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我》付少少

10、妖王百海

　　周一上午，我如往常一般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姜殇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过来问：“早上的药吃过了么？”我抬起手腕，在他面前晃动了一番：“看到没，都好利索啦。”

　　姜殇笑了笑：“那就好。”说完，转身就走了。孙尚香笑嘻嘻的凑过来说：“从周六开始，姜总突然对你这么关心，还说跟他没什么奸情！老实交代，你俩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说清楚？”

　　确实没交代清楚，比如蛇妖古丽的事儿，我就一个字都没说。这回孙尚香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缠着我问东问西，我被她问急了，就一通胡扯把她骗过。

　　还没来得及总结此次胡扯的经验与教训，就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跟父亲从四川回来了，让我晚上到她那边一趟，还说给我带了件特殊的礼物。

　　老两口的礼物从来都是当地的特产，每次我都能猜出个大概，一点挑战也没有。不过这次我却失算了，父母竟然送我一只棕色小狗，这只狗脸有点宽，翘着两只耳朵，腮帮子有点耷拉，也就有前臂那么长，从我进门之后它就趴在门口没动过。

　　我满脸黑线的问：“你们就不怕我把它饿死？”坐在沙发上的父亲说：“这可是只正宗的‘重庆犬’，饿死了可惜。”

　　我继续推脱：“可是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万一她俩不喜欢宠物怎么办？”

　　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那也得养，这可不是一般的狗，有些人一辈子都想养这么一只狗，还没机会呢。”

　　我走过去摸了摸小狗的头，对母亲说：“不就是只重庆犬么？又不是大熊猫。”小狗竟然一歪头想咬我。

　　我惩戒性的拍了一下小狗的头：“再咬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小狗起身，又想咬我的手，我马上躲开了，刚要嘲笑一下这只不自量力的小东西，脑袋却突然像被闪电劈到一样。

　　“它......它说话了！”我指着小狗，不自觉的有些结巴，父亲严肃的脸上少有的闪过一丝笑意。

　　“这是只妖怪？”我这才回过神来，父亲点点头说：“嗯，他是四川的妖王......”小狗马上纠正说：“是四川以西的妖王，少掌门你好！我叫百海。”听完一只狗的自我介绍，心里稍稍的有些凌乱。

　　我不自然的笑了笑：“你也好，你全家好。”

　　父亲接着说：“它在四川为祸多年，周家人找过它，我们家也有人找过他，但都被它打发了回来，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封印。”

　　百海不满的“哼”了一声：“两个人打我一个，还好意思显摆。”父亲淡淡的反击：“你比我多活了几千年，不是还照样被我封印。”

　　百海不再说话，赌气一样趴回去，不再理我们。父亲又对我说：“只封妖不杀妖，这是我们汉家的祖训，我没地方把这只妖王藏起来，只能带回家。恰好，你刚开启鬼眼，需多多了解妖怪的习性，我也没时间教你，你自己从它身上研习吧。”

　　我点了点头，一般父亲在我身上有什么打算，我都没办法拒绝，与其跟父亲争论不休，还不如想想把百海安置在哪里。已经两个多月没见父母的面，他俩还是老样子，严谨的父亲，满是慈爱的母亲。

　　是除妖师这个职业让他们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也是除妖师这个职业让我从小就没有得到太多的亲情。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除妖师不能像常人一样生活？难道只是为了什么祖训、传承、职责才去拼命？这个理由实在有些牵强。

　　为了赶上班的时间，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用狗链子拴着百海先回了我的住处。不过我还没进小区的时候就已经迟到了，于是干脆打电话让孙尚香帮我请半天假。

　　偌大的小区里只有几个老爷爷老奶奶在晨练，百海见了他们也不乱叫，就是伸着头对他们嗅来嗅去，我拉都拉不住。

　　每次它乱跑，我都提心吊胆，生怕它张口说话。找了个偏僻处，我警告百海：“如果有第二个人在场，千万不能说话，有什么事等没人的时候再向我汇报。”被别人听到一只是狗说话就太逆天啦，估计第二天的头版头条肯定争相报道。

　　百海不耐烦的说：“你还真当我是宠物？哪天我恢复妖力，第一个就把你这瓜娃子收拾喽。”

　　我拎着百海耳朵：“看本小姐脾气好你还来劲了是吧，实话告诉你，这个方圆百里之内的妖怪见了我都是低眉顺眼，前两天还有只蛇妖不服气，被我治得死去活来，也就是祖训让我不能开杀戒，不然......哼哼。”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然”之后会怎么样，回想起来，周五的时候挺狼狈的，能把自己说的这么英明神武，已经很昧良心了。

　　我放出来的狠话没吓着百海，它反而冷哼一声说：“你才几年道行？还想蒙我？一进门口的时候我就察觉到，这里建好之后，有除妖师布下了驱妖的阵，一般的妖怪怎么可能进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我无知的本性暴露出来，我嘴硬说：“她当然不是一般的妖怪，已经在小区里呆了四五年，骸骨就埋在那边的凉亭里。”

　　百海笑了，而且是嘲笑，我竟然被一只狗嘲笑了！如此大耻，沉重的打击了我的自信心，我扭住百海背后的皮毛，把它拎起来质问：“有什么好笑的？”

　　百海疼的直咧嘴，却还嘴硬：“说你是瓜娃子真没说错，一般被埋藏封印的妖怪，肯定是曾经为祸一方的魔妖，你如果把它制住，它就会求你解除封印。没想到你这么傻，轻轻巧巧就被那只妖怪骗过，把它放出去为祸人间啦。”

　　我被骗了？竟然有这么狡猾的妖怪！太不厚道了！不过在百海面前我不能示弱：“不相信是把，过两天遇到只蛇妖，让你看看本小姐的神通。”

　　“不用过两天，那边不就有只妖怪，你显显神通让我看看。”百海伸爪子指着一旁的花坛。那里确实有只妖怪，很矮，也就到我的膝盖，脖子上顶着个猫脑袋，正站在那边看着我。小妖怪样子蛮Q的，虽然有人一样的躯体，不过身上都是猫的皮毛，手脚也都是猫爪，背后还有条尾巴在晃动。

　　我突然觉得有些矛盾，就问百海：“你不是说一般的妖怪都进不了这座小区么？”

　　百海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除妖师，这只小妖的妖力这么弱，驱妖印记肯定察觉不到它。”说完，它又露出一副嘲弄的表情，我不明白百海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用一张狗脸做出这么多让人恶心的表情。

　　我再看看花坛方向那只小妖，它仍旧在盯着我看，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觉得它肯定是不会做坏事的那种妖怪，于是我对百海说：“既然它对周围人构不成威胁，那我没理由对它出手，有机会再让你长长见识吧。”

　　百海藐视的看了我一眼：“没必要对它出手，你只要摸一下它，我就服你。”

　　这肯定是个陷阱！可是再看那只小妖，不像是能伤害人的样子，我犹豫了一下，瞪了百海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到小妖前面。小妖抬头，用它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太萌了。

　　我对小妖友善的笑了一下，然后矮下身去摸它的头，小妖也没有躲，还温顺的把嘴巴往我手心拱了拱。我轻轻揉搓了一下小妖的皮毛，突然掌心一疼，就像针扎到一样，虽疼的不是很厉害，痛感却钻到心口。

　　我抬起手查看，发现这只萌到爆的小妖，不知何时露出了一嘴的獠牙。果然是陷阱！百海这只阴险的狗......这么骂都像是在恭维它。

　　我摸出一张符纸，想要对这只装腔作势的小妖施以惩戒，但四肢忽然变得麻木，浑身的力气好像被吸走了一样，没一会儿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阴沟里翻船了，没想到这只小妖的毒这么厉害，我突然看到在不远处幸灾乐祸的百海，早晚我要把这张狗脸打得连它爹妈都不认识。

　　我又看看那只小妖，它的脸上突然显出了一个诡异的笑，这个笑让我不寒而栗，当揭开美丽的真面目时，竟是这般的触目惊心。

　　这时候有个身影往我这边过来，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唠叨着说：“就算想睡个回笼觉，也别躺在地上。”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姜殇，本来我想让他把那只伤我的小妖，能扔多远就扔多远。

　　可是转念一想，他根本看不到，于是就想让他赶紧走开，别被这小妖误伤了。但我的声带却不受控制，只能发出闷闷的“呃，啊”的声音。

　　看着姜殇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来，我默默为他悲哀，不知道人们发现我俩一起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只留下只重庆犬无人照看，会不会为我们编制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只是别把百海说成是我跟姜殇的遗孤就好。

　　我叹了口气，看戏一般望着姜殇会是怎样被小妖咬中。以前孙尚香总说我没心没肺，现在我才觉得她说的可能是真的。生死关头，我竟一点都没觉得不舍，相反，还想尽快感受一下死亡是种什么感觉。

　　在我胡思乱想中，姜殇已经走到近前，看看冲姜殇呲着獠牙的小妖，再看看毫无防备的姜殇，好戏就要上演，我连眼都不敢眨。

　　眼看姜殇着经过小妖，他抬起的那只脚突然微微的一收，刚好踩到小妖的脑门上。我心想这下他肯定中了妖毒，哪知天不遂人愿，他再抬起脚的时候，小妖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