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墨梅 （天色纯白第二部）》凌纱

3、秘密初道

　　***
　　苍穹碧透。
　　淡淡光影里，白凤凰低飞过。三簇尾羽盘桓交织扫过轻叠云霭，羽末一点淡黄斑纹像是后羿射日留下的太阳残骸，委身于上古神兽，点缀斑斓。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但无人不知它的不凡。那一身不带半点泛黄的冰白色泽，完全是为高贵而生。
　　雪影脚尖踮起，精工软靴轻踏在白羽一角。上面是质地颇佳的轻纱下摆，随风浮荡，恍若一场雍容渺茫的梦。
　　“不要再想了。他的死，不是你的错。”白凤半搂着她的肩，光滑削尖的下颚抵着她的发丝，冰蓝色的眼睛望向廖廓远方，平静而怅惘。
　　雪影微微抬头，看着他，眼波动荡如翻江倒海：“还是会内疚吧？明知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也明知死是那人自取。但心底空空的，瑟瑟的，像是被挖掉了一角。”
　　白凤轻声叹息：“我知道。”深长的语调完全不见往日意气风发的超然。
　　“他在的时候，嘘寒问暖只道是烦；聊话青云以为是傻；而今茕茕孑立才想起他的好，想要被他烦、听他傻却再不可能。”
　　“那时候以为他终日碌碌行尸走肉，早无少年侠气。直到他以命换命救得我归去，才明白他从未被命运折服向强权低头。送我上浩瀚天空的他，却再没能飞翔。”
　　天光瑰丽，万般霞色落入羽里落入眼中，独照一片落寞。
　　忆往昔，山河浩荡、群英并起；徒留以，疆土划一、青冢十里。

　　***
　　风过长空，带走落羽翻飞；低低嘶鸣，巨禽兀自东向。
　　桑海市井，繁闹如旧，这些天的惊变这些天的阴谋，在淡淡海水之咸和啾啾鸟鸣背后，无人察觉。
　　码头上一箱箱南方奇果装船等待远航，只因咸阳宫中为博美人一笑。城门旁歇班的戍卫划拳拼酒甘醴涂身，只为炎炎酷暑中的一时清爽。医馆草药飘香，店家小二吆喝不绝，沽酒卖肉，杂耍卖艺，市井百态一成不变。
　　坐落繁华街首的有间客栈却反常地闭了门面。
　　雪影白凤对视而已，雪影播下寒光，一探究竟。客栈内的景致在荧光围成的透明屏里精确再现，不染尘埃的木质桌几和摊放其上的抹布、木梯边依次排放的木桶、木盒、扫帚，俱无异往常，唯独稀少了人气。
　　白凤的谍翅鸟不知何时飞下已扬翅归来，叽叽喳喳在白凤指尖弹跳，说着寻常人听不懂的秘密。
　　“罗网。我们横截墨家的那天，赵高带走了庖丁。”
　　雪影看向他，墨绿色的眼里带着三分闻知风雨的戒备，三分事不关己的漠然：“让卫庄大人决断罢。”
　　脚底下的白凤凰仿佛听懂召唤般，低啸一声，卷来凉风习习，展翅高飞。
　　无声而变，所谓朝野诡谲，大多如是。

　　流沙聚地，换到一处浅滩。
　　折戟沉沙，葬送多少英雄性命，也记录了多少英雄起事的豪情。
　　卫庄仍然穿着那领硕大的黑色罩衫，记忆里不论严寒酷暑都不为所动的习性是真正与他相守永恒的陪伴。黑衣浅纹下，他缓缓回首，如同刀削般俊朗的面颊还是那样紧绷。
　　“终于开始行动了。”他拄着剑，未出鞘的鲨齿看不到半分杀意，就是他那头清谈如月色的长发在微风中也显得几分脆弱，“白凤，去找子房让他多加留意。雪影，过两天等你伤好了去师哥那知会一声。”
　　白凤的回答是翩然飞过的身姿，蓝紫乌色的飘渺很快融入天空。雪影望着腾飞的那人，低低应了，涓涓暖流瞧瞧流过心底。
　　白凤如此，卫庄亦是如此。
　　她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他们却时刻提醒着她。究竟有多少年了，感受着这份被人关心的感觉，虽是别扭着不会直接说出口，与当时那个少年不同，但经历了那个少年的死，她学会了珍惜。
　　失去后学会拥有，还不算太晚。

　　***
　　两日后，烈日当空。
　　耐不过天明嚷嚷着习武的喋喋不休，少羽拖着他进了前院。原以为能学些实打实本事的天明，到少羽开口才发现自己上了当。三伏天的太阳下，不是一般的热，更何况是扎着马步动弹不能。
　　仰头向阳，天明小声祈祷着阳光褪去。不想期待应验，荧光流离处天际边似是蒙上一层轻纱，暗淡了刺眼的烫红和飘忽云彩。一个纤瘦的身影从天而降，那么虚幻不真实。银色的缀墨锦衣，粹白色的轻纱。乌黑的发缠着她的衣袂同她的步伐一起前行，轻盈得像是一只连翩飞扬的蝴蝶。
　　没有脚步声的脚步笼着影子照来，看待的天明不知不觉收回了步伐，却忘了去揉酸痛的腿。
　　“子影……”多少天了，他还是习惯唤她过往的假名，或许潜意识里他不想从过去的梦境中醒来。
　　雪影稍稍笑了，抬起的手理了理他纷乱的碎发，尾指上的银戒磕到额头，冰冰凉的，很舒服。戒指上雕着腊梅，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傲然而立。
　　少羽一脸戒备，抬手想将她掰开，却不料她脚步一移，瞬间进了屋宇。
　　天明的一声“子影”唤得响亮，早叫屋内的一干人竖起戒心。

　　“你来做什么。”千篇一律的问候，和毫不掩饰的憎恶，是这里对她的常态。
　　雪影无所谓地笑笑，这一次没有挑衅也没有反击。她倚门而立，不进也不退：“你们的厨子被罗网抓了，只是来告诉一声。”
　　随意的语气和清淡的嗓音，就像是一枚小石投入湖水，激起涟漪扩散，圈圈蔓延。
　　盗跖一口吐了嘴中钓着的狗尾巴草，冷声质问：“你有时间来这里和我们说这些，不会去救他吗？”
　　其余的人没有出声附议，但看得出大多和他想法相似。
　　她冷笑。
　　世人便是这般得寸进尺。别人对他的好，权当做了应该。
　　“你应该谢我没有怂恿他们严刑逼供。不过，早晚都会如此。”
　　“你……”大铁锤和盗跖双双动怒，眼看就要冲上去杀人。高渐离挥袍立起，道：“且慢。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张良先生会留意的。”
　　“但愿是真。”他望向她，一双眸子沉暗沉暗的，“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我们给了你让彼此建立信任的机会你放弃了，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只是一件事，你记得，你和你的那群伙伴要是敢伤害我们的人，我高渐离定叫你加倍奉还。”
　　“还有我们！”雪女横笛向前，收眉敛目第一个表示赞同。这一句赞同勾起了更多的豪言。
　　“你，打得过我吗？”雪影却只是冷冷抬眼，这屋子里的人除去盖聂不说，武功最好的高渐离只有在爆发时才能与白凤打成平手，面对实力胜过白凤的她，没有胜算。
　　“哼！小丫头片子，仗着自己会寒术就目张无人？不消他，姐姐我就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雪影连看都懒得看雪女，动了动手骨露出一副“随时接招”的模样：“要试试吗？”

　　她的语气实在太狂，她的模样实在太傲，以至于一下子就激怒了一屋子人。
　　玉箫之上碧光纵横，是清冽是迷惑是杀机。雪女素手执萧，莲步婉转，恍若一曲倾城赵舞，身形缥缈碎裂一室风痕。
　　然而，曲终人未至。
　　雪女长伸的手臂还向着一步之遥的雪影，目光定格在眼前的参灰白袖上，面露诧异：“盖……先生？”
　　“别去。你打不过她。”盖聂轻轻将雪女扶正，高大的身影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去她满脸惊愕。
　　雪影亦是怔了怔，转眼望向盖聂的目光没有恐惧，微微带笑。
　　“诸位留步，盖某送送她。”
　　武艺最好的盖聂亲自下了“逐客令”，其余人自然是没有意见。

　　***
　　雪影跟着盖聂到了前院的一处僻静角落。
　　烈日里，背抵青石砖板，异常凉快。她惬意地将全身重量压到了身后的墙上，微微仰头感受几缕流泻来的阳光。面对盖聂站着，却没有丝毫压力。
　　她在等他开口。
　　“雪影姑娘不是无端挑事的人，今次却顺着他们胡闹之势将发展推到极致。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你的武功到了哪种境界，但你确信盖某会制止他们与你动手，而且这会为你争取到一段与我独处的时间。那么，你想同我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些事先生、还有他们也该知道了。”话音落下的刹那，她睁开了眼，一色墨绿里浮现出这几天里从未见到过的正色。
　　“既然他们也应该知道，你为何不当着众人面说？”
　　“先生难道认为他们听得进我的话？”
　　盖聂回想起不久前雪影告知庖丁被捕时的情形，心知墨家重仁重义的秉性容不得欺瞒和背叛，更觉雪影的洞察入微——短短几周的接触，已对他们的特点了然于心。
　　“明知他们不愿听，却也一定要说，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
　　雪影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苍龙七宿的秘密，先生知道多少？”在她饶有兴致的目光下，盖聂有得仅是一脸困惑。她叹道：“看来是不知道。七个国家，七个星辰，苍龙七宿的核心，历朝历代都由各国继承人掌握。战国七雄能在乱世中崛起并相互牵制，有很大一部分关系着苍龙七宿的秘密，这个秘密也关系着大秦帝国的兴衰，拥有它就拥有了天下。墨家的前任巨子燕太子丹与我流沙的创始者韩非都死于阴阳家大司命的六魂恐咒。告诉先生这些，并非指望得到太子丹生前关于此事的遗言，据我们所知，没有。只是希望您和他们能明白，捣毁苍龙七宿的秘密需要诸子百家的齐心协作，我不介意与他们针锋相对，卫庄大人也不介意，但他们介意，介意这天下的存亡。”
　　“我知道了，多谢姑娘好意相告。”
　　雪影欠了欠身，蹬地一跃，身形无踪。

　　远处的天空，白凤带着坐骑载雪影归去。
　　一处无人知晓的浅谈里，卫庄见到归来的雪影，只淡淡问：“告诉他了？”
　　“梗概。”
　　“很好。苍龙七宿的秘密让那群废物知道，只会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