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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残雪流云 ...

  •   夜色阑珊,窗透清寒。
      一男子倚在栏边,环佩如水,衣袂如月,在夜色中亦是一派风华。他的脸色略显憔悴,然即使是苍白若雪,依旧难掩那绝美的容颜,一笑倾城。
      “哥哥。”一女子轻轻唤了一声,极是小心。男子回身,眉间升起几分温和:“漓儿,怎么了”
      “哥哥。”月漓看着他疲倦的神色,很是心疼:“哥哥,这么久了,你去休息一下吧,否则……”唉,哥哥自从梦沄姐高热昏睡之后就没休息过,她也很担心梦沄姐,但哥哥要是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花荣微微一笑,几分无奈:“漓儿,你叫哥哥怎么睡得着啊。没事,不必担心我,你回去吧。”
      他的沄儿已经一个月没有理会他了。他怎么放心得下,怎么舍得她一个人承受。
      “可是,哥哥……”月漓急了:“你也……” 他真是,不知道自己有伤在身,不能劳累吗否则……“漓儿!”花荣语气微重:“你回去。”
      他怎么样,他知道,但他,不可以丢下她。
      “二哥。”翛然走了进来,看见二人的情形,不禁微止。花荣见他,放缓了语气:“翛然,你又做什么跑来。”
      看着他日渐憔悴的眸子,翛然心里一紧:“梦沄姐还没醒么”花荣眉间一蹙:“还没有。”翛然沉默了一会,黯然:“都是我不好,如果……,梦沄姐就不会着凉,二哥也不必雪天跋涉,引发了旧伤,现在……”
      怪他,因为他,梦沄着了风寒,因为他,二哥冒着大雪去找鬼医乌桕。他二哥那么刚毅的人,竟在乌桕门前,立了一夜。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少的知寨,流露出那般的无助彷徨,让他更加愧疚,若不是他,又怎么会……
      花荣墨一般的眸子没有起伏:“没事了,不怪你。我的伤死不了的,没事。”
      翛然没有再说。他知道,二哥的伤是旧年争战的累积,最不禁寒冷劳累。如果他因此有个什么,他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月漓见此,知道哥哥伤神,拉了翛然出去了。
      雪依旧纷纷,凄神寒骨。
      少年回身看着帷幔下的女子,冰川一般清寒的眸子里,终于弥漫了几分疼惜,忧伤,眷恋。
      他不怕自己会如何,只怕她。他可以死,而她不能。他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在属于这人间,只是因为她,才有了几分红尘缠埢。现在,她有事,他宁可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只要,她能好。
      他只是不想,如果她看不到他,难过怎么办。所以,他才努力坚持。
      红尘画卷三千,提笔不为风雅,为谁负天下?一潸清念,一语红颜,把这繁华诺遍,都付予了断井残垣。梦的尽头失却了你的天下,你的路途从不见我的落花。
      落红有意,流水无情,他是她今生无悔的眷恋,她是他前世曾负的红颜。过三千痴缠,西江月冷,谁又折了谁的簪花弄影,谁又负了谁的碧水珠帘?把浮生看遍,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湘江水寒。
      唔,好头疼。梦沄从一片朦胧之中醒来,仍有几分迷茫。她怎么了梦里的事恍恍惚惚宛若梦一场,她似乎记得什么,又似乎记不清了。微一扭头,花荣正半靠在床的雕花支栏上,旧是一身藏青棉袍,合衣假寐。感应到身边的动静,他掀开了长长的睫毛,眸中的星光赫然露了出来,扬唇一笑,流光溢彩:“醒了”
      花荣的晶莹瞳仁边满是暗红的血丝,整个人散发出疲倦却慵懒的迷人气息,令梦沄心疼不已:“我……”
      “别说话。”花荣冰冷的食指抵住她的唇,俯身下来,那黑夜般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疼惜与忧伤,很久以来,这是他身上又一次流露出那种落樱般凄美的伤感,声音微沉:“你干什么要从我身边逃开,你知道,我会难过。”
      他真的,很害怕。
      “沄儿……”究竟是什么也不肯责备,他叹息一声,俯首含住了她晶润如花的唇瓣,轻柔且绵长,吻到她几乎窒息,把自己所有的爱恨都吻进去。
      一个吻,仿佛一生那样漫长。
      好不容易停下,梦沄早已面红耳赤,小心地问:“那个……我睡了多久?”很纠结于这个问题……
      “不久。”
      呃?还好……梦沄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花荣又不动声色地丢出两个字:
      “一月。”
      毛???一个月???梦沄惊得几乎石化,颇有种火星撞地球的感觉。不至于吧,一个月,她什么也没感觉就睡了一个月??太夸张了有没有!!瞄了眼花家哥哥的倦态,梦沄心疼不已,丝丝歉意涌出:“对不起啊,我,我……呃,现在,怎样了”
      一个月不省人事,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花荣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终究是累极了,垂下了眼睑,假寐道:“也没什么。月漓嫁了,翛然跟着我来了这里。三军行了一个月,昨儿晚上刚刚到梁山下,现在,我们在朱贵酒店呢。”
      这么说,现在是快上山了梦沄打量了下处身的小屋,纯木而建,别致精雅。身边的铺盖,无不锦缎,极是奢华。不愧梁山啊,有钱!一个小破酒店都这么有气势!梦沄开始YY起山上的富甘了,哈……刚要开口,身后的人却一下子歪在了枕上。梦沄吓了一跳,仔细看时,花荣斜倚在红香枕上,衣衫未退,竟已经睡熟了。看着他眼眶边的乌青,梦沄又心疼又好笑,不忍再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简单收拾收拾自己。
      披了一件浅青色银兔毛镶边湘绣罗兰暗花的夹袄,梦沄在妆台边坐了下来,启铜镜,开妆奁。菱花镜里容颜依旧,柳眉如黛,樱唇一点,一双秋水样的美眸顾盼流连,倾国倾城。梦沄挑了一根青色发带,散束青丝,清新淡雅。这还是她么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爱上了这样古色古香温润如水的装束,从什么时候起,她身上开始有了淡淡忧伤出尘的味道?
      原来的那个她,遗忘在了一千年以后,恍然如梦。
      心中难以压抑的伤感令空气有了几分沉重,回头时,他已熟睡,梦中的容颜依旧清美,恍若隔世。怕他再醒,梦沄披了披风,走出门去。
      天色近傍晚,苍青之中透着浅浅的蓝。清凌的水波白茫茫一片,清涟微漾,映出天空中略暗的云,上下一碧,水天共色。远远地望见一片浩淼中兀立的群山,连绵起伏,直到山峰渐缓,平原一望,辽阔无边,直没入水中。大岛之外星罗棋布的小岛宛若众星捧月,环绕着梁山大寨。
      寨名水浒,泊号梁山,周回港汊数千条,四方周围八百里。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书中描绘的奇景,真的没有夸张。生之何幸,只有亲自触摸这历史,才能真正体会到那震撼。只可惜,一千年以后的他们,早已不在人间。
      虽然这记忆有些破旧,有些模糊,可每一笔勾勒,每一抹痕迹,似乎都记载着跨越千年万年的相思。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何处安然。
      风轻云起时,安能不飘摇。
      叹息之中,梦沄正欲上旁边小山亭一望,不料才一回身,恰与一黑衣人撞了个满怀。
      疼!梦沄的心情被这一下撞得消失殆尽,一句“什么人”脱口而出。宋代不比现代,男女有别,况且除了花荣哥哥,才不要别人碰她呢,烦。
      “一时冒犯,姑娘恕罪。”那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略略几分沙哑,满是歉意。梦沄抬头看时,是一穿着黑青锦衫的男子。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散束青丝,一缕长发自眉峰垂下,反添了几分憔悴迷离之美。长眉入鬓,狭长凤眸笑意微冷,深沉内敛,令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梦沄的不满一下子散了几分,看起来,梁山还真是众星云集,她家花荣哥哥之后又出了这么一冰山美货,这气质,赞一个。
      不料,那人的目光扫过她后,却直直一愣,冰川样清寒的眸子涌起几分痴痛,喃喃般地唤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沫漓?”
      沫漓?梦沄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认错人了,忙笑道:“将军,素不相识,敢是认错了不是。”
      这个人,她看出来了,是个有故事的人。至于那什么沫漓,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宛若冰川般冷漠的男子,流露出这么多痴迷的神色?
      那人旋即一笑,眸子里的伤感如水纹般抹去无痕,一抹温和却不及眼底的笑意浮起,道:“如此,在下冒犯了。我乃山上豹子头林冲,姑娘是这新来的家眷吧。无事莫要闲逛,若遇上个什么反为不美,姑娘回去吧。”
      林大哥啊!梦沄再一次惊到。梁山山魂式人物,传说中豹头环眼的林冲哥哥,竟然是这么一忧郁型大帅哥!她这是什么样的好运气啊!不过,想归想,梦沄还是老老实实地施了一礼,往回走去。她毕竟不了解这里,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女子白色披风下纤弱的身影,在风中化为白莲流光。
      黑衣男子失了神站着,半缕长发遮住了半边剑眉,墨玉般的瞳越发深沉而绝望。她真的不是沫漓吗可她那清澈眸中的神韵,与她何其酷肖。
      风沙扬起在眼前,那人的背影已经模糊,流转地落下如幻化的羽沫。男子的眸子里氤氲而起的水雾,终是一点一点模糊了天下。
      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谁许我半生天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八.残雪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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