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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民国魅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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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回忆着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钱币长成什么样子,因为心中莫名地认为那应该是冥币,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白了,我对这种不正常的白很是敏感,如果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来自他左胸膛的心跳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将他误认为他是昼伏夜出的行尸走肉。
有思想的僵尸在这年头出现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男人说要送我回家,他的热情与他给我的冰冷的感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笑的时候脸颊上都不会泛起红晕,我怕是要怀疑那张惨败的脸是不是人皮贴上去的面具了,然而事实告诉我,他真真切切的是个人,有血有肉,有些心跳。
因为我在拒绝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台阶,男人很及时地扶了我一把,我敏锐地听到了他的心跳,很弱却真实存在着。“小姐,很晚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这条路一向不太平。”他的声音也如同他的脸一般惨白无力,我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这个时候我应该认为他是很友善的,即使我已经表露出十分不想让他送我回去的意愿,毕竟,我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是一栋一直以来都有鬼故事传闻的鬼屋。
“先生,已经很麻烦你了,我想我自己是可以的。”我用着与他一样的态度回应着他的话语,我似乎已经阿阮不冷不热的态度,如此热情的男人使我有些招架不住到不知该用何种方式与他对话,这是个很不好的现象。
有时候习惯并不一定是好的。
结果是这位奇怪的男人还是陪着我走上了来时黑漆漆的这条路,因为他说:“好巧,我住在小姐附近。”
附近是近到何种范围我不清楚,我只知晓他都这样说了后我的确是说不出任何可以拒绝的话来了,也许我应该学着更加二人并肩往直接点的拒绝,目前来说,我还不行,因此,我们二人并肩往前走着,头顶的月亮不知道在何时被云层遮蔽住了光辉,没有月光的小路黑得伸手不见十指,我走得小心翼翼,又目不斜视,这双眼睛已经看到了三三两两的孤魂野鬼,他们游荡着,有个胆大的还靠近过来,用他的断指在我的面前晃悠,这种孤魂野鬼特别喜欢勾搭走夜路的人,如果让他们直到我可以看到他们,那他们就会一直缠着我。
不过,我并不害怕,因为他们没有恶意。
“姐姐,你怎么和这家伙走一起呀!”断了手指的鬼魂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一不小心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凑上来,飘在我的肩头,耳边的声音却是极为和善又充满好奇的。我很想假装我没有听见,可不经意的挑眉还是出卖了我,我回头瞪了小鬼一眼,小鬼还算年轻,耷拉着脑袋,应当是被车撞死的,因车祸而死的人死相都十分可怕,他也不例外,我扯出一个笑容,尽量使自己习惯他面目全非的脸。
尽管面目全非,但我依旧可以看出他不大的年纪,这是依靠我敏锐的直觉,就像某些动物对危险有特殊的洞察力一样。
“你难道不知道他命不久矣了吗,你看,他肩头都没有那三把火。”小鬼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念叨着,我听了他的话便侧头看了眼男人的肩头,果真如小鬼所言,我看不到男人肩头的三把火,老人言,每个人对的肩头都有三把火,火代表阳,是保护自己不被恶鬼所纠缠的利器,若是熄灭了,此人便会非常容易被鬼俯身,体内的阳气也会难以聚集,这应当是他的脸颊为何如此惨白的原因,我真是个粗心的家伙,居然在一开始忽略这个重要的地方。
只是,我好奇,这个男人肩头的三把火为何会熄灭。
其实并不是所谓的只要转头,就会使三把火熄灭,既然是保护自己的阳火,哪会因为随随便便地转头而熄灭呢,这种阳火并不是所有拥有阴阳眼的让你都能看见的,通常只有真正经受过训练的道士才有缘看到人们肩头的三把火,但对鬼魂来说,就不一样了,阴间的东西对一切充满阳气的食物十分敏感,这便是为何这个小鬼一眼就看见了男人肩头的三把火,而我直到他提醒后才意识到的原因。
不知不觉之中,我便已走到了小洋楼外,停下脚步,我礼貌地对这位热情的男人说:“先生,我到家了,谢谢你。”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黑夜中的小洋楼,三层的小洋楼里只亮了一盏灯,我在他惨白的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惊讶。“小姐,你确定你住在这里?”如果他住在附近的话,就一定知道我所谓的家是栋不折不扣的鬼屋。
“是的,先生,我先进去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再次冲他点了点头,不理会小鬼在我耳边的嘀咕声,直接打开小洋楼外的铁门,走入一片黑暗之中,当我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我冷冷地瞥了小鬼一眼,说,“里面有死神,你还要跟进去吗?”
他似乎很欣喜我终于决定与他搭话,惨不忍睹的脸上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这个笑容实在不堪入目,我不自然地干笑,他晃荡着没有腿的身子,在距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对我说:“姐姐,这可是鬼屋,我不可以随便踏入别人的地盘的,提醒你一句哦,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小心了,你现在很危险呢。”他的语气十分诚恳,而我却不以为意,推开小洋楼的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一楼黑的可怕,我尝试着喊了声阿阮的名字,回答我的只有一直进行着间歇运动的钟摆所发出来的单调的声音。这种不断重复的声音听多了后就会使我的心里变得毛毛的,跑到一边我摸到了开关,摁了好几次都不见灯亮起来,心情有些许郁闷,于是便在适应了黑暗以后找到楼梯所占的位置,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没走几步我的脚就似乎踢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立即席卷了全身,我僵硬地低下头,脚边的正是华姿的尸体,在这种环境下看到华姿的尸体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候,屋外突然电闪雷鸣起来,紧接着便是刷刷刷的大雨声。
华姿的尸体是我亲手埋在屋外那棵大槐树下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华姿并不是恶鬼,她明明知道苏湛是死神又有求于苏湛,必定不会自己从槐树下爬下来用这种方式吓我,而且,外面的雷雨来的太过突然。
在这样想后,我并没有觉得淡定,反而认为这黑暗中潜伏着什么东西,在一直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而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雷声一阵接着一阵,仿佛要把地面震裂一般,华姿的尸体以一种极其僵硬的方式从地上爬了起来,伸长的舌头因为身体在松动骨头而左右摇晃,突起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我,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具木偶,受人操控,关节处还是不是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夹杂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却比雷声更加刺动我的神经。
一道刺眼的闪电将整栋小洋楼照的通亮,也让华姿的尸体看起来平添了太多诡异的感觉,她停下来向前进的脚步,我与她就这样互相对视着,气氛在逐渐僵持,打破这种僵持的是我身边的皮质沙发开始莫名震动的声音,它们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发疯地抖动着,震动声毫无规则而且剧烈,使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离我最近的皮质沙发就重重地向我翻到过来,我赶紧跑开,巨大的翻倒声回荡在小洋楼中。
没时间由我喘息平复心情,周围的一切就开始了不停地震动,餐桌,椅子,壁画……我看见那壁画里的人物还露出了各种狰狞或有滑稽的表情,无处可逃的我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阴冷的感觉将我包围。
又是一道刺眼的闪电,通亮的光芒还没黯下去,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就向我飞了过来,直指我的眉心。“妈蛋!”我暗骂一声,以最快地速度趴下,只听到啪的一声,水果刀狠狠地刺在了我的指缝之间,侧眼看去,在那锋利的刀面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我满脸无法掩饰的恐惧。
突然像是发了狠一般,我用力拔、出这把水果刀,站起来,阴冷地朝华姿的尸体看过去,挥手将水果刀扔了出去,水果刀穿透了她的尸体,插在了一张壁画上,壁画上的人居然因此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我被这哀嚎声吓了一跳,视线却始终锁定在华姿的尸体上,她的腹部被水果刀捅出了一个小窟窿,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带着长舌头也跟着抽搐。我不知道这抽搐意味着什么,只是后背突然又觉得异常寒冷,讶异之时,一把椅子直接将我砸到在地上,我回头看去,一把把椅子正朝我飞过来,椅子并不是木头做的,分量很大,我顾不得背上的疼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躲开这接二连三的椅子。
一共六把椅子,我被逼得无路可退,紧紧地靠在墙上,旗袍因为我巨大的动作而撕扯开来,露出了我不小心被某把椅子砸到的大腿,白皙的皮肤上是大团的淤青,几滴冷汗从我的额头滚落下来,顺着我的脸颊渗进我的嘴角中,我只觉得这味道恶心的可怕。
可是现实告诉我,这只是个开始,因为,下一个朝我砸过来的是那一张十分洋气的白色西餐桌。
精疲力尽的我脑子里乱的一团糟,我眼睁睁地看着西餐桌向我砸过来,也眼睁睁地硬生生地被它砸到了,腹部的一阵抽痛使我如同电影里的蹩脚配角一样吐出一口鲜血,发软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全身的力量,我瘫坐在地上,低着头,咬牙忍住疼痛。
是不是还算是幸运的,脑子幸免于难。
雷声戛然而止,小洋楼里寂静一片,黑暗又重新融入进了僵持的气氛之中,我的意识开始迷离,轻轻扯了扯嘴角,我艰难地露出了一个自嘲般的笑容,撑着墙角站稳,我不顾疼痛,嗤道:“你他妈倒是弄死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