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万福》莫非小妖

8、第八章

　　还有些事情是连吴嬷嬷都不知道的。

　　孝懿仁皇后其实留了一些好东西给四爷，她教养了胤禛这些年，算不上有多尽心，但也没有错过心。孝懿仁皇后虽不是以皇后之礼抬进宫里来的，但她也有嫁妆，金银细软连带着宫外的庄子店铺，她死前就一并交到了四爷的手中。不过，四爷都把这些当做自己隐秘的私产藏起来了，账册也另开了一本，只放在他的书房中，并无外人知道——柔慎上辈子也是到了出宫建府之后才知道的。

　　见四爷把牛奶喝完了，吴嬷嬷接过瓷碗，问道：“爷，李氏那里是个什么章程？若是把她禁足了，少不得还要再去德妃娘娘那里求一个过来。虽然咱们自家人知自家事，这院子里如今能少个人便少个人，可落在别人眼中总是不像样的。爷如今有孕在身，爷那里，啊，不对，是福晋那里，总需要一个伺候的人。”

　　柔慎不可能去宠幸女人，所以这院子里有李氏和宋氏就尽够了，多了反而容易露出破绽来。宋氏如今正禁着足，可大家如今都心知肚明，流言那事其实是李氏挑唆着宋氏做下的，李氏更应该禁足才对。

　　宋氏那里不能朝令夕改，如果李氏也禁足了，这院子里没有伺候的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福晋善妒——怀着身孕还把持着爷们，别说是在皇家了，就是在外头，有这种名声也一点都不好听。

　　四爷想了一下，说：“李氏不是仗着自己绣活好么，叫她给爷和福晋把衣裳做足了吧。”

　　给主子做衣裳，这是恩典，主子不一定穿，你却必须要做。只是，做衣裳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只做几件是心意，连着做几十件那就要命了。这么一来，李氏虽没有禁足也和禁足差不多了。

　　吴嬷嬷觉得很满意。

　　李氏膈应了福晋那么久，福晋是个大度的，没有在规矩上苛责她，使得李氏还以为福晋怕了她，哼！吴嬷嬷早就替主子生了好几回暗气了。果真是老天有眼啊，现在轮到四爷亲自去收拾她了。当然，吴嬷嬷心里也好奇呢，爷前些日子不还是挺宠着李氏的吗，怎么换了个身子就开始厌恶了？

　　不过，吴嬷嬷不是个好奇心重的，反正不管什么原因，她就巴不得事情照现在这样发展。吴嬷嬷一面洋洋得意地看着李氏受罚，一面还得拦着四爷点，省的爷惩罚李氏太过了，结果累了福晋的名声。

　　这才是康熙三十三年，太子正得宠，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四爷是真打算跟着太子爷好好做事的。

　　如今重活一世，四爷很清楚，若是按照上辈子那样发展下去，这皇位最后总不会落在太子爷头上，而他四爷成了女儿身，大概就不参与夺嫡了……难道真要把和自己交好的小十三推上去？只是，四爷也知道，他这辈子和十三弟还无过命的交情，推了小十三上去，也不意味着他的政策能顺利施行。

　　但凡是个有抱负的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都是最忌讳他人指手画脚的。

　　四爷有信心做个比上辈子的自己还要好的皇帝，可还是那句话，他如今成了女儿身，行事就困死在内院之中了……要不，反正柔慎还顶着他的面皮，把柔慎推上皇位，那这大清照样是他们的“夫妻店”。不过，这样的话，前提得是他和柔慎真正心意相通了。

　　这日，柔慎回来时，脸色沉沉的。

　　当着众人的面，四爷还得做出一位福晋应有的贤惠来，他走上去，挺着肚子帮着柔慎换了外袍，又打湿了帕子好叫柔慎擦擦脸。等到这些事儿都做好了，柔慎才挥挥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

　　“这是谁给你气受了？可是太子？”四爷问道。

　　他以为是柔慎在外办差不顺利，才会有如此表情的。四爷已经在大方向上教过柔慎如何办差了，柔慎呢，也聪明，到底是做过皇后和太后的人，眼界总比寻常女子要宽些，因此还能应付得来。四爷目前还不是很担心。但若是有人刻意找茬，难保柔慎应付起来时艰难了些。

　　柔慎深深地看了四爷一眼，说：“那些个差事，不过是给刚会办差的阿哥练手的而已，我重活了一世，还能应付不来？我今日遇上十四弟了。”

　　说到十四弟，四爷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一些。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亲弟弟，从小就不服自己的管教，后来更是和八阿哥牵扯到一起去了，等八阿哥失了势，十四还以为自己全盘接受了八阿哥的势力意气风发，其实那不过是八阿哥想要竖一个明面上的傀儡而已。四爷有心提醒，十四阿哥却不愿意听，还以为自己这个哥哥要害他。

　　这时候的十四，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可是在这宫里长大的孩子，那是才出了母腹就要学会趋利避害的，才学会说话就会算计争宠的，六七岁的孩子也不能小觑了。

　　柔慎主动握住了胤禛的手，道：“我生气，却不是因为十四弟，而是因为十四弟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不知道是谁的棋子，反正埋得够深的，连德妃娘娘都不曾发现。”德妃要是发现了，她再如何不待见四阿哥，也不会留一个挑拨兄弟关系的人在十四阿哥身边。

　　四爷只觉得脑海中有个念头闪过，他反过来握紧了柔慎的手，问：“此话何解？”

　　原来，柔慎今日在御花园中遇到了十四阿哥。

　　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四阿哥所和永和宫的关系和缓了很多，十四阿哥见到柔慎这个伪四哥时，难得给了个好脸。柔慎对十四阿哥并无恶感。在她看来，政治是男人们玩的东西，而对女人而言，尤其是对个重生的“老”女人而言，六七岁的胤祯正是好玩的时候呢，她便柔声和胤祯说了好些话。

　　这样温和的态度反而放纵了胤祯。胤祯目光闪了闪，见伺候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他忽然凑近了柔慎，恶狠狠地说道：“用不着你假好心，你既然嫌弃额娘分位低，又何必来额娘面前惺惺作态！额娘有我一个儿子就够了！等我日后领了差事，额娘自然能引以为荣。”

　　柔慎被他这话惊着了，但她立刻反应极快地拦住了胤祯，低声说道：“我怎么就瞧不起额娘了？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你问过额娘了没有？”

　　“你都让额娘伤心了，我如何还能再去问了额娘，再叫她伤心一回？”胤祯恼羞成怒地说。

　　见这不是德妃的意思，柔慎就松了一口气，对着胤祯的屁股轻拍了一下，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我且问你，这宫中如今妃位以上的娘娘里头，养育阿哥做多的是哪几位，最得宠的又是哪几位？”他们正位于开阔的御花园，旁边无处可躲人的，伺候的人又都远远落在后头，因此不怕人偷听。

　　这是康熙三十三年，后宫中分位最高的人是十阿哥胤誐的生母温僖贵妃。可是，自打她康熙二十四年生了个女儿没养活之后，就一直病病歪歪的，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躺在床上的，虽然分位高，手上也有着她姐姐孝昭仁皇后留下的人脉，但却半分宫权都没有。柔慎还知道，这位温僖贵妃也就这一两个月的活头了，她会死在今年的十一月初。

　　还有一个贵妃小佟佳氏，作为孝懿仁皇后的妹妹，康熙的表妹兼妻妹，她虽然顶着贵妃的名头，但却没有经过正式的册封，加上无子无孕，因此也没什么底气，反而多了几分尴尬。小佟佳氏的册封一直要拖到康熙三十九年年末，距离现在还有六年呢。

　　这么一来，惠、荣、宜、德四位有子、有宠、有宫权的妃子在宫里的地位就显得很稳固了。惠妃和荣妃都是康熙早年的妃子，如今不太承宠了，所以最得宠的应该算是宜妃和德妃，而这两个生的孩子也多——日后的密嫔等人都暂且不算。

　　见胤祯想进去了，柔慎摸了摸胤祯的脑袋，小声地说：“我是你哥哥，总是要护着你的。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过之后便好好想一想。”

　　“宜妃所生的五阿哥抱给了太后养着，她才又生了九弟和十一弟，如今五阿哥都大婚了，宜妃和他之间的母子关系也不算亲热，九弟更当没这个同母亲哥哥似的，他整日里就和八弟、十弟混在一起。这又是为什么？莫不是被太后教养过的五阿哥也瞧不起宜妃和他的弟弟们？”

　　“咱们兄弟们那么多，同母的就像是天然的同盟一样，而在这宫里活着，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大家都没那么傻，所以不亲热不过是一种表态而已，表示自己没那么大的野心。我不是不想亲近你和额娘，是不能，你明白了吗？不明白也没什么打紧的，你只管去问问额娘就是了。”

　　说着，柔慎帮胤祯理了理衣服，就放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