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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切归零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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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回归倾城之后迅速走上正规,家里少了一个人,多出一份冷清,辛然还没有开学也不敢长时间的呆在家里,偶尔去同学家串门,偶尔去网吧上网,更多更多的时候,是坐上一班公交车,跟着它到达它的终点站,下车,登上另一辆把终点作为起点的公交车,驶去另一个终点。往往两三趟,便是一个上午。
日子是这样过去的,毫无意义,却因为是过渡期而值得原谅。
白静则不同,她需要担起这个家全部全部的职责,要工作要还房贷要吃饭,很多很多地方都需要自己去努力工作挣得金钱来维护。另外,辛然的高额大学学费也需要准备好。为了辛城的尊严,她始终不同意辛然向学校申请助学金。辛城不会同意的,他在天上,但是他似乎还在自己的身边,他看到亲爱的妹妹需要靠助学金来读书他会难过的。这是男人的脸面。
辛城立志要给自己和妹妹一个安稳的无忧的生活环境,那是他毕生的追求,是他的终极目标。即使他不在了,自己也要继续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辛然不会知道,带高三班的白静为了挣更多更多的钱,决定参加一个由同事们组成的家教班,她接了比别人多一倍的课程,体力几欲透支,从正常的授课和夜晚及周末的加班加点,白静常常需要靠咖啡强打自己的精神力保每一堂课的高效率。
一个曾经活在老公庇佑下的女子,带着老公留下的责任继续生活。她常常梦见自己像是洪水中摇曳的椰树,猜不到是否应该会在最后一股水流的冲击下,拦腰折断。
一觉醒来,依然继续,毫不动摇。
星期五上午的两节课之后,白静趴在办公桌上休息,来往的同事不足以惊扰她的休憩,迷蒙中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从小巷的尾端慢慢的传过来,绕过去学校的路,响彻在自己的耳边。
白静猛地抬头,看见了林寂那双永远忧伤的眼神。
“还好吧?”林寂问。
白静的头发有点乱,顺手把额前的发丝捥到耳后,招呼着林寂坐下。
“要不要喝水?”白静问。
“不用了。”
林寂从别的办公桌前拖过一把椅子到白静的面前,跟她面对面的坐着,直视她的眼神,一点点的剥离开她这段时间的苦楚。
“你很累了,怎么会弄得这么疲惫。”
“没什么,忙点也好,就不会东想西想的。”她朝着她勉强地苦笑,引发了林寂心口的疼痛。她变成这般模样,虚弱成如此,自己却又无法全权帮忙。林寂几乎要捂住自己的胸口,按住隐隐跃动的心痛。
“我买了点东西给你,务必要吃,知道吗?”他从身后提出来一大堆高级补品。多年的相知,他知道白静不会拒绝,并且会听从他的劝告。从前她是那样的依赖他,很多事都要来等自己做决定,后来嫁人了,开始依赖她的辛城。辛城走了,她能靠一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只是她和他都明白,两个人不能太过亲密,他们名不正言不顺。白静是门前是非多的寡妇,他是受人关注的作家,这样的身份在他们之间竖起高大的城墙,他们已不能再靠近对方多一点点。
“恩,知道了。”白静接过补品,塞进桌子下面,说,“今天是来干嘛的?”完全了解他不是专程来送东西给自己的。
“表弟读高三了,大哥让我把他弄到你们学校来,我就过来帮他办手续,顺便送点东西给你。”
“那他分到哪个班去了?”
“你带的那个班。”
白静拧开水杯的盖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拿过一个一次性杯子,从自己的杯子里倒一点进去,递给林寂。
“你以前也是这么做的,每次我的水喝完了,你就把你的水倒一点给我。”
“这么多年的,都成习惯了,你喝水总是要比我快好多,一瓶水都不禁喝。”
“共饮长江水。”林寂想起了一句诗词,是宋代的李之仪的词《卜算子》。
“已经不是小时候了,很多事都要担起责任,我现在才真正懂得长大的代价。”白静笑了笑,“我都27了,都快到三十了,却才刚刚明白生活很辛苦,活着原来这么辛苦。”她的语气渐渐弱下去,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终于在林寂回过神来时,向地面滑下去。林寂连忙推开身后的椅子几乎是跪下来才抱住了她,办公室里那位一直往这边瞧的老老师走过来摸摸白静的额头,再熟门熟路的翻了翻她的眼皮,肯定的说:“是中暑,去医疗室吧。”
林寂执意要把她送到医院去,打了120,医院派来一辆车,林寂坐在白静身旁,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疼无以复加。就好像当年的他,看到白静受了委屈蹲在角落里难过时一样,心里满满的酸楚。
是的,他承认他爱她。
这爱,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彼此也许都心知肚明,却没有谁去刺破。于是蒙在鼓里过了这么多年。他看到她恋爱了,结婚了,应该要死心了,却又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他守在一个莫须有的希望中等到了辛城的离世。
是否有点邪恶,还是老天给的机会?常常矛盾该前进还是该原地踏步,抑或退出去。
林寂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不敢,最大的限度是伸手把她凌乱的头发捋整齐,再做出多一个动作,都会让自己觉得自己真是邪恶。
到达医院,医生诊断是中暑外加营养不良,吊了一瓶营养液,白静一直都是昏迷。
她在梦里得到喘息,在梦里,回到很远很远的过去。