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错》千秋沧雪

3、离开

　　蒲湘定定地望着我，“小薇，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的眼睛瞬间有了一丝锐利，眉毛轻轻皱成一座小山。我的心里有一只淘气的小兔子不停地蹬着小腿儿，砰砰砰。“怎么会呢，湘师兄。你呢，现在回去，拉开被子睡一觉，然后做个美美的梦就万事大吉了。”我冲他露出了一个最甜美的笑容，希望他能够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不再追究我。
　　“你可千万别惹祸，要是师太知道了，我可帮不了你。”蒲湘对我碎碎念。等到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长长地呼了口气。终于清静了。我借着菩提树茂密地枝叶掩盖住小小的身体，借着月光，可以看出前院大致的情形。
　　师太露出了罕见的笑脸将一个微微发福的贵妇迎入大堂，周边的师兄师姐都矗立在一旁，像一根根素净的棍子。他们的表情像吃了根苦瓜似的，有苦说不出的模样。看样子，大堂里的气氛很紧张。师太那似笑非笑的笑脸，让我的心颤抖起来。
　　那贵妇衣着华丽，贵气逼人，浓密的眉毛下有一双藏着无尽秘密的眼睛。它们透过烛光，穿过黑夜，像一道剑气，凌厉地向我逼来。我突然有点害怕，身上的小汗毛都竖起来向我点头了。
　　我爬下树，准备跑到大堂外去偷听。现在能够有资格参加重要会议的人员已经全部挤到大堂去面对面会谈了，所以，即便我现在站在门口的位置，可能也没有人会突然冲出来赶走我。
　　一路摸索，我悄悄地我自己的身体藏在朱红色的大门后，一双眼睛来回扫视着直到发现真的没有人才把目光定位在那位神秘的贵妇上面。她的声音清脆地传来，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干练：“皇后娘娘如今膝下无子，举步艰难。师太与娘娘既然是知己好友，可有对策？”
　　知己好友？原来师太背后还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后盾啊！可是师太的表情却是冷冰冰的，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知己好友。“惠存乃出家人，不问俗世烟云，请恕贫僧无能无力。”贵妇听话没什么变化，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屋内再也没有人说话，一片死寂。我的眼皮有些发麻，闭上眼睛又眨了眨，屋内的气氛让我不想再停留。
　　悄悄向后挪去，却不想身后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吓得我七魄散尽。“蔷薇，你在这干什么！”眼前人身穿素白色布衣，面容不怒而威。说话声不大不小，却恰好惊动了屋内的人，打乱了死气沉沉的气氛。
　　“师姐，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不敢直视着她，这个师姐，在我的记忆中，可是和师太同等威严的存在。晚风吹吹拂过脸颊，吹散了脸上的一片烫热，浓黑的天色像是一潭化不开的墨池，周围静的我完全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是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那夫人疑惑的声音夹杂着探索，我抬头望向她，却正巧与她对上了眼。心突然猛地一跳，我急忙转移了视线。真是奇怪，我刚刚好像很害怕。小心地望向师太，并不意外地看见她冷下来的面容和紧紧眯起的双眼，我知道，我要完蛋了。
　　“蔷薇。”师太面无表情地对旁边的贵妇人说，“她是我收留的一个孤女。”贵妇人眼睫轻垂，她的心思藏进了眼底无尽的深渊。我低着头，不敢出粗气，只能用余光打量起她。她梳着高发髻，上面别着朱玉镶金发夹。一张仍旧光洁的脸上带着一丝平和，浓密的眉毛，墨色的瞳。身上镶金边紫纱裙，蓝珠宝石项链装饰着白皙的颈项。
　　她的衣着让她已过标梅之年仍旧风姿绰约，艳压百花。“孤女？”她好像饶有兴趣地望向自己，我表示自己很紧张。“蔷薇，你也太不懂规矩了，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谁允许你到这儿来的！”师太渐渐升高的音量，让我的汗不争气地滑下。
　　其实我没有后悔，最起码我发现了师太的一点点小秘密，这对于一直处于冷冰冰状态的师太，不得不说，这好像一只小苍蝇找到了进入鸡蛋的入口了。“小薇只是好奇。”我不卑不吭地回答，其实我哭也没用，到头来，事后还是被罚去抄写佛经。
　　“这丫头好生气度，处变不惊，是个可造之才！”贵妇人露出来难得的一笑，她竟然说我说个可造之才！我原本纠结缠绕在一起的五腹六脏渐渐分开。“还不快下去！”师太突然对我吼道，我愣愣地看着她，突然看见她的眼睛里一阵急促的光闪过。我很疑惑，即便我以前犯过再大的错，她也不曾生这么大的气。
　　我疑惑地转身，刚迈出脚步，“慢!这个孩子我收下了！”像是一道霹雳雷击向了大地，将地上站立的所有人打得麻木不堪，神游四处。除了那个贵妇人，所有人包括师太，都瞪大了眼睛。旁边的师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贵妇人不在乎她这句话带来的效果，继而说：“我看这孩子被师太调教得如此乖顺，性格又是个淡定的，很适合留在娘娘身边做事。而且，她又是师太的人，断不会对娘娘不利。”贵妇人的声音虽是极为平淡的，但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威严。我知道，她是已经习惯了用这种口气对别人说话，只是她这次好像忘记了，师太可不吃这一套。
　　“还是问问这个孩子的意思吧。蔷薇，你愿意离开这里，跟秦夫人进宫吗？”师太望向我，我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份酸酸的凄凉情调，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诗词“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心里的答案是不愿，虽然在这里，我每天要给师兄师姐做饭，但是我也乐在其中。这次要去一个我从未到过的地方，看师太的意思，也是不希望我离开的。只是，不出去闯闯，自己怎么会成长？
　　“我愿意。”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出那三个字的，只是心中像针扎似的难受。师太闭上了眼睛，有些苦楚地说：“你想清楚了？到了那里，可不允许你像现在这样放纵了，那里，是座用黄金打造的坟墓，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