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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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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凉寒,碧波幽幽,却挡不住伊川城里年轻姑娘和青年们一颗颗热恋之中火热的心。放河灯素来是伊川的习俗,沿袭到靳朝,这放河灯的文化已经十分成熟。
从三五岁的小娃娃到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再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都要将心愿放入河灯,让它随着水波绵延向水天的尽头。
伊川果真是个民风旷达的地方,河畔有一对对浓情蜜意的恋人们,手把手地放了河灯,而后在人群中情难自控地相拥、亲吻,且大方自然毫无扭捏之态。
音瑶看得目瞪口呆,这些事情要是落到那些板正的老神仙眼里,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成何体统哦成何体统哦。”
不过话也说回来,今日……自己好像也干了这么一件不成体统的事,而且居然是和陌一宸那个混蛋少爷。唔……吻得还十分得彻底和动情。
“灯与等字谐音,故而有等待之意。今夜,我为你放了一盏河灯。”
耳畔缓缓响起的是靳风清的声音。一双黑眸柔柔望进音瑶的眼睛里,“梨鸢,这句话昔年是你与我说的,今夜是我与你说的。我不会再让你等,我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未来,相守相伴、相依相爱。梨鸢,以后每年我们都来这里放河灯可好?”
放个河灯竟还有这么多故事,一个‘灯’字按陌一宸说的要谐‘丁’的音,按靳风清说的又要谐‘等’的音,那它岂不是累得慌。
其实,音瑶这趟出行,为的是探探靳风清究竟是否与东皇神尊有关联,但依照现下的情况分析,神尊这一世依托的凡身定然在自己周围,但他是太子靳风清这一可能性非常之小。之前正月十五那次同他见面,无非是为了神尊,现下看来,都是徒劳。自己同这太子靳风清更不可能假戏真做,还不如趁早了解了他这一念想。
音瑶坦然回视着他:“可是我们之间,还有多少个以后呢?也许这一面就算最后的相逢。”
靳风清的神色刹那间有些暗淡,那是无法掩饰的失望之感,面上却仍是含笑看着她:“现下我说什么你自然不会信,但是梨鸢,只要给我时间,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未来,想要的家。”
音瑶觉得只有对他来狠一点的,他才会死心。遂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河灯:“你晓不晓得,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譬如你和我。”
靳风清伸手握住她的手:“可是梨鸢,你若当真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的话,你今夜也不会来见我的,对不对?你能来,就说明你还是觉得我们之间是有希望的。梨鸢,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未来还那么长,我们还那么年轻。有什么是不可以从头再来的呢?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错过的那些年岁我都会一一补偿你。不要担心了好吗?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剩下我都会解决的。往后的日子里,梨鸢,你只要开心只要快乐,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这样美好而温存的情话,像极了美丽的谎言。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男子在说出承诺的那一刻,都是真心的。只是在往后的岁月里,他也不知道时间夺走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音瑶瞅着眼前眉目含情的大好青年,怎的就没有一种心神荡漾感呢。
论理说白日里自己能被陌一宸蛊惑着动情地亲吻,说明自己内心寂寞空虚无处排遣。这一套理论之前大哥登龙去了一趟凡间回来同他们几个现身说法的时候,音瑶觉得荒谬之极。然而今日下午的这一个吻,让音瑶忽然之间顿悟了。
但是,回过头来再看看眼前这靳风清,如此剑眉星目、风姿卓绝的一枚五好青年对自己深情告白,自己怎么忽然又有如此好的定力了。
所以说自己不是寂寞空虚冷,而是白日里的陌一宸是个意外,绝对的意外!所以说自己这颗曾经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真的已经完蛋了,再也动不了情了。
想到这个地步,音瑶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果真还是无欲无求、清静无为的神尊比较适合自己,两个人点一炷香,喝一杯茶默默语无地坐一个下午也不会碍着彼此。就这么清风古佛,死水无澜地过完漫漫无休止的仙途吧。
越想越惆怅,浓浓的惆怅顿时郁结于胸。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音瑶猛的起了身便要去拿酒瓶子。
忽觉脚下踩到一绵软的物什,一个没站稳往后一倒,顺势又重重踢在了一正低头放河灯的靳风清身上,船身忽猛地剧晃颤,伴着“噗通”一声水花巨响,音瑶也倒在了夹板之上。
待音瑶回头看去,在水里不断扑腾的靳风清只露出个头了,水花溅得倒是大,但很快银白色的袍角就消失不见了。
音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是……自己把靳风清踢下去的?吗?!啊!
靳风清不会浮水!他不会浮水!一位身姿卓然的大将军他居然不会浮水!呃……好像是真的。
音瑶瞧了两眼跟在远处的几艘船,船上的黑衣人恍似惊觉,火速划船超越了几艘游船赶上来,肃鹰反应快速,飘了轻功正往这里飞。但这么远等他们过来也来不及了,索性自己下水救他吧。
音瑶盯了两眼这冰寒彻骨的水,冷不丁一个寒颤,但人是自己给踢下去的,救他也是理所应当。
仰头忘了回天,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深呼了一口气,一个猛子跳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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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月冰寒的冷水里出来,还扛着一身材健硕的大将军,音瑶浑身湿淋淋地拖着靳风清爬上了甲板,大口大口喘着气。船头阵阵寒风扑面而来,陡然寒意袭来,音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连着几个喷嚏打下来终于让自己清醒了些,方才形势紧迫,自己急着救人居然忘了用仙术将寒气屏了去。可眼下乌压压围着一船的黑衣人,怎么可能用仙术,没准被他们当成妖魔。
一船的黑衣人皆面色震惊,音瑶被冻得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地开口:“肃、肃鹰是么?”
黑衣青年忙一个步子走出来:“是。”
音瑶气结,靳风清都昏迷了,养的这群都是饭桶么:“快、快给你家主子渡气啊!”
闻言,肃鹰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渡、渡气……”
看他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音瑶抱着自己一身快结成冰的衣裳哆哆嗦嗦地怨了一声:“你不渡气难不成要我么,你家、你家主子万一有什么损失责任你担得起、起吗?”
肃鹰一张棱角分明的硬汉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视死如归地跪倒在靳风清身边,视死如归地低了头亲了下去。
二人双唇相贴的一刻,那画面实在太美,身旁几个黑衣人纷纷别开了头不忍直视。
音瑶冷得浑身发颤,将船舱上的船帘子扯了下来裹了裹便当作御寒,一回头正巧见到将将苏醒的靳风清正盯着刚吻完自己的肃鹰,然后生生流出了两行鼻血,接着就是猛的一把推开了他。
一个当过将军的太子,不过是给他渡了个气、亲了亲嘴罢了,竟给我流鼻血,未免也忒不济了些。
将将苏醒并流了两行鼻血的靳风清喊了一声“梨鸢。”眼神悲戚且自责。
是时一位还算比较有脑子的黑衣人取了两件外袍递到音瑶手里,音瑶接了过去,自己披了一件又将另一件披到了靳风清身上,柔声问:“怎么了?”
靳风清眼神中悲戚且自责之意更重,撑着身子坐起来伏在音瑶耳畔道:“对不起,原本这初吻是要留给你的。”
初、初吻!
“噗!……”
音瑶一脸惊魂未定地望着靳风清,乖乖,真真是位绝世好男儿,如此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居然初吻还在,这世道,其实还是很清纯的嘛。
不过这靳风清也算可怜的了,留了几年的初吻居然被自己的贴身侍卫给抢了去,更要命的是这侍卫还是个男人,且是个不懂风情的男人。
寒冬腊月里的伊川冷得不像话,冷风刺骨,烈烈而来。
靳风清的咳嗽声却愈来愈烈,面色忽然出现反常的潮红,呼吸也开始不顺畅,周遭的几位黑衣人立马反应过来,带头的肃鹰厉声道:“速速回宫。”
音瑶看着这阵仗,朝着肃鹰道:“你们速速回宫,我不便同行,待问……这如何下船”
靳风清握住音瑶的手,面色已经十分难看,口中却仍是温软言辞:“梨鸢,你……还是想走?如果我当初没有北上征战,一切会不会不一样?陌一宸,现在他……” 靳风清原本已经剧烈颤抖的手指向胸口:“梨鸢,你这里当真只有他吗?”脸色已经泛紫,分明是中毒的迹象。待话未话完,已经失去知觉。
音瑶意识到情况的反常,忙问:“太子到底如何了?”
肃鹰恳求道:“白姑娘,先随我们回宫吧,一切待太医诊治后我再向你解释。”
音瑶看情急,便点了点头:“好,先速速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