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无名小竹

9、谁是白痴

　　9.
　　自从许维翰买了自行车之后，来找杨均宁的频率高了许多，至少每次从学工办结束工作都能见到许维翰在等他们，没错，是他们，许维翰找杨均宁吃饭，总要顺带问一下齐臻有没有空，只要齐臻一有犹豫马上就会被许维翰拉入饭局。许维翰和齐臻会聊很多，有些甚至没有和杨均宁聊过的话题，杨均宁觉得这是他没见过的除了对小发明之外的事情感兴趣的许维翰。
　　齐臻其实并不轻松，社团晚会迫在眉睫，虽说宣传部本应只是前期任务比较繁重，但直到晚会当天齐臻都还是被拉去各种帮忙。她给了杨均宁两张票，杨均宁顺便就给了许维翰。
　　但是许维翰并没有跟杨均宁一起到会场，杨均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只听见电话里轰隆隆的声音，是现场已经开始彩排了，许维翰下午就到了会场，一直在齐臻附近转悠。
　　杨均宁一个人吃了晚饭才慢悠悠地去会场，他找到票上印的座位，是学生会的专属区域，位置非常好，只是他旁边的座位估计不会有人坐了。他看见许维翰在台前跑来跑去地和各个社团沟通，俨然一副工作人员的模样。他决定如果一会有人过来想坐这个位子他就让出去，反正这张票的主人已经不坐在这个位置了。
　　快开场的时候杨均宁还在发呆，被人碰了一下大腿。
　　“同学，让我过一下。”碰杨均宁的人说。
　　杨均宁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亦森。他侧过身子让亦森过去。旁边的旁边座位也是空的，估计这张票齐臻给了亦森。
　　“是你啊！”亦森兴奋地说，“看来真没白来。”亦森坐在了他的位置，伸长脖子隔着一个空座和杨均宁说话。
　　“好久不见。”杨均宁微笑点头。
　　演出快开始的时候就有同学过来找座了，一个女生怯生生地问杨均宁旁边的位置有人吗，杨均宁愣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女生很高兴地往里面走，亦森却一下移到杨均宁旁边的位置，对女生粲然一笑：“同学，你坐我的位置吧，我们是一起的。”女生点点头，坐下了。
　　“这位置是谁的啊？”亦森凑到杨均宁耳边问。
　　“不知道。”杨均宁小声说。
　　“这样啊……”亦森望见在舞台旁边说话的齐臻和许维翰，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每个社团都拿出了最棒的节目，演出还算精彩。亦森很兴奋，一边拍手还要一边吹口哨喝彩，还要拉着杨均宁一起，杨均宁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兴奋不起来，只能偶尔被带动地鼓鼓掌。
　　杨均宁知道许维翰和齐臻一直站在舞台旁边，齐臻有时走开一下，很快又回到许维翰身边，许维翰低头凑到齐臻耳边说话，两个人一起笑起来。不是杨均宁故意去看他们，只是他们的位置总是无意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演出结束了，观众陆陆续续都退场了，齐臻在指挥撤布景，许维翰在当苦力。杨均宁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可是却一直坐在座位上不动。
　　“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亦森问他。
　　“我要不要去跟他们打声招呼？”杨均宁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两个人的方向，不答反问。
　　“一起去吧。我跟齐臻说声恭喜。”亦森说。
　　是挺值得恭喜的。杨均宁突然就站起身子往舞台走去，亦森赶紧跟上去。
　　“许……”杨均宁走到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想要叫他的名字也没能完整叫出口。眼前的齐臻喝着许维翰递过来的水，许维翰亲昵地从她头上轻轻取下礼花的残屑。杨均宁突然没有力气往前走了，他猛地一转身，什么都没说就往会场大门走去。
　　亦森一时没反应过来，左顾右盼了一会，又追杨均宁去了。
　　“你等等我啊！”亦森冲着杨均宁喊。
　　这一喊吸引了许维翰的注意，他转头发现了在自己不远处与自己背道而驰的两个人，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消失了。
　　当然这些不曾被杨均宁的背影知道。

　　杨均宁走出大门口的时候被亦森一把拽住，亦森挡在他的前面。
　　“喂，我让你等等我，听见了吗？”亦森微愠。
　　“对不起啊，我突然改主意了，如果你要和齐臻学姐打招呼我就不陪你过去了。再见。”杨均宁挤出一个微笑，想就此道别。
　　“别笑了，”亦森板着脸，“真难看。”
　　杨均宁收起笑脸，低下头说：“是吗……”
　　亦森正要发作，却看见许维翰正往这边走过来，他拉上杨均宁就往旁边走。
　　“去哪？”杨均宁被拉得莫名其妙。
　　“陪我去取车。”亦森说。
　　杨均宁看见亦森那辆哈雷机车的时候不是不惊讶的，不过亦森跨坐在上面的样子真是一点违和感没有，简直就像香港电影里走出来的阿飞。
　　“要不要跟我去玩？”亦森挑着眉问杨均宁。
　　杨均宁其实并不想去，正在犹豫的时候听见许维翰的在叫自己。他慌忙转过头，看见许维翰正疾步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他等下会不会要拉着自己和齐臻一起吃宵夜？杨均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突然闪出这个念头，但是他知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点也不想去。
　　“去吗？”亦森也看见了许维翰，又问了一次。
　　杨均宁一咬牙接过亦森手中的安全帽，抬脚跨上机车。亦森一踩油门扬长而去。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许维翰，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天太黑距离太远，看不清许维翰此时此刻的表情。

　　亦森确实不是许维翰说的那种不正经的人，说要带杨均宁去玩，也不过是去了他住的地方。亦森为了方便搞创作，在美大附近的艺术村租了一个房子。杨均宁对这个房子的第一印象竟然跟第一次到许维翰的房间一样，完全无从下脚。
　　“随便坐啊。”亦森热情地招呼。
　　“嗯。”嘴上这么答应着，但杨均宁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坐哪。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要带你去哪，就把你带回来了。我明天有一个作业要交，今天要通宵赶工，你睡我的床吧，不用不自在。”
　　杨均宁原本没想过要在外面过夜，不过既然到这里了，亦森明天还要交作业也不好意思让他送自己回去，如果自己走还要打车，反正两个都是男生也没什么关系。在经历了一系列心理斗争之后杨均宁决定住一夜再回去。
　　杨均宁坐在亦森的床上，看着自己没有响过的手机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然后一狠心把手机关了，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了。
　　亦森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削着铅笔，也没抬眼看杨均宁，嘴上却问着：“你今晚为什么不高兴？”
　　“啊？”杨均宁很纳闷，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不高兴，从懂事以来他就习惯性的微笑，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你喜欢许维翰啊？”亦森语气平常，就像在说你晚上吃了什么。
　　“你说什么啊？他是个男的。”杨均宁底气不足地说。
　　“我知道他是男的。”亦森说着转头看着杨均宁：“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会因为对方的性别而有区别，那种白痴一样的表现谁都有。”
　　杨均宁清楚亦森说自己是白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诚实地和亦森聊下去。
　　“就算是，也不会改变什么。”杨均宁说。
　　“你说齐臻？”亦森笑了笑，“齐臻不会和许维翰在一起的。”
　　“为什么？”杨均宁不解。
　　“齐臻也是个明白人，到时候你会知道的。”亦森开始画画，不和杨均宁闲聊了。
　　杨均宁睡意朦胧地想，从此之后亦森真的是自己的朋友了，毕竟他知道自己最真实的秘密。他也没想过会这样就承认了自己喜欢许维翰，可是以后该怎么办？还是保持原样吧，他这样想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