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是傻》颓废千年

20、唐凛番外（十三）

　　我不敢让马的速度慢下来，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摆脱宫里的人没费多大力气，几乎是在我骑马冲出皇城后，才有朝臣意识到想要阻拦，那早已来不及。

　　手下的暗卫们倒是很快追上来，唐一连带着一众暗卫想要劝我回去，新帝登基，朝政不稳，这个时候太过于特殊。

　　我没有理会唐一，不论是帝位还是日后的沧涟国，在此时都没有叶千重要！

　　我无法想象，失去叶千，失去这唯一全心全意爱我的人，对我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灾难！

　　不是失落，也不是伤心这种词就能形容的，只能是灾难，我一个人的灾难......

　　叶千...叶千......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一直以来的夙愿与一个棋子拿来做比较，那是我知道真相以来活着的全部，显而易见，长久的目的被轻而易举比下去。

　　被一个我根本没怎么重视过的...棋子，比下去了。

　　棋子两个字，我完全不想再用到叶千身上，可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除了这两个可悲的字，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联系......

　　即使我察觉到对他有了特殊的感情，即使我想对他好，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见到他...也什么都不是......

　　我从不信神，更不会有什么信仰，我只知道，想要的，就要自己亲手夺过来！

　　但是，此刻的我真心实意的许愿，向我从来没有相信过的神灵，一次就好，真的一次就好，不管是哪一位神灵，保佑叶千活下去啊！

　　请求神灵，让他活下去，让他撑到我赶去啊！

　　皇都到边城，是一段很长的路，纵然我不想停下，也到底是比不过体力优于常人的武人，路上同暗卫们歇了几次更换马匹，便一路未曾减速了。

　　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让本就漫长的路途更显得越来越远。

　　两个多月，这是常人加快速度从皇都到边城用的时日。

　　然而两年前离开王府的叶千，独自一人，生生跑死了四匹马仅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到了。

　　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亲自跑一回才发现太高估了自己。

　　没时间好好吃一顿饭，睡觉就更是奢侈，两个月的时间赶到边城的我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脚步无力。

　　那时候的叶千，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呢？

　　顾不得许多礼数，直接策马奔上山庄前长长的石阶。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字的牌匾上，随风飘摇的白绫！

　　我捧着玉盒，里面就是那株我费尽心思得到的朱离草，两个月来每天都用冰小心的保存着，怕保存不当失了药效，叶千就不能用了......

　　明明是冰凉的盒子，抓在手里为什么手心会出那么多汗呢？

　　我的手，为什么会抖得那么厉害？

　　山庄门前扫地的小童丢下扫帚哭喊着跑过来捶打我，小孩子的力道小的可怜，却犹如有人重重给了我几个耳光！

　　叶千...我的阿千，怎么会死呢？他怎么可能死呢？他的武功那么厉害啊...死了？

　　我不知道玉盒什么时候掉了，嫣红的花朵带着碎冰渣掉出来，无人理会。

　　我死死盯着走近的白衣人，有这个人在，阿千怎么会死？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还请恕罪。”

　　段悠然声音冷然，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我，好像看见了什么污眼的秽物一般，毫不掩饰的厌恶。

　　“段神医！阿千呢，他没事对不对！”我大声地说出想知道的话，好像这样就能多一些希望......

　　确实是自欺欺人......

　　“凛王爷，您一心要弄死的人，谁活的下来！”

　　段悠然语气没多狠戾，只是一句话打碎我所有的希望。

　　果然，面对如此不虔诚的人，神灵怎么可能相助？

　　那是...怎样的亵渎啊......

　　“我没......”我说不下去了，不论是七年前遇到叶千，还是两个多月前最后见到叶前，每一件事，我都在害他！

　　我永远在冠冕堂皇的用的理由告诉自己下一次可以弥补，下一次可以补偿，逃避了那么久，那么多次，独独没有想过我们到底剩多少时间......

　　“阿千最后给你留了句话。”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段悠然。

　　白衣的医者轻轻勾起唇角；“只·愿·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我想得到，那不会是什么好的话语，想要听到又惧怕听到，只是没想到阿千竟是对我失望至此，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啊...

　　真是...好残忍啊......

　　对待这么自作自受的...我啊......

　　好想见到阿千......

　　我想见一见阿千......

　　话到了嘴边，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口，段悠然不会让我见到阿千，如果强行进入山庄，庄众们只怕会毁掉阿千的尸身也不会容许我靠近......

　　阿千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也根本不屑于骗我。

　　见到了又怎样？

　　人已经不在了啊......

　　陪伴我那么久的少年已经不在了啊......

　　我一步一步向石阶下走去，脑海里浮现的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阿千从水里爬上巨石，浑身湿透显出单薄身形的少年双目空洞，一动不动直直的站在巨石上，透出仿佛这世上之余他一人的孤寂气息，惨白的月光下，顺着脸庞滑落的水珠宛若泪迹......

　　口中翻涌上腥甜的味道，我忍不住捂住口鼻跪倒在石阶上，越来越多的血涌出来，心里奇异的很放松。

　　放下了，权利也好，地位也罢，全都放下了，真的是轻松了很多。

　　用袖子擦掉嘴边的血迹，马上又会忍不住喷出来，直到衣袖湿哒哒往下滴着血珠。

　　阿千，我爱你，早就比喜欢深刻了太多太多，也比我自己意识到的早太多太多，这句话一点都不难啊，我居然犹犹豫豫了那么久，也没有让你亲耳听到......

　　阿千，我大概要去见你了呢，希望还追的上啊......

　　阿千，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先找到你......

　　阿千，如果有下一次，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阿千......

　　好累啊......

　　要睡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