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开始》白瓷猫

4、第四章

　　记得毕业的那天晚上，我，澄子，楠柯，还有一大帮同学一起去喝了个底朝天。
　　喝酒过后我们游荡在旧时护城河上的大桥，把我们一个个把自己的理想，对着河水喊了出来。
　　大胖说要减到120，珍美人说想青春常在，小刘说想30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引得我们哄堂大笑。
　　我当时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澄子说想和楠柯一起在一起。楠柯说想不辜负澄子。
　　现在想想，倒是一个都没有实现。
　　喝完酒，我们又去唱歌。澄子抢着麦克风唱了不下十首，大家也都醉着，没人和她抢。最后澄子自己累趴下了，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看到楠柯轻轻地把自己的夹克脱下来盖在了澄子的身上，然后他开口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到，但从口型却看得出来，他说：我爱你。
　　我不知道澄子听到没有，我也不知道楠柯发现我看到了没有，但是这安静的一幕一直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我相信当时的楠柯必定是爱着陆澄的。

　　毕业过后，找到工作的都就职了，没找到的则回家啃老或者继续读研究生。我有幸通过家人介绍到机关做一个小文员，虽说薪水不高，但上升空间很大。澄子则通过导师的推荐，到广告公司去了，也算对口。楠柯更是凭借了自己优异的成绩，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按照美好的轨迹前进着。我发奋图强，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所幸上司看到了我的努力，于是我很快便升职了。在此同时，澄子和楠柯的父母也都见过面了。
　　澄子的父母一开始并不怎么同意，他们觉得婚姻大事门当户对才好。楠柯的家庭不是二老理想中的书香门第，总觉得不妥，但奈何不住陆澄的执着，最终还是勉强地点了头。

　　在那不久之后，澄子告诉我，楠柯向她求婚了。她兴奋地把手上戴的戒指给我看。
　　一个细细的银圈，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锁住了澄子所有的幸福。
　　我衷心为澄子和楠柯高兴，两个人终于修成了正果。
　　虽说订了婚，但是两个人都不想过早的踏入爱情的坟墓，都想在事业稳定后再做打算。
　　他们很甜蜜，两个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们节假日可以手牵手去看一场电影，吃一顿不昂贵但是丰盛的晚餐。一时间，他们成了朋友圈里的模范情侣，人人羡慕的楷模。
　　当两个人都二十五的时候，他们决定一起携手踏进坟墓。婚礼大小事项陆澄无不认真挑选，唯恐小事上出了错。陆澄和楠柯都不想请太多人便从简了，算来算去不过十几桌。蛋糕菜品澄子都自己选，请帖也都是一张张手写。

　　婚纱是我陪澄子去试的。澄子挑了一款款式非常新颖的抹胸款，衬得她愈发明媚。后来楠柯也来了，在澄子的强烈要求下，换上了他的礼服。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是一对璧人，羡煞旁人。澄子也按捺不住，让我用她的手机给他们两个照了一张。楠柯宠溺地任由澄子摆弄，让她好好尽了兴。
　　试玩衣服后我们三个一起去吃了晚餐。澄子对于蜜月之旅有诸多的打算。她不想在两人没有特别好的经济基础下花费太多，所以定在了海南岛。在这几天里她已经提前把海南前二十年的资料搜了一遍，我确定她现在一定能把海南所有的风景地名倒背如流。看着过度兴奋的澄子，楠柯非常给面子地做出了所有一切澄子期待的表情。他们两个双簧似的对话看得我乐不可支。
　　过了一个礼拜，等到他们要去拍婚纱照的那天，澄子却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知不知道楠柯在哪里。我觉得莫名其妙，楠柯能去哪里，左不过是迟到了而已。澄子一开始也安慰自己估计只是了迟到了，但是后来越来越不对。去楠柯租住的地方找他，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澄子一下子脑子一片空白，我让她赶紧打电话给楠柯父母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澄子的手指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才拨通了那个号码，但是楠柯的父母一听是澄子就挂掉了。再打过去也没有人接。澄子疯狂地到处打听楠柯的下落，但是他辞了职，退了房，连号码都换了，整个人就像蒸发了一样。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一开始澄子告诉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楠柯只是要给她一个大惊喜，但是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骗不下去了。澄子的反应就是开始拼命地加班，别人不相干的活她全部都包了，周末也不出去逛街，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她的上司对此很是满意，觉得澄子是一个可造之材。
　　在仅有我和陆澄的升职宴上，陆澄神情恍惚地掉着眼泪：“筱璇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
　　我无言以对，只能趁她去洗手间的时候一个劲地往酒里参水。
　　那天之后，我陪陆澄丢掉了她所有关于楠柯的东西。她把所有的照片和楠柯曾经送给他的东西都装到了盒子里，值钱不值钱的，倒也装了好几箱。楠柯送她的多为实用的东西，没什么花里胡哨的，陆澄这一丢家里也要大更新。最后，她把刚买的婚纱也丢了进去。我想阻止但想了想还是随她去了。我们一箱一箱地往外搬，住在同一幢楼里的小姑娘好奇地看了看箱子：“呀，姐姐你都不要了吗？”
　　陆澄笑了笑：“嗯，都不能要了。”
　　“啊？可是这些看起来都没有坏啊。”
　　陆澄摸了摸她的头：“有些东西，看着没坏，其实早就已经坏透了。”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跑回家看她的台湾偶像剧了。

　　我本以为陆澄丢掉了所有的东西，因为就连她门口地毯下的那张电影票票根都没能幸免。
　　但是，她手机里的那张和楠柯一起拍的婚纱照却还在。
　　我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也许，这一切，就像陆澄以前老去的那家矫情无比的咖啡店的名字一样，都是梦。
　　但若是南柯一梦，醒来时，又怎么会还留下那一张纪念着曾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