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落之后，日升之前】 ...
-
你走了，只留下孤独的我，看一个人的日沉月升。
——题记。
太阳神殿。
好安静啊。皓这样想着，睁开漆黑无神的眼睛，望向金色的穹顶，无神的黑眼睛里映出金色的火光。
世界原来是这样冷的。
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过呢？
太阳神殿，虽然永远被光辉笼罩，驱逐一切黑暗，可这占地辽阔的宫殿，竟然是这样空荡的。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眼睛还能看见东西的时候，他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现在想来，从世界自混沌诞生以来，这漫长悠远的数千万年，他竟是这样孤独的。
温暖而冰冷的大殿，被金色的阳光填满，看起来永远是那么拥挤。
可当失去光的时候，即使风掠过穹顶，吹动那金色的枝形吊灯，小太阳般的金色火焰在里面跃动，掠过曼妙的尾迹，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安静得如同死亡本身。
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是活着的。
眼不能视，耳不能听。
想要说话，却无人与你交谈。
这就是孤独的滋味么？
如泣如诉，如哀如怨，如殇如劫。
让人想要流下泪来，都不能。
人为什么哭泣？小孩子哭泣，会有关心他的父母前来安慰；青年哭泣，会有他的伙伴安慰；老人哭泣，会有子女安慰。一切情感的表达，不过是为了博得同情与关怀。没有人会关怀你，没有人会安慰你，那哭泣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徒增悲伤罢了。
那是你一个人的悲伤，不被世界所接纳。
就像是夜晚的孤独一样，清晰流淌着的哀伤。
皓躺在床上，终于体会到了，在那无数个夜晚中，月所承受的一切。
他是太阳，属于白昼的太阳，从未体会过孤独与悲伤，那是不属于他的情绪。
他孤独的呆在神殿里，多希望，下一秒就能听见月返回来的脚步声。
只可惜，他等了又等，依然没有等到。
于是他继续等待，任凭思念在天穹蔓延，如烟如雾，如丝如缕。
多希望你回来，哪怕我离开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渐近的脚步声，匆忙而凌乱，显得异常急迫。皓从漆黑一片的梦境中醒来，那黑暗中散发着淡绿荧光的璀璨星河还历历在目，依稀是世界彼端的天空，深沉哀伤而美丽，哀凉的歌声响彻大地。
他睁开漆黑的双瞳，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如同夜幕下失去方向的旅人，瞳孔中倒映出遥远的北极星，那一片混沌的纯白之光，遥遥在望。
“月？是你么？你回来了？”皓喊着，从床上起身，摸索着前进，细碎额发下的眼眸干净而无神。呼唤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里回荡，越发空旷寂寥。这偌大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的孤单和失落，没有幸福与欢乐的容身之所。
一个人的舞台，一个人的独角戏，孤独的戏子。
叶落知秋，花开知夏。
你盛放的时候无人欣赏，只有冷风作伴，你凋零的时候世界都在欢呼，庆祝着严寒的过去，与温暖的到来。
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
“白痴……回去！”月疲惫的声音传来，显得有气无力。
皓乖乖的坐好，规规矩矩，像个听话的孩子。片刻后，他感到温热柔软的躯体倒在了他怀里，手指触及的地方湿冷粘稠，血腥味扑面而来，带着不祥的预兆。
“……月？你受伤了！”皓说，语气里有着惊慌失措。
“我没事的，白痴。只是去跟两个脑残打了一架而已……还好你现在看不见，不然出丑的就是我了。”月倒在温暖的怀抱里，闭上眼睛，嘴硬的说。
不想让你看见我受伤的样子，我希望从生到死，我留在你记忆里的，始终是干净而完美。
“你为什么……？”皓语塞，一时竟然找不到话。
“因为你是我哥哥啊……”月的声音极轻极轻，几乎瞬间就湮没在了风里。
过了很久很久，就到岁月悠长的不知几世更迭，却又好像过了不久，永远的安静了下来。皓握紧月的手，微微颤抖着，有些许不安和茫然，却又不知那丝茫然是从何而来。
他轻轻叫月的名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又像是怕得不到回应的询问，“月？月？你……还在么？”
没有人回答，只有窗外的银月沉默的隐没在黑云后面，收拢所有光辉。
他紧紧握着那只手，好像一旦松开，那个人就不存在了。
光滑细腻的皮肤很好摸，触感却那么冰冷，如同寒冬。
许久许久，皓终于意识到，月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月死了。
他终于意识到，他唯一的弟弟，已经离开了。
而他连看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双被黑色覆盖的眼睛，成了枷锁。
他抱着月逐渐冰冷的尸体，淡金色的眼泪顺着面颊流淌，那样冰冷，那样悲伤和痛苦。
他哭泣着，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空旷的大殿中，只有冷风回应着他的呼唤。
明明是一次普通的离别，就如同之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样。
却成了永诀。
再见。
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月落之后，日升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