　救济个屁，风投公司明明就有他的一半股份，谈什么救济。
　　“这事，胖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说不过莫然，总得找个出气筒吧。
　　莫然不言知否，耸耸肩。
　　十七转身走出去。
　　“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奇怪吗？”莫然看向一直静静听着他们对话的潮汐。
　　不意外，她没紧张。
　　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在，没有让她出去，是有让十七碍于她在，不乱发飙的想法。然而更重要的是，他的事，他希望她能知道更多。无需参与，但想她知道。
　　潮汐点点头，“是工作上的事？”
　　“嗯。”
　　莫然应道，同时收拾好电脑。
　　按刚才他俩的对话，有点像小说来描述的世纪之战一般，潮汐惊叹道，“是大事哦。”
　　莫然听她这一形容，哑然一笑，“对，是大事。”
　　潮汐也不再问什么，像往常一样点点头，以示明白了。
　　莫然看见，忍不住逗她，
　　“弄不好，我会血本无归。”
　　“可是刚才听十七学长的话，你很早以前就想做这件事了。”潮汐看事总能找到关键点。
　　“嗯。”莫然回答。
　　“既然早就想做，就该做呐。”。
　　语音刚落，想到可能的结果，她安慰道，
　　“你是不是怕，后面真的会血本无归。虽然血本无归，的确是很惨。可是既然很早就想做的事，你一直不去做，老梗在心里，活的也不自在，还不如做了呢。到最后就算血本无归，重新来也快点嘛。”
　　听她一板一眼地分析道，莫然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要不我再给你点定心丸，让你更加肆无忌惮地做？”看到他的笑容，潮汐语气一换，轻松地问，一脸的俏皮。
　　“好。”莫然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她的无所顾忌。
　　“你血本无归的话，直接来说就是卡没钱了，房子也没了。可是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呐，房子没了，我们再另外租一个。我算一下，我卡里的钱，除去一年的房租，剩下的，我们俩一年伙食支出绰绰有余。有一年的缓冲期，你还没缓过神也没关系，反正我继续码字，吃住总不成问题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真的这么严重吗？失败的话，会这么打击你？”
　　“开玩笑的。”莫然连逗她紧张些都不舍得，疼惜地解释道。
　　门外，讨伐胖胖不成，折回的十七把这对话原原本本地听了下来。
　　见到莫然和潮汐后，以他对莫然的了解，他总觉得潮汐很幸运，能得到莫然独一无二的疼惜与宠溺。直到现在，他才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寂寥深沉的莫然，偏偏会摊上她。她的确有让莫然如此待她的道理。
　　回到客厅，胖胖终于从卫生间里猫出来。
　　他没了讨伐的心情，只是瞥了他一眼，说，
　　“穿得暖和些，深秋时分，晚上会挺凉的，我们最好做足随时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胖胖不明他何出此言。
　　他已一副老爷的样子，慢慢地踱向沙发——他的老窝去。

　　十七和胖胖是直接住在这了，但是莫然要去上班。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晚饭的时候，才能凑齐四人一起。
　　不知十七是做何感想，胖胖是越来越满意现在的状态。
　　三餐有人免费供应，而且重点不在于免费，而在于供应的非常合他胃口，同时还营养卫生。
　　他琢磨着十七应该也是乐不思蜀，每天如果没有特殊安排，潮汐一旦外出，他都跟进跟出的，听说也学了不少做菜手法，只是一直没见他付之行动。
　　潮汐呢，码字时，就躲在房里。码字之余，要不弄吃的，要不就是和莫然出去走走之类的。只是有一次，她的一个大学舍友约她出去玩。那一天，他和十七中午只能吃泡面，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莫然呢，估计是公司的战争白热化，也没什么空。让他特佩服的是，每天的晚饭，他竟都会回来吃，还百年不变地和潮汐去散步。
　　某日，他忍不住地发表自己的见解，
　　“莫然这样子，完全就是顾家好男人的标准，循规蹈矩得比小孩还乖。我看，要不是汐汐，他的生活绝不会这样。”
　　十七那时刚好抱着靠枕看电视，一个枕头赏过来，
　　“你懂个屁，老大这种才是最高境界。外面水深火热也好，血肉乱溅也罢。无论怎样，外面的名利场，都不让他放下家里的，来做半分迁就。他啊，才算是最懂得孰轻孰重。不过，有一点你说挺对，汐汐是关键。”
　　这一回，看他们俩从外面散步回来，莫然也没有马上钻进书房忙碌，三个人难得地坐在一起，认真地聊天。
　　潮汐看出眉头，回房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仨。
　　开始的时候，十七问了些莫然，公司的事。
　　莫然百年不变地含糊带过。
　　十七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就把话题放到眼前来。
　　“老大，你打算就一直窝在这公寓？”
　　话音刚落，见莫然眼睛一亮，他马上解释道：“我绝没有嫌弃你这的意思，你也别想用这借口撵我。我这么一说，只是觉得可惜了你环海那片别墅。”
　　“丫头，在这住了都快三年。”
　　她觉得好，他也没意见。略有不同的是，这边住的话保镖的数量稍稍多些，搬那边的话，管家的人要有些。按她的性子，真愿意选择的话，应该还是喜欢这边，毕竟保镖的事，她毫不知情，也就无需考虑。
　　不过莫然知道十七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果然，
　　“敢情你跟我们汐汐学妹就打算这样耗着？”
　　莫然看了眼胖胖，后者一脸的茫然。
　　“不是我让他问这事，十七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让人差遣的吗？”
　　这话不假，莫然也就信了。
　　“你难得回国一场，不好好玩玩，管这些媒婆的事干嘛。”
　　十七恨铁不成钢，说：“你这样固守城墙，我以后叫你老大，都叫不顺口。”
　　当初他们俩合伙的时候，同是少年得志，十七却甘称他做老大，就是因为他敢于涉足不同领域的投资，那种开疆拓土，所向披靡的气势。
　　“那就别叫。”
　　打一开始，他就反对这称呼，制止不了，才被十七一直叫着。
　　十七深呼一口气，他怕不控制好情绪，待会又是自己气极跳脚，走人收场。
　　胖胖在旁听着，心里暗笑，原来精明的十七，偏偏要叫莫然作老大，看来还是有原因的。
　　他帮衬着说，“莫然，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关心你才问的。你说除了十七和我，现在你身边的，还有谁敢过来问一句。”
　　打感情牌，莫然这才正经些，“丫头，好像很习惯我们这样子。她觉得这样没问题，就这样。”
　　敢情全都是看着潮汐来的，十七找到了点突破口，
　　“你怎么就觉得，汐汐就喜欢这样子？”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莫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敢轻举妄动。
　　“哥哥和妹妹这样子？”十七真有点气了。
　　“你要这么说，也行。”
　　莫然清楚自己心里的渴望，但就他们目前而言，他的确无法定义他俩的关系。
　　“这么说的话，哪天你家的丫头嫁给别人了，你也就笑着送她出门。”
　　莫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上次和胖胖聊过后，他认真地设想过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只要是潮汐的选择，他会支持的。大不了，他就在一旁看好她。
　　“莫然，你的脑子构造可能跟别人的真不一样，不一般。”胖胖从心里叹然道。
　　“屁啦，我就不相信，他没幻想过，把汐汐抱在怀里，两人睡在床上的画面。”十七截断胖胖的感叹，斩钉截铁地说。
　　“对，对，肯定想过。”
　　胖胖担心自己之前那一说，帮错忙，迅速见风使舵，帮忙强调。
　　话题完全偏离原来的轨道，莫然还没来得及叫他俩闭嘴。
　　胖胖看着他的脑后，眼瞳突然睁大。
　　同时，十七也猛然垂下头，把视线移向一边。
　　他顿时心生不妙，扭头看去。
　　潮汐拿着水杯，站在房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来是把十七的话听进去了。
　　见莫然看她，她顿时满脸通红，扬起水杯，断断续续地解释，
　　“我……我想倒点水……喝来着。你们……”
　　她想好好说清楚话，问题是十七的那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撞击着，她连看莫然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聊吧。”
　　她努力地把这话说完，然后迅速地闪进房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厅里霎时静谧得可怕。
　　莫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抓狂的冲动，他紧握双拳，两眼一瞪，咬牙切齿地蹦出一个字，
　　“滚！”

　　萧瑟的秋夜，冷清的街头。
　　胖胖亦步亦趋地跟在十七的身后。
　　“我说你，能不能别像个受气的小媳妇那样，跟在我后面。”十七不满地冲他嚷道。
　　胖胖难得的不搭理他。
　　要不是他那一口胡话，按平常的时间推断，现在自己应该摩拳擦掌，准备吃潮汐做的宵夜。现在倒好，得跟着他，像个流浪汉，到处找酒店去。
　　一想到酒店，那一片的白茫茫，冷冰冰的，他心里的哀怨又增加了几分。
　　“我不是，老早跟你打个招呼，说让做好随时被扫地出门的准备嘛。”
　　十七毫无愧疚之心，继续辩解。
　　“那也选个白天来进行。”胖胖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也想过，可是最近老大白天少在家嘛。加上刚才我一激动，脱口而出。”
　　一激动，就脱口而出，可见他平日就已打好草稿。
　　“不过，”十七停了一步，搭着胖胖肩膀，说，“这样子无心之下给他加点猛药，也好。为了咱们这个兄弟将来的幸福，我们就牺牲点吧。”
　　听到这，胖胖的心里才稍微平衡了些。
　　“老大现在是不知道我的苦心，以后他就得感激我了。而且，嘻嘻……“
　　十七贼兮兮地笑道，“不出三天，我一定会让咱们故地重游。”
　　“你是说，咱们可以再回去？”胖胖惊道。
　　“当然，”十七笃定地说，“别的事，对于老大，我都甘拜下风。唯独是对潮汐，我比他多了点无所顾忌。”

　　相对应的时间里，莫然坐在客厅里，等着潮汐出来。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里的灯一直亮着，她始终没出来。
　　有几次，他走到了房门前，已经举起手，却敲不下去。
　　敲开了，自己要说什么呢。难道解释刚才十七说的那句话，问题是怎么解释，他连开口再提都开不了口。
　　撇这到一边，说其他的，怎么可能。
　　他发现想这个问题，比他预想中还要费神。
　　最后，房里的灯突然灭了。
　　他的心随之一沉。
　　潮汐不是那种能藏话的人，对他更是心直口快，毫无隐瞒。
　　这几年，从相识到如今的境地，两人偶有摩擦。无论是尴尬或是疑惑的事，她都会说开。
　　现在十七和胖胖都不在，她也避而不问，避而不理。
　　这只能说明这事……
　　嗬，莫然无力地一苦笑。
　　所以他才不敢动其他的心思，一动，就会变，一变，就不由他控制。
　　明天他该怎么来圆场，把原点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