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同人——墨梅 （天色纯白第二部）》凌纱

11、弹指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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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
　　合掌破空，灵雁振翅，几欲夺人命。
　　雪影抬起左手，却待按上墨梅剑时，只觉两股冷风擦面。

　　哐。当。
　　一左一右，一黑一白。所到之处，阵法全散。
　　雪影举头，有些惊讶。鲨齿和木剑，卫庄和盖聂，当世两大奇才的出手相救，是她始料未及的。
　　“把血擦干净。”卫庄头也不回地吩咐。雪影想起他从天山救下自己时那领被她的血糟蹋的外套，不由笑出声。好像是自那以后，卫庄再见不得她流血。笑归笑，雪影将手一挥带起的荧光迅速缝合了伤口。
　　“真是把好剑。”赤练款款而来，扭动的腰肢合着极富节奏的步伐，演绎一段妖娆。红裙飘渺，黑发金钗，宫廷留存的高雅与杀气完美结合。手指一勾，指向墨梅剑，风情缭绕。
　　雪影把剑递给了赤练，与不远处的白凤相视而笑。鱼跃至来，白凤凌空翻滚的身形有力而干练，一个点足便将自己按在了雪影身边。从孤身一人，到群集相拥，形势转变得让师尊洪钟乍舌。
　　“我天山内事，还请诸位不要插手。”洪钟理理胡须，向盖聂与卫庄作揖。毕竟是老江湖，尽管憋着一肚子的不快，面上还装得有木有样。
　　流沫却不似他般沉得住气：“师尊，乘早杀了这孽徒罢！看她把这一个个名门之士骗得呀……”洪钟警告似地瞪向流沫，却见盖聂收回剑，说：“得罪。只是盖某救的不是雪影姑娘，是二位。”
　　流沫一扬指，怒声质问：“阁下此言何意？莫非我二人还敌不过她一招半式的歪门斜道？这一招雁成双，包管她武功废尽身至残！”卫庄冷笑：“她只是残废，你可要丧命了。”“你！”流沫气结，欲待相斗却被洪钟拦下。
　　沉吟一番，洪钟尽力做到心平气和：“六年前阁下助这孽徒亡命，我等念你为惩凶缉恶而来不加以追究，你又何故三番五次阻挠我派执法？”卫庄说：“你不是不想追究，是想追究也找不到我人影。”洪钟摆手：“罢，我不与你争辩。只今日，断不容你助纣为虐。”卫庄挑眉：“要试试吗？”

　　***
　　两方相对，戾气四旋。
　　盖聂与卫庄用他们的高大背影撑起一道屏障，屏障之后，全然无波。
　　雪影靠着白凤看赤练上下把玩着墨梅。剑本身很普通，可是剑峰上爬满的纹路让赤练很稀奇，好奇的她试探性地把手指贴上了符文，雪影眉一挑，眼色深凝。
　　下一秒，剑身如她所料般的骤起变色，参红参黑的光狂涌而起遥指向天际。洪钟惊得手指颤栗，指着雪影说不出话。人人侧目。雪影亦是一怔——没想到反应会这样剧烈。
　　她双手迅速合十，上下搓动打了半个轮回，妖冶的蓝光喷射浇灌，注入剑身极其荧光流离烟雾朦朦，似水遇冷凝成冰。僵硬冷却的刀上符文不复，雪影一勾手将之取回。直到剑离手，赤练的表情仍是苍白得似见了鬼。
　　白凤走近前，戳了戳赤练见她神色犹呆滞，问道：“她怎么了？”雪影将剑藏回袖中，摇头道：“是我疏忽了，她执念太深，不该碰墨梅的。”
　　卫庄看向雪影，目光似了然。恐怕他是除了天山尊者和雪影外，唯一一个知道此剑秘密的人。少羽握紧天明的手，朗声问道：“执念太深，碰到这把剑会怎样？”他不知道该问谁，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人作答。
　　“会像刚刚一样。”雪影好笑地看向少羽，少羽怒目相视。她明明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方才的冲天妖光是一显兆。执念深者，手执墨梅，会见心魔。若无法摆脱心魔的控制，便会入魔。”洪钟捋了捋胡须，是气场也是惆怅。尘封天山多年的禁忌之谜，想不到会在他手里重见天日。
　　“那么魔化的人，会有什么表现？”
　　“乍看与常人无异，只是嗜血成性，滥杀无辜。”
　　“那，难道所有拿过这把剑的人，都会……”少羽欲言又止。流沫斜睨少羽，连连咂舌：“小子，你以为什么叫妖剑？妖剑饮血为生，沉寂亦为妖。蛊惑的便是贪婪人心。”
　　话语中的刺痕直指雪影。洪钟眼微眯，似有精光闪过，像是捕获了时机：“这不祥之物本应永世封印，却不了有些人居心叵测将它带走，连禁籍都席卷一空。雪影，本尊以天山之长的身份命令你，交出禁术、交出妖剑。”
　　庄重的对话，在雪影眼里不知怎的变成可笑。她说：“我一不是你的弟子，二不是你的属下，你凭什么命令我？”洪钟怒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连这个你都不懂吗！”雪影反唇相讥：“是你逐我出师门，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讨论这一套。”
　　流沫早沉不住气，见雪影步步相逼，也不打话，直奔了过来。

　　哈。
　　冷风呼哧，斩断白发小束，无味发香尚不及封存于空气中，已被砍戮无痕。
　　“再跨一步，我就叫你死。”风过，是卫庄冷彻的嗓音，带着比十二月的天山更寒的森冷，当头浇灭流沫所有的侥幸。
　　“我天山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欺人太甚！”
　　“她现在是我的属下，她的命从六年前起就是我的。要她的命也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剑拔弩张，却又令人忍不住喝彩。尊者对属下的保护，莫过如此。无论对错，无论缘由，绝不容许别人乱动属下的一根毛发。即便是错，也该由他，亲自行刑。
　　雪影一挥手，荧光笼着三本书册横飞头顶。她指着那三册书，笑得轻蔑：“你们想要的，就在这，但我不会给。正如先生所说，这是一把妖剑，放在我这个熟悉它的人的身边，远比你们那儿安全。谁又能保证，你们不会动了邪念去练这门功夫？”
　　卫庄说：“你们都听到了。我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自己走，或者我送你们走。要是我送的话，便直接请你们上西天了。”
　　洪钟看了看被鲨齿逼临的流沫，又看了看打走疗伤的圆镜，叹口气，挥手带他们走了。唯独留下一句传语，直叫紫合不知所措。他说，你要么在一周内回来。要么，永远不要回来。

　　***
　　天山的长老就此收手，一场风波有惊无险地过去。雪影也收回了横飞在天上的秘籍。那是多少人苦苦追寻的至尊武功，是多少人整破头皮不惜屠杀江湖也要抢得的天下第一。而她却随随便便的，扔了出来。
　　白凤问她：“这东西你也敢随便扔出来？可便宜了觊觎久了的小人。”雪影失笑：“你也信？当然是假的。”卫庄将鲨齿收入剑鞘：“被那老头子听见，又该气得半死了。”
　　流沙的人互相调侃，全然没有作客的半点规矩。高渐离不悦地打断：“请问诸位，来此地有什么贵干？”
　　“想敢我们走？若你们不去仙岛，我们立刻就走。”
　　一语惊人。
　　盖聂沉吟道：“小庄，里面说话。”
　　一行人结伴入室，就像谁曾经说过的那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利益才是真正的纽带。前一秒刀剑相向的敌人会成为下一秒的盟友，前一秒肌肤相亲的恋人也可能成为下一秒的天敌。世态无常，每个人所做的，只是保全自己。

　　随卫庄进内室的只有赤练，白凤在院落里放风，雪影守在外厅。
　　或许是觉得正事让孩子听了有泄露的危险，天明和少羽被静止入内。心有不甘的天明在少羽的苦拉下，才没有发出一肚子的窝火。这火，其实就算发了，也没人会在意。
　　雪影靠着纸门，闭目养神。少羽静坐木椅，皱眉沉思。唯独天明来回踱步，最是安不下心神。
　　“天明，别走了！给你走得都头大了！”少羽忍无可忍地拍桌低喝，怒目圆睁的样子吓得天明跌了几步。他还以颜色：“凶什么凶！我可是在想很重要的事情！”少羽挑眉：“哦？”天明咳了几声清嗓：“我在想他们为何要抓雪影回去？就算弑父杀母，那也是她家里的事，哪轮得到长老管啊。”
　　少羽的手指颤了颤，望向天明的神色里参杂了明朗的难以置信。雪影微睁开了眼，流离的墨绿里是淡淡的震惊。
　　哪里会想到，看得最透的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天明！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弑父杀母是大逆不道的罪孽，天下义士人人得而诛之，哪分什么你我！倘若一个人仗着自己身法高强便横行无道，你说这世间会变成何等可怕的模样？”
　　“但是……但是……”天明支吾了半天，也没能对上话。也是，在天地仁义之间，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可他却说，“但是，他们怎么会知道父母是雪影杀的呢！没有人，亲眼见到吧！”
　　“这……”无言以对。少羽看向天明，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没有猜疑、没有流言中伤的单纯世界。然而，落入尘世越久，却变得越迷惘，那颗始终坚信着身边人的赤子之心早不复存在。
　　不怕别人使坏，就怕别人假好。
　　疑惑之余，能做的唯有向本人求证。少羽望向雪影，眼里是多少求知的殷切。可说实话，他没有把握雪影会不会回答。

　　雪影浅浅一笑，释然轻巧的弧度全然没有作为“疯魔”的自觉。她说：“何必在意这些。行走江湖靠的是义气，怕的是莽撞。然而义气和莽撞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义气过头，反会引火烧身。
　　江湖本一处是非之地，有人掏心掏肺地把你当兄弟，也有人无缘无故地想害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并不是凭着一身正气、满腔热血，就能得意江湖。如同这世间任一行当，想要称霸武林，更关键的还是人脉。
　　笼络人心为多少侠士不齿，而正因为此他们未能长久扬名。所谓的正义，不过是权力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造的场面话。谁也不会去考虑别人的事情。自己呆头呆脑就会被别人剥削，然后身败名裂。”
　　雪影拨开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清明而冷漠的眼，瞳孔里倒影着两个少年懵懂的模样。她继续说：“你们大概会问为什么要说这些。天明，江湖很复杂，而你太单纯。不要仰慕我们的武功，顺其自然就好。
　　如果你的面前有一个泥潭，而你不想弄脏自己，最好的方法便是：绕开它。”
　　可笑的是，劝谏别人绕开泥潭的她，自己却没有绕开。在这一片肮脏的泥青色里，兀自高傲的不肯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