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梅淋风

36、安琪儿的内心纠结

　　伍雄带着辛静来到豪华的别墅，鼎爷见到儿子喜出望外，“我就说嘛，你不会丢下我不管，这位是……”指着辛静发问。
　　“她叫辛静，是我的救命恩人，”伍雄很认真地介绍，“那场车祸差一点让我丢了性命，是姐姐她救了我，所以，您可要好好地招呼她。”伍雄特别强调的口气，使鼎爷吃了一惊，“你还发生过车祸？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说来话长，我们到您的书房去谈吧！”伍雄扶起父亲，暗中使了个眼神给辛静。
　　“玉凤，”鼎爷心中高兴啊！儿子能主动给他讲自己的事情，他当然愿意，马上吩咐段玉凤，“你替我好好地陪陪客人，别怠慢了。”
　　当客厅只剩下两位女性的时候，辛静压低声音，“我是戴维的朋友，你一定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吧？”
　　此言一出，惊得段玉凤四下望了望，“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房里去。”领着辛静来到自己的房间。
　　关好房门，段玉凤表情严肃，“姐姐，告诉戴维，千万别冲动，干什么傻事，鼎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无论是谁，惹恼了他，下场都会很惨；我的命薄，对不起他的一片真心……”
　　“你不想抓住机会拼一拼吗？戴维对你的真情年复一日，你可别轻易地打碎了他的痴心。”
　　“能有什么机会呢？鼎爷的势力不是你们肉眼看到的这些，那种强势之大，范围之广，没人能够比较；就算我能和戴维在一起，我们也不能摆脱掉他的势力，他的影响，我们根本没路可走。”
　　“你别担心这些，”辛静给她定心丸，“伍雄就是你和戴维的机会，他们刚刚承认了父子关系，他说的话，鼎爷一定不会拒绝。”
　　“不，你们还是不了解鼎爷的脾气，他给我讲过他身边出现的女人，到了最后，她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他，这给他的打击很大；他在社会上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可惜身边的女人都远离了他，这是他的一块心病；鼎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决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而伤害了他，让他至高的尊严受到损害……戴维对我的感情，他的执著与期盼，让我心动也让我向往；可是，一个人活着不能总是为自己着想，这十多年来，鼎爷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存在我的脑海里，那不是装出来的；他的岁数大啦，身边必须有个伴，姐姐，你告诉戴维，把我忘了吧！你们对我的苦心，我会记在心里，……唉！下辈子再偿还吧！”
　　“如果有位女性，她为了鼎爷，宁愿自己一辈子孤苦，为了他蹉跎了自己的青春和容颜，你说鼎爷心中会不会为此感到欣慰呢？”
　　“有这样的女人吗？她是谁？”段玉凤眼睛发亮。
　　“她是我的姑姑，伍雄的母亲。”于是，辛静开始讲起了辛蓉儿。
　　随着辛静的讲述，段玉凤的脑海里有了任象，“不错，鼎爷是给我讲过辛蓉儿，每次提到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地叹气，看的出来，鼎爷在心里很在乎她。”
　　“这就好了，只要他心中还有姑姑，我们大家齐心合力，让两位老人团聚，那么，你和戴维的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这倒是值得一试。”段玉凤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鼎爷最近的性情改变了很多，他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如果辛蓉儿前辈能回到他的身边，倒是能解除他内心的怀旧之感；他对我那么的好，我实在是不忍心这个时候离开他……其实他是一位非常值得我去尊敬的人，他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做什么，唉！”段玉凤的不舍与感叹，让辛静对鼎爷有了一种新的认识；当年爸爸临终前描述的那个年轻时的鼎爷，他身上的那种霸气和蛮不讲理的冲劲，与刚刚见到的鼎爷身上那种沧桑和面对伍雄时那种讨好的神情，正好成明显的对比；岁月的流逝，曾经的辉煌已经不再重现。
　　辛静收起心中所想，对着段玉凤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不用做什么，待在鼎爷身边配合我们就行；伍雄会把鼎爷约出去，会带他去见辛蓉儿。唉！我有快四十年没有见到姑姑了，我的父母告诉过我，我两岁前都是姑姑照看我的，她对我的疼爱不比我的父母少；只可惜当时我太小，没有留下什么任象，我寻找了姑姑很久，哎!也许明天我会见到她老人家，人生有几个四十年呢？”
　　辛静的叹息包含了对姑姑的思念，包含了对岁月无情的感叹；段玉凤受着她的影响，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是啊！无情的岁月改变了许多事情，我的明天会是我所期盼的吗？”
　　“会，”辛静坚定地，“只要心中有所期待，有所盼望，那么世上所有美好的愿望都会一一实现，一切皆有可能。”

　　庄然和儿子飞到加拿大，来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安琪儿，庄然一时之间愣在那里，神情非常的意外。
　　自从自己发生了车祸，安虹，安琪儿姐妹俩到医院探望之后，从那时候开始，安琪儿就时不时的到医院来陪着他，静悄悄的从来不去打扰他；但是庄然明显的感觉到了她在悄悄地观察他，研究着他……一个人的生活，如果被人暗中窥探，被人琢磨，那将是怎样的一种不自在？庄然当时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他能感觉到来自安琪儿身上的对自己微妙的好感与深深的一种恨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让庄然的心里十分的别扭，他和安虹之间的感情早已成为过去，岁月的变迁早已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普通朋友一样的相处，他们两人隔段时间也就是相互问候关心一下，毕竟是做过夫妻的的人，彼此牵挂到也理所当然，但是再想拾起昔日的旧梦，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安琪儿可不这么想，她与姐姐之间相差八岁，当年庄然与安虹结婚生子，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每次两人约会，安琪儿总是想法跟在其后，因为她喜欢热闹，更喜欢和长相英俊，充满着阳光气息的大哥哥大姐姐一起说笑发疯，童年的记忆总是美好的。
　　后来两人离婚，他们举家移民到美国，小姑娘的心里始终难以忘怀心目中的大哥哥；她目睹了姐姐再次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婚后无子，安虹的那种认命，那种郁郁寡欢导致了自己的婚姻再次走向失败……姐姐情感方面的曲线走向，让安琪儿大受打击；姐姐这边的婚姻失败，庄然在国内的再度结婚，使安琪儿难以承受这种命运的安排；她一个人悄然回国，看到了庄然与方柔之间的甜蜜，他俩的幸福笑脸与姐姐的忧伤面孔成明显的反差对比；方柔身上的高贵娇气，美丽时尚的气息，与依在庄然怀中的亲昵举动，大大地刺激着安琪儿的内心……她从小就心仪的大哥哥，那个让自己崇拜的姐夫，如今正和他的再婚新妇亲亲密密，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内心翻滚着百般的滋味，爱与恨同时击败了她的神精，她恨庄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无法自拔地陷入对他的惦记之中；她忘不了他那张充满着男性魅力的面孔，那个在记忆深处，几乎是伴着她成长的身影，她忘不了对他的思念，多年来一直徘徊在爱恨交织的纠结之中。
　　方柔在车祸中的意外身亡，庄然的死里逃生，让安虹安琪儿姐妹俩决定回国；分别了多年，再次相见，病床上的庄然虽然全身伤痕累累，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冷漠和后天的男性成熟感再一次深深地吸引着安琪儿，她没有想到庄然依旧活在自己的心中，依旧牵动着她的芳心，面对着庄然，一直单身的安琪儿常常是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近他。
　　但是庄然害怕看到安琪儿，只要是身边有她的存在，他会感到有股紧张的压迫感朝着自己逼近，看到安琪儿，他会想起安虹，想起自己年少时的青涩，冲动，害怕乃至绝望……总之，他想避开她，疏远她……
　　越是这么想这么做，安琪儿越是不离左右，她在他面前也不曾提过什么要求，也不是天天见面，只是隔三差五地找个理由见上一面。
　　庄然决定去加拿大接父母回国，安琪儿在这个时候突然失了踪，他没想太多，只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如今在加拿大，见到了令他头疼的人，庄然的内心有些微微的不满情绪；他无法说什么，安琪儿是庄鸿泽的姨妈，就凭这点也不能拒人之门外。
　　庄伟岸与邓菲两位老人对安琪儿却是非常的热情，对着儿子连连夸赞，“幸亏有安琪儿在，这里所有的事情才办理的顺顺利利；阿然，她在这儿很有本事，我和你爸爸几乎没操过什么心，你可要好好地谢谢她。”
　　庄然无言以对，对安琪儿不能做到坦然，又不能冷脸对待；她是一个机灵的人，在众人面前体现出自己的落落大方，通情达理；当独自面对庄然的时候，安琪儿会放松自己，用充满情意的目光看着他，把他锁定在自己的视线中。
　　无论庄然走到哪里，办理什么事情，去看望什么朋友，安琪儿都陪在他的身边不离左右……时间长了，庄然心里那种窒息之感再次强烈起来；这天晚饭后，他避开家人来到江边，在这里，他曾经救下戴维，与他结成了生死弟兄。
　　傍晚的江边空无一人，因为这里地处市郊；当年庄然独自一人在这留学，寂寞孤独的他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月光下那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只有它陪伴着自己走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
　　在别人眼中，出国留学是多么的幸运与美好的事情啊！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能获得的，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身在异国他乡，那种举目无亲事事艰难的日子，那种孤独像被世人遗弃的孤儿般的感受，有人能体会得到吗？没有人能够体会得到，只有自己慢慢的日日地品尝……任凭无情的岁月来磨砺着自己那颗孤独伤感的心。
　　庄然慢慢地走着，望着这些曾经非常熟悉的环境，过去这么多年了，这里的一切没有改变，眼前的江水还是象从前那样奔流不息，唯一改变的是自己的心境，还有那自己多变的命运……他想起了戴维，想起了辛静，想起了这段日子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点点滴滴；最后他的脑海里映出辛静的面孔，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放松心情，别拿过去的痛苦来惩罚现在的自己，我们都是些凡人，应该过着一种单纯的快乐的生活……”
　　一个身影慢慢地移动到庄然的身边，打断了他的沉思。
　　“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待着？伯母很担心你。”安琪儿的声音中流露出对他的责备。
　　庄然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告诉我，你为什么放下你的工作来加拿大？仅仅是为了小泽吗？”
　　安琪儿闻听此言心中有些恼火，“你心里不知道吗？这些天的冷漠够了吧？天晓得我为什么放着工作不干，来你这遭受你的白眼与指责。”
　　“我就是不明白，才问你。”庄然紧口不放。
　　“好，我来告诉你到底为了什么。”安琪儿忍耐不住了，多日来被他无视的热情给冷却到了零点，“我爱上了你，这么说，够明白的吧？我从十岁开始就喜欢上了你，这些年来，我的心里面再也没有过别的男人；因为你在我的心里，伴着我从童年走过青年，又从青年走到中年，没有人能够比得了你，我的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
　　“你的话吓到我了”庄然大为吃惊，“我们两个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我们之间的距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怎么会把我扯入到你的生活中？你的想法不对，你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爱的定义不是这样的，你搞错了。”
　　“我已经是中年人了，不会搞错自己的爱；庄然，你是个聪明人，我不相信，我对你的爱，你会感觉不到；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傻傻的等待，我要主动追求你，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活在爱恨交织中；你和姐姐之间是不可能再续前缘了，你的夫人也已经去了，所以我还有机会。”安琪儿目光坚定地，“我不会再等待，我要出击。”
　　庄然望着她无奈极了，“安琪儿，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经历了两次婚姻，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所以我是个非常失败的男人，情感方面的事情，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去想，也不再奢望什么；我和小泽，我们爷俩一起生活，我不需要女人在我身边，不需要。”
　　“你真的不需要吗？”安琪儿被他的话激的恼恨起来，“不需要女人？那你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听萨克斯《回家》的曲子？又为什么时时期待着见到辛静？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她家楼下的附近？庄然，面对现实吧！辛静她是有家的人，你该醒醒了。”
　　庄然狠狠地盯着安琪儿，“你在跟踪我？你有什么权利可以这么做？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们很熟吗？安虹都没有这样对待过我；而你，一个妹妹？一个姨妈？就凭这些，你就想来干涉我的私生活？你有这个权利吗？”
　　安琪儿没想到庄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自己的善意提醒，却是触到了他的底线，“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我也只不过是劝解你别生活在梦里，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有没有好处我心里知道，记住了安琪儿，以后别再玩跟踪的游戏，我讨厌别人干涉我的生活，不管他是谁。”
　　庄然的话说得够明白，够彻底，也够绝情；安琪儿吸了口气，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庄然不再理会她，把脸转向江边；安琪儿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走了。
　　庄然转过身来，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对她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愧疚，自己在无意中伤害了她，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狠下心来断了她的念头，来纠正她错误地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