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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尹南part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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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4
我第一次抽烟是在小学六年级,这并不算早,有一些男生甚至在小学四五年纪的时候就开始抽烟了,我身边的一些人也有好几个觉得那是一种很酷的行为,纷纷效仿。刚开始我很抗拒,因为马元是个老烟枪,而且他抽烟的样子让我觉得猥琐无比,我可不想跟他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哪怕是抽烟也不行。
男生们通常会选择在厕所里偷偷地抽烟,整个厕所吞云吐雾,肮脏无比,我宁愿去学校外面的围墙上撒尿也不想在那个充斥着排泄物味道和烟雾的厕所。我难以想象那些人为什么可以在那个充满恶臭的地方作出那么享受的样子。很多人抽烟,只是单纯地模仿,以为那是成人的标志,每个小男孩都希望自己可以快快长大,长成男人。
我还记得第一口烟的味道,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么刺激,只是辛辣呛鼻,他们说不同的人对抽烟的感受也不尽相同,它会麻痹人的感觉,让你处在一种兴奋的状态。
学校后面有一片树林,那是我们抽烟的地方,每个人都从家里偷几根烟过来,大家时常分享同一支烟。
马元在家里放了很多名贵香烟,我知道他把这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每次我把他那些高档烟翻出来的时候,内心的快感比抽烟时的感觉还要好,当然,我每次拿的分量都很少,他一般都不会发觉。即使有时候被他发现,他也不会责骂我,反正这些烟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我对香烟并不上瘾,它让我的失眠更加严重。就像现在,我躺在床上,把空调调到最低,盖着被子,努力营造出最美好的睡眠氛围。我的头脑还是保持着清醒,我无法闭上自己的眼睛,一旦处于黑暗之中,而精神又格外亢奋的时候,不知不觉那些小时候的经历就会在我脑海里来来回回地放映,就像里面安装了一台放映机。
不回顾往事的话,我只能想想父亲,我一直好奇他会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一次也没有!
可能他已经死了,他找不到我,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不要我,或者林如薇也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
这些最后都被我一一否决,从林如薇的态度上来看,这个人一直存在。自从我决定做个坏孩子之后,曾有一度每天三次问她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她每次都黑着脸不回答,或者说:他就是个混蛋!你完全没有必要了解他!
这更加激起我的好奇心,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会让她恨之入骨呢?
关于他的事情,我想要了解的实在太多,但是知道他的人实在太少,除了林如薇,我找不到任何人去认识有关他的一切。
我意识到原来在我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关于亲戚的事情,不仅仅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那边的亲戚,就连林如薇,我可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自称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姑妈舅舅阿姨堂兄弟表兄弟之类的称呼,我也只在课本上学过,当初之所以不能轻易分出这些称呼的区别,完全是因为我的身边根本就没有这些人,那个愚蠢的语文老师还叫我想想这些人的样子,就能记住这些词,我倒觉得这些词根本就不用学,因为我根本就不会用到。
关于这些问题,林如薇当然不会告诉我,她是一个装满秘密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升入初中后,在我的记忆中,我几乎把这座小城里的每所初中都读了一遍,最夸张的一次是入读一天就被劝退。
我承认那是我最浮躁最随心所欲的一段时间,任何一点让我不爽的事情我都要出手,到后来发展成任何我看不顺眼的人我都要教训一番。
最惨烈的一次我被人捅了一刀,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个月,头上身上都缠满纱布,全身痛得不得了,动弹不得,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那是初三刚开学时候的事情,跟我玩得很好的一个同学得罪了校外的那些无业青年,也就是所谓的混混,他们在学校门口堵住他,想要给他一点教训。
放学后我们也纠集了一帮人,在学校门口与他们对峙,那些混混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穿得流里流气,说出的每句话都带着脏字。
我一拳打在那个带头混混的脸上,混战就这样开始了,我们两帮人打成一团,甚至造成了校门口的拥堵。
这一切以我的受伤而结束,当那把刀刺进我的腹部的时候,我当时并不觉得很痛,甚至认为我还可以站起来继续打,只不过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脸上都写满恐慌。我那时候在想:果然只是一群小孩子啊!连这种见血的场面都没有见过,他妈的都吓成这样了!
我记得那个人比我高出一个头,却很不经打,我三两下就把他打趴在地上,他只用手挡着,不停地哇哇大叫,一看就是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家伙。后来有两三个人过来拉我,都被我一一扯开,后来那些围观的学生都说那时候的我就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撕咬它的猎物。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状态,人处在混战之中是很难保持清醒的,我只觉得亢奋,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你不怕死,只要你比他们更凶狠,那些人就会怕你,打架往往拼的是勇气,是进是退只是一念之间。
我没有看到他拔出刀子,等他把刀插进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那个人应该是第一次捅人,我觉得他比我还要害怕,甚至忘了把刀拔下来。
于是我笑着把刀拔了出来,血从腹部流了下来,我把刀丢到他面前,刀身沾满我的血。
有人过来扶我,我捂住腹部,温热的液体不停冒出来,我闻到一股甜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件事情惊动了校领导,有人打了110和急救电话,很快我被抬进救护车里,那群混混早已作鸟兽散,参与群架的学生也纷纷四散开来,我们之前就约定好,如果校领导出来的话,一定要尽快逃离现场,我们都知道打群架的处分很严重。
只有两个人陪我一起上了救护车,其中一个脸上挂了彩,在车上我们都没有讲话,医生帮我简单处理了伤口,我觉得很累,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那样。
林如薇过来的时候,我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了,躺在床上,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木乃伊。
她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骂道:“怎么就没把你刺死!”
“也许是我命硬吧!你要小心一点,命硬的人容易克死父母。”我笑道,扯得伤口有点痛。
她白了我一眼,“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省心一点,老是这样子闯祸,你觉得很好玩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闭上眼睛。
“你现在都不想听我说话了是吗!小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手摸着我的脸,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昵过了,这让我觉得很不习惯,我转过脸去,现在我只想独处,于是我问道:“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关于父亲的事情?”
她果然收起手,不再说话,我知道这个问题一向是我们之间的话题终结语。
“我还要回去照顾妹妹们,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她甩下这句话,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我觉得伤口很痛,缝线扯得有点紧,我试着挺起腰,撕扯感更强烈了,深深的吸一口气后,我感觉伤口好像渗出血来。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着迷于这种感觉,痛感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不再是一具无用的躯壳。
住院的这段时期,很多同学过来看我,大部分参与群架的学生都被开除了,那两个陪我来医院的家伙成了我推心置腹的好友,他们经常来医院看我,频率基本上是一天一次,冯博宇是个话唠,他就是先前惹了那些混混的人,那次群架也是因他而起,他爸是倒腾海鲜的,家里巨有钱,这次闯了祸,他爸把他转到一所私立中学,据他说那所中学可以直升,也就是说即使他中考考成渣也可以上高中,这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逃课。
相比之下,徐不则沉默多了,他是个狂热的篮球爱好者,每天在球场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关于他的一切都很神秘,他是这次群架中唯一没有被开除的人,于是不少人猜测他背景强大,有高人撑腰。实际上我知道他的家庭很普通,父母离婚,他跟着父亲生活,而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公司职员,他之所以没被开除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参与群架,他只是围观者。
平时我跟徐不的交集只在篮球场上,不过我很感激他这次仗义送我上医院,据说报急救车的也是他,他跟冯博宇是同桌,我们偶尔会在一起玩,经过这次群架后,我们三个的关系更加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